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纪之子无佳音》江上客

7、缱绻风月

　　未待闻鹤归反应过来，子音突然拔出步光剑冲了上来，闻鹤归马上拔出苍何剑挡了一记，“子音！”
　　一听，子音额间的妖冶花纹消失不见，眼中恢复一片清明，马上收了剑，“抱歉！”
　　闻鹤归上前捉住子音的脉搏一探，果然几乎逆流！“你是走火入魔！”
　　子音抽回手，“只是之前一时运功急了，出了岔子。”
　　闻鹤归想起那天对战的时候，本来子音一直和自己不分伯仲，偏偏当南宫昊一口血喷上了她的衣裙的时候，她的步光剑马上威力大增，一副面貌同时呈现魔相。
　　见她如此敷衍，闻鹤归怒上心头，“如果不是急于求成，强行冲关，怎么可能出岔子？如果不是执剑之人心狠手辣，一身血腥，怎么可能一身光明正大的剑法练到煞气四泄，一脸魔相？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
　　“闻鹤归！”何时有人敢对子音这般恶语相对？
　　闻鹤归冷笑，“为了问鼎江湖，真的是狠到自己都不放过，我自愧不如。”说罢一拂袖出了去。
　　子音一腔怒火没了发泄的地方，却因为动了怒，又是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扶着洞壁缓缓坐下，不发一语。
　　晚上，闻鹤归和子音又一起坐在洞口看星星，毕竟巴掌大的地方就两个人，不可能黑着脸黑一辈子。
　　夜风清凉，子音身上披着闻鹤归的外袍。子音仍是带病，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闻鹤归正说到玉门关的奇景，想念起那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丽景色，“我哥哥和父母出海云游了，看遍世间美景，多么的痛快。”
　　“如果有奇迹，我们能出去，我们也买一艘游船，像那天在江上一样，云游四海。”
　　“你舍得？”
　　“云游嘛，又不是归隐，仗回来继续打就是了。”
　　闻鹤归无奈摇头，笑而不答。
　　一会，闻鹤归发现子音没了声响。蓦地肩膀一重，子音已经睡在了他肩上。夜静得迷人，鬼使神差地，闻鹤归的手揽上了子音。
　　两人的长发都用嫩草松松地绑着，随风摇动，身姿挺拔，一看的确是一对璧人。
　　夜空之上，繁星点点，一轮明月当空，岁月无比静好，时间缓缓淌过。
　　突然，身后有东西自洞内袭来。闻鹤归回身一掌，见几只蝙蝠躺在了洞内。子音摔在了闻鹤归怀里，被惊醒，“怎么了？”
　　“你看！洞里飞出来的。”
　　子音扭过头，兴奋起来，“洞里面怕是还有洞，终于有点乐子了，挖多个洞做寝室，这个洞做前厅好了。”
　　闻鹤归也是无聊，扶着子音站了起来，又见几只蝙蝠飞了出来。两人随着蝙蝠的踪迹找到了一面崖壁，崖壁下方有个小洞，刚够蝙蝠通过。
　　两人同时运气，双双出掌击向洞壁，轰的一声，巨石并没有想象的艰难就往内摔下了。来不及诧异，洞内多不胜数的蝙蝠冲了出来，两人迅速闪到另一边躲开。
　　等黑压压的蝙蝠飞完，闻鹤归和子音走近洞口，见那倒下的洞壁有规则的切口，必然是人为。两人相视一眼，皆凝重以待，然而，血液又沸腾了起来。
　　两人举着火把入了洞，一眼便看到一具躺在地上的骷髅！
　　子音拿着火把在洞壁查看，发现洞内仍是密封的，沸腾的血液又冷却了下来。却发现了许多刻在壁上的文字，她细细一看，“是死者的生平。”
　　闻鹤归也走了过来，两人一起拿着火把照看，一看竟然看了一段二十五年前的凄婉人生。
　　洞中死者是个女子，竟然也是一名武林人士，不过若不是武林人士，尸骨就应该沉在寒潭里了。
　　仲夏苏堤柳青青，偶遇尹郎水上至。妾面桃花人婀娜，郎心有意献殷勤。春风一度许婚诺，暂居江南依偎亲。探得喜脉催婚事，尹郎人去不留情。携子寻郎天涯路，踏遍华中见狗贼。家中早有妻与子，郎见偷安妾与子。郎心狗肺欺人甚，原是鲁班后人子。家中有子臂纹斧，祠堂香火光大立。妾子亦是尹家脉，不得习术似孤子。日偷夜偷教我儿，不过皮毛怎堪比。折堕沉沦似鼠辈，怒将斧纹我儿脸。剑逼郎纳妾入家，口口相应携妾游。崖边不防袭妾落，潭面卸力不得死。郎心似铁冷如冰，妾身枉活一辈子！偷术学来造双刀，运气入崖三分石。刀梯直上三千尺，已见崖顶树萋萋。怎堪真气无法济，功败垂成心已死。翻身下崖入洞来，刻我今生痴傻事。茕茕一身愿西去，自断筋脉不苟生。咎由自取不怨天，只求苍天怜我儿。做鬼不放尹家人，为人杀尽鲁班子！
　　缘分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不料在这里竟然能遇到故人的故事。
　　子音心下了然，重情重义的尹俊居然有一个如此薄情寡义的父亲。原来，鲁班后人到了尹俊父亲一代，已经想回中原，偏偏偷了一段情，还多出了一个儿子。尹俊父亲家中早有妻与子，鲁班世代单传，怎敢再接子入家。但是该女子武艺高强，真寻到了，尹俊父亲只能偷偷藏起来安抚。不过女子不愿善罢甘休，刀剑相向，尹俊父亲也怕死，思来想去把她推了下崖，一了百了。可能也是想离开是非之地，尹俊父亲又携家室回了西南，入住黔地。
　　闻鹤归和子音皆是唏嘘不已，他们尚且有两人，如果只有自己，是否也会像该女子一样宁愿自断筋脉？耗尽心力，终于快出崖了，偏偏真气不济，无法再上一尺，这种大起大落的心情究竟是如何的绝望，还不如早摔死崖中。
　　子音又想起了三韦和尹俊，两人天大地大，不知如今在塞外何处翱翔。
　　“双刀？”突然，闻鹤归喃喃道。
　　子音打了一个激灵，“此处崖面光滑，无处借力，她定是先运功将两柄刀插入崖壁中，站在最高的一把之上，然后再运气把底下的刀抽出来，插入上方的崖壁，一步一步上去。可是这里的确太高，这样做极度耗费真气，应该是上到一半就真气耗尽，无力为继。”
　　闻鹤归拿着火把在洞中查看，果然看见两柄双刀，一运气，的确入石三分，丝毫不损。
　　子音大喜，狂笑不止，“我们命不该绝啊！鹤归，我们命不该绝啊！你的苍何，我的步光，神兵利器，绝对比此双刀还要坚硬。她只有一人，我们有两人，一人稍为真气不济，马上可换另一人，我们一定能上去！哈哈！”
　　闻鹤归亦是喜不自禁，握着双刀的手微颤。
　　最后，两人跪在地上，给洞中女子磕了三个头，回到外面的洞中。
　　闻鹤归点了柴火，放到子音身旁，“你的身体还很虚，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出崖。”
　　两人和衣而睡，可是都哪里睡得着！
　　良久，闻鹤归的嗓音幽幽传来，“子音，冤冤相报何时了，已经历尽这一番生死。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了罢。”
　　“让我再想想。”
　　“我们买一艘游船，等你慢慢想。”
　　“只要你去，我也去。”
　　“好。”
　　第二天一清早，两人吃过东西后来到崖壁前。闻鹤归运气，两掌一推，双刀、步光和苍何四柄利器插上崖壁，皆隔一人高，“你有病在身，我先来吧。”说罢一个旋身，踩利器而上，立在最高的一柄之上。
　　子音紧随而上，站在第二柄高的利器之上。闻鹤归运气，隔空抽起底下两柄利器，再次插入头上的崖壁。
　　如此轮回，到了晌午，两人已经看得到崖顶树木的影子。但是看得到，摸不着，应该还有三分之一。闻鹤归已经真气不济，喘气越来越重。
　　子音见状，“我来吧。”语毕玉掌带起底下两柄利刃，内力一震，两柄利刃直插高处。子音抽出自己踩着的步光剑，跃过闻鹤归在崖壁借了几下力，踩在头上第二柄高的利器之上，回身望着闻鹤归，手中拿着的步光剑却没有往下插入崖壁，以助闻鹤归上来。
　　晌午的日头，好像连风都凝住了。
　　闻鹤归望着以前一蹴而就，而今却似远在天边的第二柄利器，静静地看着子音，没有说话。
　　良久，子音嫣然一笑，手中的步光剑飞出，还是插在了底下。子音回身跃上了最高的利器，闻鹤归也紧随而上。
　　云海苍茫，两条身影离崖顶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