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相忆》南山没有羊

2、陆家庄

　　咯…一只母鸡发出了它歇斯底里的惨叫，随即狗叫声，猪哼声，纷纷而起，打破了陆家庄的宁静，各家各户都支使自家男人出来看看情况，一时间拿锄头的，拿镰刀的，拿铲的，更有拿着自家菜刀的人全聚集到了一块，一时之间嘈杂之极，大家各自说着自己的猜想，张三说不会是土匪进村了吧，胡四说莫不是谁家媳妇偷汉被人捉住了，李壮又说大家说的都不对，明明是要地动了，顿时吓得一片寂静，只有李胖还侃侃而谈：“要我说，这就是地动预兆，我三爷的二舅爷那可是在前朝越城大地动活下来的人，我三爷就给我讲过那大地动发动之前畜生那可一点都不安分！”李胖刚说完，有胆小的顿时就坐地上了。“我说李胖，你讲的那是什么鬼传言，我也听你三爷讲过，人家明明说的是鸡乱跑不进笼，猫猪狗乱跑，鱼从水里往出跳，老鼠从洞往出跑，大家仔细想想，那鸡叫那惨样保不齐是遭了贼了，你看你把大家伙吓得。”说完便扶起了他身边的那位倒在地上的人，其他人见此也纷纷扶起了自己身边的人。
　　“哎，还是刘相公有见识，李胖子，老子的胆都快被你吓破了。”
　　“就是，就是！”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
　　“那我也是想帮大家排忧解难嘛？”李胖一手拿着自家的菜刀，一手不自然的摸着脖子，不好意思的说着。
　　大家看着李胖的样子，顿时将被发疯的动物吵醒的不满消散了大半。“那这是哪家遭贼了了呀，这鸡飞狗跳的吵声还在继续，咱可得赶紧去帮忙啊！”
　　“这声音，倒像是东头里长家。”
　　“李胖，你又胡说了，这哪家的贼这么胆大，那可是里长！”
　　“哼！里长就没人敢偷了吗，前朝时那盗侠陈飞就是皇帝的大内宝库人家不也跟进自己家似的。”
　　“李胖，那个你说的都挺有道理的，可是，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咱们快去帮里长解围去吧！”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刘相公说的对，乡亲们，咱抄家伙，走！”
　　而此时，里长家并不是像村民们所想的那样遭了贼，他们遇到了比贼更强大的身份持有者，官军。里长家院墙外拴着二十多匹高大的战马，有十位精壮的士兵守着，院内八名兵壮拉满弓，对着围成一堆的里长家人，何老瘫坐在地上，面前半蹲着一位身着墨绿色锦衣的男子，男子身后站着一位配着剑的黑衣人。男子看着已软成一团的何老，慢慢说道：“阿坚，你和她都说了些什么？”
　　“属下将侯府现状如实告知，大小姐听后喝下了秘药。”
　　“你…混账！”男子慢慢起身，走到黑衣人面前，一脚将其踹出。“我侯府所遇困局自有我承担，虽一切根源在她，可她…那是我的长姐，你，倒是好大的狗胆！”
　　“卑职不敢，只是大小姐在三盘问，所以…”
　　“所以，你就逼她喝下了秘药！”男子面沉如铁，逐字而出。
　　“张富，马亮听令！”
　　“属下在！”只见围在何老家人左侧的两名卫兵收了弓箭，整齐跑到锦衣男子的面前半跪着。
　　“擅作主张，依军令该如何？”
　　“回主上，军棍杖责三十。”
　　“好，既然如此便由你二人带他回府，行刑！”
　　“是。”二人随即起身解下了那位叫阿坚的黑衣人的长剑，押着离开了何老家。
　　男子又走回何老面前，蹲了下去。“老人家，你就是何栓？家姐的随从？”
　　何老似乎吓坏了，浑浊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男子，一言不发。旁边跪在地上一直低着头的何景明拉了拉自己老父的衣袖，何老终于缓过劲来了对着男子说了句：“昂？”语毕，只见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各式各人粗重的呼吸，以及汗水滑落滴在地上的声音。
　　“呵，老人家不必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你与家姐的关系？”男子用左手摸着自己右手食指关节，眼睛却从未离开何老。
　　“呃，您的家姐是谁啊？”何老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尴尬处境，努力的搬了搬自己早已麻木的双腿，依然不怕死的回了一句。
　　“家姐，李安璃。”男子倒是好脾气的回答了他，只是围着何老家人的卫士们将对着他们的弓又拉紧了几分。这时何老在乱世求生的本能似乎又回来了，连忙说道：“回大人话，小人是，是李先生的家将！”说完，竟是一脸认真。
　　“家将？”男子站了起来，一脸疑惑的看着何老那饱经风霜的犹如老树皮的面庞，裹着麻布衣的瘦弱身躯，以及微微抖动的双腿。“嗯，家姐的古怪脾气多年来倒是一点都没有变过。”然后将自己右手紧握成拳放在了自己的鼻下，好像在遮掩些什么。可拳头遮不住的嘴角却早已出卖了他。过了一会儿他才将手放下，又说道：“你可知家姐后来往那个方向去了，你既是家将就该明白，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何老听到这句话身体不由抖了一抖，本能的回答道：“小民 ，小民不知。”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又说：“不，是亡谷，先生是说她是要去一个叫亡谷的地方，小民不知此地在哪个方向，不过，不过先生走之前留下了一封信，说是要给一位叫陆益平的人。”说完，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信，用双手毕恭毕敬的将信给了面前的人。
　　男子伸出手接过信，目光掠过小字时不由一紧。深吸了口气。“信，我会转交给姓陆的，还有，一日为家将，终身为家将，你的子子孙孙也将为我李家的家将。你，可知？”
　　“小民，小民效忠的是李先生。”何老此时心中七上八下，心中满是后悔，要知开国之初正是修生养息的时节，良民都会获得大量田地，他有三个儿子七个孙子加上家中女眷如今早已跨进地主阶级的门坎，如今要他带着家人抛下这大好光景去做什么家将，作为一个在乱世漂泊了大半辈子小老百姓，他如何肯干，于是硬着头皮说出了这句让男子听起来十分可笑的话。
　　“女子有三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父死从子。家姐云英未嫁，家父仙游多年，你的先生也要听我的，带你这一家子也挺不方便的，算了，我只要你一人，成三，他与你共乘一骑。”男子顿了顿，又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似又想到了什么，略有些尴尬的偏了偏头，将目光扫向了围着何老家人的兵壮接着说：“收了吧，回城。”然后率先离开。
　　那些兵壮听到男子的话后收起了弓箭，依次列队走出了小院，那位叫成三的兵壮走到何老的身侧，拉起了他打算离开。何老似乎想把装死进行到底，软成了一滩稀泥。成三只得强拉硬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