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壑惊雷》羑瑷

8、住院的日子1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了。
　　“小沫，你总算醒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妈？你怎么来了？”我焦急的说，再往旁边一看，“爸，你也来了？”
　　“我不想来，要不是你妈，我怎么能有脸来？”看着我爸严厉的脸上带着的怨愤，我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
　　“不不，叔叔，你是不是误会了？蓝沫是英雄救美，见义勇为！没为您老抹黑！”一旁的蒋力慌忙的替我辩解。
　　“不用替他掩饰，我已经都咨询清楚了，办案的民警是我的学生，要不是他看着蓝沫面熟，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我估计，我们老两口都见不了这混小子最后一面了吧！”父亲的声音严厉却又不容置喙。
　　“叔叔，您看您说的，哪有那么严重？我是蓝沫的主治医生，就几处骨折和外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多躺几天就好了。”蒋力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解释道。
　　“老头子，你给我闭嘴！小沫伤的那么重，你还有本事在这里发火？你有本事去叫你学生惩治罪犯去啊！”很显然我妈忍无可忍了，她说完话后，我爸就甩甩手出去了。
　　“小沫啊，妈妈听了，心里也生气难受，你一个堂堂的医生，怎么能找小姐当女朋友啊？”我妈带着哭腔质问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妈，这都哪和哪啊，什么小姐女朋友啊？您这是听谁说的啊？”我真是被这俩人弄的一头雾水，晕头转向的了。
　　“你还瞒我啊，小沫，你就是为了这姑娘跑这里来的吗？你真是要气死妈妈啊！”我妈越说越激动，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不是，妈，您先别着急，您先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你爸接到他学生的电话，说你可能出事了，住进了医院，让我们火速前来，因为等你醒了还要为你录笔录，他怕你乱说话，才给你爸打了电话！”我妈边抹眼泪边继续说，“他说据抓捕到的嫌疑人交代，当晚在酒吧里找小姐解闷，那小姐突然说她男朋友来了，不能陪他们了，就跑到你身边了，说不到两句话那姑娘就先动手了，然后你们就打起来了，事后他们循例问了酒吧经历，也证实了那姑娘确实是小姐，偶尔在他们酒吧上班。”
　　“妈，你说什么，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救得人是我们医院的同事，也不是我的什么女朋友，人家姑娘是九零后，比我小十几岁呢？可能就是喝多了酒那么一说！”我越说越激动，肯定是搞错了，那经理怎么胡诌八扯的，“妈，这种事情你可别乱说，那姑娘是我们院的医生！”
　　“啊？这也能错啊，你爸还专门问了那姑娘姓名，叫罗小艾。”我妈的眼神疑惑不止。
　　我一把抢过我妈从包里拿出的那张印有罗小艾身份信息的纸条，我妈有些生气的说道，“这是人家酒吧经理提供的身份信息，你看看，是不是一个人。”
　　这分明就是罗小艾的身份证复印件啊，那清清爽爽的笑容又怎么会错？蒋力一把抓过那张纸，也猛地愣住了......
　　我想蒋力跟我一样是五雷轰顶的感觉吧，我们朝夕相处的同事是小姐，这怎么可能？再说这又是罗小艾，这更不可能啊！可是事实就摆在我们面前，我想去替她否认和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说罗小艾怎么跑了呢，不过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啊！”闷了半响，蒋力才徐徐的说道。
　　“蒋力，这件事到此为止，只有咱们两个人知道，也许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个样子呢，你去上我们课看看小艾上班了吗，也别问他们，就只看看她在不在，她如果在的话就说我想见她。”我暂时也就只能想到那么多，于是就拜托蒋力去看看。
　　“放心吧兄弟，我这就去。”蒋力一阵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妈，您别着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可具体是什么样我也不清楚，可有一点您放心，我跟那姑娘就只是单纯的同事，没任何关系！”我拍着胸口向我妈她老人家保证，却引来一阵剧痛和猛烈的咳嗽。
　　“哎呦小沫，妈相信你就是了，你别激动，快躺好！我就说啊，我儿子那么优秀怎么可能跟那种人混在一起，还打架斗殴呢。”我妈连忙扶我躺下，并不断的安慰着自己她儿子有多优秀。
　　此刻的我在战战兢兢的等待着蒋力的消息，我多么希望蒋力把小艾带下来，然后小艾亲口告诉我这只是场误会啊。可是这等待的时间是那么的漫长，这偌大的病房里除了仪器声就是妈妈偶尔传来的叹息声。
　　就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护士小秦推门进来，“蓝医生，蒋医生有急诊手术，去手术室了，您科里的罗小艾医生暂时不在科里，我一会儿再上去帮你看看她来了没有。”小秦亲切的说着，目光不时地在我妈和我之间扫来扫去。
　　“哦，谢谢你小秦，你不用找罗医生了，没什么大事，就像交代一下工作的事。你快忙去吧！”我的心猛的一沉，心境越来越糟。
　　“不用谢，蓝医生你太客气了，就是跑跑腿的事！”小秦笑的真诚又明媚。
　　“护士小姐，真的谢谢你一直照顾我儿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我转过身看了看我那笑成了一朵花一样的母亲，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阿姨您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叫秦小梅，今年刚刚医学院毕业，24了，再说蓝医生人那么好，出了事，我们当然要全力以赴了，所以阿姨，您有什么吩咐直接说，我一定办到！”小秦过来握住我妈的手亲切的说。
　　“好，好的，真是好孩子，你家在哪啊？走姑娘，咱俩上外面聊，让小沫休息一会儿。你这会儿不忙吧？”我妈此刻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两个女人就这样扔下我这个病号，欢天喜地的跑出去聊天去了......

　　我没有心情去管我妈这种相亲似的攀谈，思绪随着小艾沉淀的越来越凝重，各种质疑在我的心底升起又落下，小艾这是怎么了，有什么难以言喻的苦衷吗？她绝对不是那种为了物质作践自己的女生啊，我也没有看见她有什么额外的花销啊，更不见她用什么奢侈品的鞋子和包，我越来越心慌，越来越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我闭上眼睛，想静一下，可是一闭上眼睛，那天晚上的画面就不由分说的倾泻入我的大脑，小艾的一举一动从模糊变的清晰，那种轻佻的笑和顽劣的语气，让我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我不由得想机打自己的大脑，想让它安静一会儿不要再想，可是，除了疼痛，一点其他作用都不起。
　　“蓝沫，怎么样了，好点了吧？”我循声望去，是我们科的主任刘东明。
　　“刘主任您好，您看您那么忙还过来看我！”我歉意的笑着，觉得自己很不好意思。
　　“你没事就好，早点康复，对了，你能否联系上罗小艾，昨天派出所的民警来了解情况，说是你为了就罗小艾出的事，可是小艾在昨天一早就跟我打电话说请一个月的假，说家里出事了，我再打电话，就打不通了。”刘东明也是一脸的疑惑和不解，目光焦虑的说，似乎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事情的真相，却又问的隐晦。我明白，他作为一科主任的担忧和责任。
　　“刘主任，我目前为止也没有联系上小艾，不过你放心，小艾肯定没什么大事，她不是那种人，这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说不定是有人盗用小艾的身份证。”我随机应变的胡诌了个理由，从刘东明欲言又止的语气看，他应该从派出所民警那里知道了具体的情况。
　　“只要不出事就好，现在的年轻人，我真的是不理解啊，蓝沫，你好好养着，有什么事直接找我，不用跟我客气。”说完冲我挥挥手，大步的走了出去。
　　没有人知道小艾的下落，她请了一个月的假，我一个人喃喃自语的说。
　　我看向床头的手机，我艰难的伸手够着手机，心里不由得苦笑，我这副摸样，连自己去拿个手机都那么的费事，难道还能给与别人什么帮助吗？连警察都找不到的人，我又怎么能找得到？
　　当我把手机拿到手里的时候，由于肌肉拉扯的痛，已经让我满头大汗了，我自嘲的笑了笑，钢铁侠不是谁都可以做的。我打开手机，从通信录里翻到小艾的电话，拨过去之后跟我想象的一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无奈的翻看着其他的联系方式，我突然想到了，我应该有小艾的新浪微博。于是乎我登上微博账号，从一堆垃圾私信中，我看到了闪着小艾头像的私信，天啊，真的有留言......

　　蓝医生，我知道此时此刻您一定恨死我了吧，是我的放荡和自私伤害了您，让您不只在身体上，而且在名誉上也受到了牵连。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此刻除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弥补我犯下的错误！我知道您肯定对我失望透顶了吧，您肯定觉得为什么明明医科大学毕业前途一片光明的我会选择小姐这个如此粗鄙放荡的职业，我想告诉你的是没有为什么，也许我天生就是个下贱坯子，我现在回老家去处理一些事情，等我回去一定给您一个交代。对不起您，也对不起刘主任，我回去以后会主动向他辞职，不会再给你们带来任何麻烦的！
　　短短的留言，却印证了我所有的猜疑，罗小艾她真的兼职做小姐，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可是看她的状态也不是有家庭需要照顾啊，难道她是未婚妈妈，有孩子需要照顾？我的脑海中又涌起了无数的可能性，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我不相信罗小艾真像她自己所言天生是个下贱坯子，打死我我也不信这样的话！肯定有什么事，肯定有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小艾，你为什么要糟践自己呢？我在心里不停的抛出各种疑问，我总是再想出一种可能性后，又马上否定自己的结论。就这么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的设想着又放弃着，直到迷迷糊糊的再次睡着。

　　再次醒来，是被疼醒的，只见护士小秦正在帮我抽血，我妈依然在跟她亲切的交谈着，就连我一向威严的父亲，此刻也是一派的笑容可掬，热情的问这问那，我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像一个过期商品一样被到处推销着。
　　一派轻松的家常话过后，随着小秦拿着抽血的工具走出，我知道，爸妈的深情演说即将开始。
　　“小沫啊，我跟小秦这孩子聊了半天，人家医科大护理专业毕业的，家就在上海，人又机灵又漂亮，你看多好啊，跟你就差六岁，再说了，我觉得这小秦姑娘说不定对你也有点意思，还说什么你是她们这群小护士心目中的钻石王老五，你看你是个大男人，应该主动点啊，爸爸妈妈的同事亲戚们都抱上孙子孙女了，我和你爸到现在都不愿跟他们聚会，这一聚会，人家都说怎么带孩子，怎么请保姆，用什么牌子的奶粉好，我俩没的说啊，你这也让我和你爸舒舒心，行吧小沫？”我妈一通慷慨激昂又振奋人心的演讲完了之后，就开始语重心长的注视着我了，此时应该换做我爸接力了。
　　“小沫啊，小秦这姑娘确实不错，再说，你要看不上小秦，我看你们医院有的是又优秀又年轻漂亮的医生护士的嘛，同职业的不仅好沟通，将来也会互相体谅的，所以会给婚姻的沟通问题上带来很大的便利，会减少很多矛盾和摩擦，在事业上也可以相扶相助，共同成长嘛！本来，你到上海来，我和你妈妈就不同意，你那什么模糊的理由一个什么圆自己心里的一个梦，你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想追什么梦啊，再说要真的是梦，那追也是白追，梦哪有被追上的？”果不其然，我爸的长篇大论尾随而来，深刻哲理而又发人深省。
　　“就是嘛小沫，这做人啊不能太较真，真真假假糊里糊涂的过日子才能幸福，我跟你爸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早就不知道什么是爱啊情啊，就知道你爸跟你一样是我最亲的人，我不能没有这个亲人，所以说啊，爱情这东西太模糊了，不像你想的那么完美！”我妈又言之凿凿的补充着他们的言论。
　　“叔叔阿姨厉害啊，我都得为您俩这思想教育工作点赞了！”蒋力不知什么时候露出了头，感觉他已经偷听了很久的样子，“这声情并茂的说的我都想去追这些姑娘们了！”
　　“你看看人家蒋医生，哎，小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爸见缝插针的补充道。
　　“我说叔叔，敢问您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做起思想工作来那么深刻啊！”蒋力又是满脸的疑惑。
　　“我爸退休前在我们那的警官学院教学。”我木木的瞪着着三个兴奋的人，毫无表情的解释说。
　　“哎呦天啊，失敬失敬，叔叔您简直就是我崇拜的偶像啊！我说那些警察怎么管您叫老师啊，感情您是教授啊，蓝沫，你小子真幸运啊，父亲那么有学问。”蒋力不失时机的拍了拍马屁，拍的我爸妈是心花怒放的。
　　“蒋医生您过奖了，我就是教了几十年书，混个老师当当，怎么敢自称什么教授？”我爸又端起了他学着的儒雅风范，俨然一副老学究的样子。
　　“爸妈，我有些事情想跟蒋力说说，你们去食堂吃点饭吧，这天也不早了，你们这一路赶的肯定也饿了。”
　　“那行，你们先聊着，我跟你爸先去给你买点东西吃，听小秦说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妈去给你弄点粥喝。”说完，我妈就拉着我爸跟蒋力寒暄着出了门。
　　“什么事啊蓝沫，现在就咱俩，你直说就行。”蒋力收起了刚才那副风流倜傥的样子，神情极为的严肃。
　　“刚才我们科的刘主任过来了，看样子警方已经跟他说了大致过程，毕竟有那么多人证，所以他好像已经深信不疑了。可是现在就是找不到小艾，她害怕躲起来倒是小事，可是警方要是找不到她，把她当肇事者犯罪逃逸可就闹大了！现在我又这副模样，想动动不了，我知道小艾家的住址，你去找找她，她要是在的话，你就去劝劝她，让她去派出所交代清楚，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爸在这里也有点关系，最严重也就是罚款处理。”我哆哆嗦嗦的写下了小艾的地址，交给了蒋力。
　　“放心兄弟，我这就请个假过去，小艾也是我同事，平常看着姑娘挺善良懂事的，出了事，咱怎么着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说着蒋力拿起地址就走了出去，边走边说了句电话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