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摇》赵琰

2、2

　　"你何以知道她没有恨?"
　　她当然知道,难道真要她在众人面前说出她认识那杨家之女,她了解她的心思吗?
　　虽然她们从未谋面。但是,绝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的,他们一定以为她疯了,或是被鬼魂缠身了。
　　可是,世上如此多人,为何她只会挂念那个杨家之女,那个巳逝去已久的人呢?
　　"为何?"
　　步摇抱着浑浑沌沌的脑袋,坐在冰凉的石阶上,连贾翠翘巳站在立面前都不知晓。
　　"步摇。"翠翘唤道。
　　"小姐,有何吩咐?"步摇赶紧从石阶站起,朝她福了一福。
　　"没事,"翠翘拉着步摇一同坐在石阶上,"我来只是想问问,你今早在花厅中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步摇并没有什么意思,那些…那些…"
　　"你就照实说吧,不必顾忌些什么,我是不会责备你的。"
　　"小姐,那些都只是步摇的心里之话。"
　　"心里话?你为什么会有这些想法?"
　　"步摇也不知道。"
　　贾翠翘看着她叹了一口气,道:"步摇,你知道那杨家之女是谁吗?"她看到步摇摇了摇头,便继续说道,"她是前朝皇帝唐玄宗李隆基之妃,杨玉环。"
　　"唐玄宗之妃,杨玉环?"
　　"是。一个祸水的红颜。"
　　"祸水的红颜?"泪水划过步摇清秀的脸庞。
　　贾翠翘见状,再次叹了口气,继续说:"今天龙驭公子在临走前,对我说了一些话,"她深深地看了步摇一眼,"他说他略通阴阳之术,他在你身上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气息,是属于杨妃之气。他还说…"在此,翠翘停住了。
　　"他还说了什么呀?小姐?"步摇焦急地问,虽然她有点听不懂小姐所说的话的意思。
　　"他还说…还说如果他没估量错的话,你极有可能是杨妃转世。"
　　步摇被贾翠翘这句话震得倒退两步,惊诧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我本也是这么想的,"翠翘自石阶站起,背对着她,"在吃晚膳时,我爹说起了龙驭公子,说他对阴阳之术并不只是略通而己,他是当今圣上最宠信的国师,祭典祈福以及对天象命理的预测,都无一不准确灵验。"她回过头,直视着步摇的眼睛,"你说,他说的话,会错吗?"
　　"步摇不知道…步摇不知道…"步摇用手捂住耳朵,不能接受贾翠翘所说的话语。"步摇什么也不知道!步摇是步摇!怎么可能是那个杨妃转世呢?!不可能的！一定是龙驭公子弄错了！"步摇抓着她的手，“小姐，一定是他弄错了，求小姐快去跟他说步摇不是啊！。。。”
　　贾翠翘没有理会她,自语道:"也好,贾府出了个杨玉环转世,也好…"
　　也好……

　　隔日清早
　　"爹,娘。早。"
　　"翠翘,今天怎么这么迟啊?早膳都冷了。"贾夫人赶紧盛了一碗鲍鱼清粥放在贾翠翘面前。
　　"爹娘,有一件事,翠翘思索了一整晚,还是决定跟你们说了
　　同样彻夜未眠的步摇，拿着扫笊，心事重重地打扫着庭院。
　　远处，陈妈匆匆忙忙地朝她走来，“哎，步摇。”
　　“陈妈？早。”步摇恭敬地朝她福了一福，“陈妈有什么吩咐吗？”
　　“不是我有吩咐，是老爷要你立刻到书房去。”
　　“老爷？”步摇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会是什么事呢？”
　　“我怎么知道？肯定是你犯了什么错，惊动了老爷。快走，别让老爷久等了。”
　　“是。”

　　“老爷，我把步摇带过来了。”
　　“嗯。”贾老爷从宗卷中抬起头，上下地打量了站在陈妈后面的步摇几眼。
　　“这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
　　“是。”陈妈偷偷地用力掐了一下步摇的大腿，低声说：“醒目点儿，别给我添麻烦。”
　　待陈妈关上房门后，贾老爷站起身，慢步踱到步摇面前，问道：“你是何时进入我府上的？”
　　“回老爷的话，步摇自懂事以来就巳在府上伺候。”
　　“是吗？那爹娘尚在吗？”
　　“步摇是孤儿。”
　　“孤儿？哼。。。”贾老爷轻蔑地哼了一声，心里想，果真是一个天生的祸水，前世克死了唐玄宗，这一世又克死自己的双亲，看来要尽快送走她，免得对我们不利。
　　贾老爷背着手踱回了书桌，并没有坐下，只是随手翻动着一本帐本，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翠翘今早已经跟我和夫人说过关于你是杨妃转世的事情了。。。”
　　步摇的抽气声打断了贾老爷的话:“老爷，步摇不是杨玉环转世啊！步摇不可能是杨妃啊！”
　　贾老爷厌恶地瞪了她一眼，“你不必多费唇舌了，龙驭公子说是，你就是。连当今圣上都如此信任他。。。”
　　步摇垂下头来，努力地不让已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掉下来。
　　“虽说我们贾府在这里算是大户人家，但比起京城的那些，我们只是一个山中的小庙，你贵为前朝贵妃的托世，怎能屈就在这种地方呢？虽然你的容颜不复前世的倾国，但也算得上是清秀，再加上你的身份，在京城里找户体面一点的人家，应该不是一件难事。我明天就请媒婆操办这事。”
　　“老爷。。。老爷要赶步摇走？”步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赶，是给你找户好人家。你也不小了，又有此等的身份。”
　　步摇终于忍不住了，泪水流了下来，她双脚一软，跪在地上，“老爷，步摇求老爷不要赶步摇走，步摇要一辈子伺侯老爷夫人和小姐啊！步摇要一辈子留在这里，请老爷不要送步摇走啊！求求老爷。。。”
　　“这由不得你！你莫在此哭哭啼啼的，听得我心烦，快给我出去！”
　　“老爷。。。。”
　　“出去！”
　　“是。。。”步摇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贾老爷福了一福，脚步不稳地离开了书房。
　　贾老爷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狠狠地说了句：“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