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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双姝同行生嫌隙 ...


  •   樱落手脚并用,终于慢慢爬了起来,葱黄的裙裾沾染了些许泥水,湿淋淋的,触骨生寒,她费力用冻僵的双手拧干。

      “人若有难,施以援手,你为什么不照看着樱落姑娘?”十三冲着李唯弋嚷嚷,语气有些责怪的意味。

      李唯弋可不乐意了,反唇相讥:“真当奇怪了,樱落自有手有脚,我又不是她什么人,为何要我照顾?”

      樱落好生尴尬,冻得通红的手局促地摆弄着裙角,满脸愧疚,她实在不想看到两人拌嘴,更不想两人因为自己而失和,连忙道:“大哥,你别生气,木姑娘要我好好坐着,是我自己不好,非要起来走走,这与木姑娘无关。”

      李唯弋见樱落居然替自己掩饰,十分意外,也不分辨,但心里就是没法对她生出好感,嫉妒也许是少女的天性。

      十三察言观色,当然明白李唯弋作壁上观是真,多半还对樱落冷言冷语,樱落自行走动是假,可樱落既然自承不是,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李唯弋突然满脸含笑,亲亲热热地拉了十三的手,道:“大哥,大殿里情况如何?”

      “无一活口。”十三脸色沉重,声音低沉,见惯了死亡的他还是会动情动容,凶手丧心病狂,连一个小小的孩童都不放过,手段之残忍简直令人发指,他又怎么能无动于衷?

      李唯弋沉默了,握着十三的手不由自主颤动了下,半天才道:“人是怎么死的?”

      十三摇摇头,出神地望着熊熊的烈火和冲天的浓烟,一字一句地道:“为人所害,却不知死因。”

      “哦?”李唯弋鼻翼微微皱起,她疑惑的时候通常就是这付表情,紧接着追问,“可知是何人放火?”

      十三茫然道:“我不知道,周围除了我们三人,没有别的人。”

      李唯弋下意识地放开了十三的手,用绣花鞋踢着脚下薄薄的积雪,转而向樱落问道:“樱落姑娘,你在临沂可有什么亲人?”十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李唯弋这姑娘实在不笨,她不想带樱落同行,这才先发制人,有此一问。

      樱落摇摇头,泪珠儿泫然欲滴,“我爹妈去世的早,又没什么亲戚,多亏梁大叔收留了我,得以免去饥寒之忧,可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唯弋冷笑一声,话锋尖利起来:“这么说来,樱落姑娘是非跟着我们不可了,无论如何,我们也不好丢下一个柔弱无依毒伤未愈的女孩子啊。”

      樱落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战栗着,却是一脸的坚毅,连声道:“不不不,谢谢木姑娘关爱,你们不用管我,我很好,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十三看不过眼,拍拍李唯弋的肩,半是玩笑半是当真地道:“大妹子,你可别欺负人家一个孤身女子,我知道你最好心了,就别吓人家了。”

      “谁说我欺负她?人家才不是什么孤身女子,有你这么一个好大哥撑腰,我敢欺负她么?可你也别忘了,她不会功夫,跟着我们只怕有性命之忧。”李唯弋连珠炮似的说出一大堆,说到最后性命之忧四字时双手一摊,肩膀一耸,露出无可奈何地表情。

      十三想了想,道:“既然遇见了,就不能袖手,樱落姑娘,你就跟我们走一程,前面如果有合适的地儿你就安顿下来。”后面的话是对樱落说的。

      樱落满脸感激,低声道:“如此多谢了。”

      漫天的火光里,飘飞的大雪中,三人踽踽而行。因为唯一的栖身之处被大火毁坏,天寒地冻,与其待在原地等死,不如继续前行。

      夜黑无灯,道路湿滑,三人的背影渐行走远。

      一个被人追杀随时都有性命之忧的男人,一个偶然相逢许以终身的任性女孩,一个柔弱无依的流落少女,这个组合委实过于奇怪。长夜寂寥,死亡阴影笼罩,明天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前方又是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
      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在雪地里蔓延。

      李唯弋故意高调,与十三并肩齐行,樱落低眉顺眼,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十三挺起胸膛,迎着如刀的寒风,脸上依旧还带着微笑。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大雪纷纷扬扬卷了一夜,黎明时分停了下来,此时三人的衣裳已尽被雪水打湿,俱是又冷又饿。

      十三还捱得住,李唯弋也能勉强支撑,可蹒跚在雪地里的樱落就不行了,她实在是走不动了,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浑身冰凉,身子像是飘摇在风中的一根苇草,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倒下。

      “樱落姑娘,来,我扶着你走。”十三不忍心,终于出手搀扶,他的话温柔体贴,如同暖阳驱散冬日的严寒,樱落大为感动,嗫嚅道:“谢谢你。”

      李唯弋冷眼相看,十三与樱落依偎走在一起,明明想装作不在乎,可偏偏就是做不到,俯身抓起一把积雪捏成团,狠狠地掷出去,击打在道旁的一棵落尽树叶的大树上,惊动了宿眠的寒鸦,双双飞起,翅膀展动,在绯红的晨曦中骄傲地沐浴着微微霞光。

      鸟双飞,人独立,李唯弋更加觉得自己孤独而无助,对樱落的恨意便又增添了一分。

      十三素来好脾气,可李大小姐这般不讲理,还是难以消受,皱着眉道:“你又怎么了?这雪碍你什么事了。”

      樱落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鞋子,默不作声。

      “我童心未眠,扔雪球玩玩,不可以么?你还管的真宽。”李唯弋气冲冲的,正眼也不瞧十三,第二个第三个雪球接连掷出,她既是生气,投掷雪球就使上了内劲,打在树干上蓬蓬作响,雪沫飞溅开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有几点粘在十三和樱落头上脸上。

      十三蓦然扣住她的右手,道:“你莫耍小孩子脾气了,成不?”

      李唯弋想用力甩开他的手,又哪里甩得开,嘟起嘴巴道 :“我就是坏脾气,爱使小性儿,怎么也比不上人家姑娘娴静文雅,有本事离我远远的,再也不要见我了。”

      十三拿她没办法,只好用上绝招了,嘻嘻一笑,道:“好妹子,我只说你一句,你就给我扯这么一大堆,好好好,我说不过你,我赔罪,行不行?

      李唯弋正想说什么,樱落欣喜地叫起来:“啊,前面有个豆腐铺子亮着灯笼,木姑娘,我做东,请你们前去歇歇脚,喝碗热豆腐脑。”

      这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可是李唯弋并不高兴,扁了扁嘴,嘴角弯出一丝不经意的冷笑。

      一盏破旧的大红灯笼挂在豆腐铺子门口,照亮早起过往行人的路,老板是个矮小、伛偻、黑瘦的小老头,就像颗风干的核桃,满脸愁苦悲伤之色,坐在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见有客上门,小老头起身招呼,三人入内,铺子里稀稀落落地坐了几个人,小老头拿了一块灰不灰白不白的毛巾替他们擦了回桌子。

      李唯弋拉着十三坐了一张长凳,樱落在对面相陪。小小豆腐铺也没甚么好吃的,就些家常吃食,小老头端着一个油腻腻的被烟火熏黑的大铜盘走过来,在桌上放下一碟豆腐干,一碟葱油煎饼,一碟五香茶叶蛋,一碟花生米,随后又送上三大碗热气腾腾的加了葱花拌了油条的豆腐脑。

      桌上有装满木筷子的竹筷筒和用以佐餐调料的红辣椒,供客人自行拿取。

      红辣椒剁得细碎,辣得够味,加在豆腐脑里别有一番风味,十三埋头吃得很快很香,额头上沁出淡淡的汗珠,樱落却是小口小口地用勺子慢慢吃着,文文雅雅的,李唯弋本待赌气不吃她的,可是思想斗不过肚子,只好胡乱吃起来,可能是辣椒加多了,在那边呲牙咧嘴的。

      一时饭毕,樱落随身带有银两,会了帐。十三和李唯弋走出豆腐铺子时,樱落随手包了一袋葱油饼,留作路上干粮,又和小老头儿悄悄地不知说了句什么。

      出门投南,走不了数里,就是个镇子,镇子不大,却异常繁华,沿街铺子林立,酒旗飘摇,今日正是四面八方乡里乡亲赶集的好日子,路上有牵儿带女走着的农妇,有背着箩筐的老奶奶,有挥鞭赶着牛车的汉子,也有推着独轮车前行的年轻父亲,车内坐着个小小的孩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街道的西南角,围了黑压压的一大圈人,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场中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大笑声。李唯弋小孩儿习性,挤开人群往里看,原来是只猴子在变戏法。

      十三是胳臂拧不过大腿,怎么也拗不过李大小姐的,只好跟着进去,樱落远远地在边上站着。

      锣声响起,小猴儿穿了红肚兜,带了顶金黄的小帽子,一会儿翻跟斗,一会儿担水走高索,一会儿爬上竹竿推云望月,一会儿开箱戴面具,穿上戏衣走场。

      猴子滑稽可笑,李唯弋瞧着新鲜,看得目不转睛。

      表演完毕,猴子摘下头上帽子,挨个儿向众人磕头讨钱。

      轮到李唯弋的时候,姑娘就尴尬了,她身上不消说银子,就是连铜钱都拿不出一个,猴子一个劲儿乖巧地磕头,她的手却迟迟伸不出来,就在这时一小锭银子丢进了帽子,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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