《《造梦人》完整版》余妻

20、（七）

　　（七）
　　梦境变得混乱而可怕，兰心向北齐伸出手道：“当初以红枫叶为誓，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这些都成了你骗我的么？你说过打完外疆战役会带我走……带我走，好么……”
　　北齐抚摸着兰心泪眼的手慢慢松开，却未完全松开，手被兰心挽住，他的声音里有酸涩的歉意：“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他欲抽手，她握得更用力几分，雪白的光电击下来。
　　“别走……”
　　她一声，他趁机抽出了手，那满是老茧的左手燃起焦黑的火焰，一路向上引，直至于整条胳膊。
　　兰心已哭得无法言语，索性将北齐搂住，不住地在他耳畔嚎啕大哭。
　　又是一道带着隐隐怒气的白光击来，北齐冷冷：“这一世，我们有缘无分，若有来世……”话未说完，兰心捂住他的嘴，似是祈求般拼命摇着头，求他不要再说下去。
　　不要再说下去了……
　　可北齐背上濡湿，愈来愈多的血从他身上流出来，他像是一缕血雾般被一点点吞噬，最终只余下长剑盔甲悲鸣般坠落，光泽尽失。
　　兰心狠狠抱住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她捞起那暗淡的盔甲，悲痛道：“你骗我……你骗我！！”
　　“啊——”
　　呼喊声划破黑幕，光洁的雪片飘落下来，一点点亮起周遭。
　　兰心犹若失魂般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远处的空棺椁缓缓走向更远处。
　　兰夫人正搀扶着她：“心儿，娘知道你心里难受，人命在天……哎……庆幸你还没嫁给北齐，否然后半身守寡才是让娘更难受，我看，陈家长子陈绍文不错，能文能武，不比只懂带兵打仗的北齐差。”
　　“娘亲是在与我开玩笑？北齐尸骨未寒，娘亲就想这么快再给我找一门好亲事了？陈绍文是什么样的人，全城人皆知，整日游手好闲，在青楼花天酒地，娘亲莫不是看上他家家世了吧？”
　　“门当户对的婚事有什么不对，心儿竟然这般误解娘亲一片苦心……”
　　在旁的另一位妇人来了气：“北齐死人骨头有什么好看，敢情兰夫人今日让我来此，是来羞辱我家绍儿。你们兰府女儿言行举止哪点像大家闺秀，还说我们绍儿花天酒地？我们陈府还看不起这种二手货色。”
　　想必那位妇人便是陈夫人了，我闲来无事嗑着瓜子，依靠在城墙不远处，看着好戏上演。
　　然而好戏也没有上演，兰夫人匆匆赶去追着被气走的陈夫人，留下的人被命看着兰心，务必看好了，安全带回府邸。
　　周遭再度安静下来，兰心趔趔趄趄走到城墙边上，眺望着远方，却早已没了空棺椁的影子。
　　她从来没想过，十多年来陪伴在旁的人，有一天会突然离开，让她措手不及。她害怕，如果有天北齐真的走了，她该怎么办？是不是再也没有人，会来搀扶跌倒在地的她。
　　中原下起入冬的第一场雪，飞扬的雪花似朵朵白梅，一路从城门盛开向远方。
　　她静静立着，整个人都似被抽空。忽而几片雪花落到眼角，散开荒芜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