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不同路》韶音珏

68、来访

　　韩亦轩庆幸除了左风岚生日那天李月露再也来过家里，他这个假期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玩，一页书都没碰过，更别说写作业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亚玲管他没有像以前那么厉害了，只要他不做得太过分，基本上不会说他。
　　这天韩亦轩吃完午饭，躺在床上逗米饭玩，突然间听见下面门铃响，亚玲过去开门，一边走一边嘀咕：“这个时间谁会来啊？”米饭一听见有动静，就冲到门口开始狂叫。韩亦轩跟着它一路下楼，走到门厅的时候看见左风岚站在那里，便问：“李月露又来了。”左风岚说：“好像不是，她之前说过她要回老家的，过年之后才回来。”韩亦轩问：“她老家哪儿的？”正说着话呢，亚玲领进来一人，却不是李月露，是方越。
　　方越笑着和左风岚打了招呼，亚玲埋怨韩亦轩说：“你这家伙，请同学来家里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韩亦轩也没有料到方越会来，亚玲说话他才回过神来，说道：“我咋知道他今天要来啊，你还怪我。”方越一听他这么说就不乐意了：“哎，可是你叫我来的啊，现在咋又这么说？”韩亦轩想了想说：“嗯，有吗？”亚玲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睡了一个假期都睡糊涂了吧，行了，咱们别理他，里面坐去。”方越答应着，跟着亚玲往客厅走，米饭还是在不停地叫唤，韩亦轩把它抱起来，拍了它脑袋一下，吓唬道：“好了，别叫了你这死狗！再叫晚上不给你饭吃！”米饭顿了顿，暂停了一秒钟，又开始狂吠起来。韩亦轩顺势把它往沙发上一扔，说道：“哎、哎、哎，真是的，有完没完啊。”
　　方越坐在沙发上，看着米饭说：“这就是你哥捡回来的那条狗啊，长这么肥了。”韩亦轩坐到了方越的旁边，说：“是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它曾经卡在我们家的铁门上么，从那儿以后它就再也不敢往外蹿了。”方越看着米饭说：“那你也不带它出去走走，一天就憋在家里多可怜啊。”米饭现在倒是不叫唤了，只是充满敌意地盯着方越，随时防范他侵入自己的领地。韩亦轩伸了个懒腰说道：“丢它在花园里跑跑就好了，天气这么冷我也懒得出去。”
　　亚玲端了茶过来，笑着说：“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所以就泡了点茶。”方越忙说：“不用麻烦的，阿姨，我等会儿就走了。”亚玲说：“忙走啥嘛，留下来吃完饭，你喜欢吃啥，阿姨给你做。”方越忙摆手说：“真的不用麻烦的，阿姨，我爸还叫我早点回家吃饭呢。”亚玲说：“哎呀，你也难得来一回，就跟你爸说吃了饭再回去。”方越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了，亚玲又把桌上的水果和零食推到他面前，说：“吃水果，别客气啊，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韩亦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越低着头说了姓名，亚玲不好意思地笑说：“那你们聊啊，我出去收衣服了。”等亚玲走远了，韩亦轩说：“别介意，我妈就是这样，家里一来客人就热情得不行，你多来几次习惯就好。”方越拿起水果刀削苹果，一边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挺亲切的。”韩亦轩说：“那是对你们，对我就冷冰冰的，没事就损我两句。”方越平静地说：“那说明你确实是亲生的。”
　　韩亦轩舒服地靠着沙发，看着方越削苹果，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是咋找到我家来的？”方越说：“你上次不是说叫我来和你一起做作业吗，结果我忘了问你家地址，你也没给我说，打你电话又一直不在服务区，好在我聪明，找苏砚清问的。”韩亦轩冷哼一声，说道：“你可真会找人啊，你可以给我发短信嘛，我能收到短信的，我们家这儿信号不好，尤其是楼上，不过亏你还记得这事儿啊，我都给忘了。”方越白他一眼：“就知道你不靠谱。”
　　方越削好了苹果，问韩亦轩：“它吃苹果吗？”韩亦轩知道方越指的是米饭，说道：“不吃，它特别挑嘴。”方越说：“挑嘴还能长这么胖啊。”韩亦轩从面前的盘子里挑出一小袋牛肉干扔给方越，说道：“拿这个喂它，它最喜欢了。”方越看了看 手中的牛肉干，感叹道：“好奢侈啊。”韩亦轩满不在乎地说：“这有啥，牛肉干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方越撕开包装，米饭的眼神瞬间变得很温和，垂涎欲滴地看着他手中的食物。方越自己尝了一点，说：“真的挺好吃的啊。”又把剩下的倒在手心里递到米饭面前，说：“喏，给你吃。”米饭快速地吃光了，然后又冲着方越摇尾巴，眼神告诉他还想吃。韩亦轩笑道：“建立良好关系的第一步从食物开始，你很聪明啊年轻人。”方越白他一眼，又继续喂米饭牛肉干。
　　不知不觉方越已经喂完了十包牛肉干，现在米饭已经完全信任方越了，方越一边摸着米饭的毛一边念叨：“乖狗狗，真可爱。”亚玲抱着一堆衣服走过来，放到沙发上开始叠衣服，看着米饭说：“哟，它现在不叫了，挺好的，叫着心烦。”韩亦轩翻了个白眼说：“可不是，喂了它十包牛肉干才安静下来的。”亚玲说：“你少喂它点，等会儿晚上又不吃饭了。”
　　韩亦轩打了个哈欠，把遥控器递给方越：“你要换啥台你就换，反正我平时也不怎么看电视的。”方越接过来说：“我记得二台有颁奖典礼。”韩亦轩问：“颁的啥奖啊？”方越兴奋说：“风尚音乐啊。”韩亦轩“哦”了一声，说：“从来不关心。”
　　亚玲问：“小方平时课余都喜欢做什么呢？”方越嘿嘿笑：“就是看看书，看看电视什么的，也没什么其他的爱好。”亚玲一边叠衣服一边说：“哎，你们有空啊还是多活动活动，老闷在屋里对身体不好的。”韩亦轩插话说：“哎呀，人家难得来一回，您就别对人家说教了嘛，累不累啊。”亚玲瞪他一眼说：“聊天嘛，你管得倒是宽，哎，对了，你哥呢？”韩亦轩又打了个哈欠：“肯定窝在他房间里啊，这还用说啊。”亚玲说：“你去叫他出来嘛，好不容易你们有同学来，陪人家说说话嘛。”韩亦轩说：“他跟方越又不熟，有什么可聊的。”亚玲说：“叫他出来走走嘛，老闷在那个屋里干啥？”韩亦轩说：“人家要当新世纪的好学生您就别管了，他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方越没有参与二人的谈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一副无比期待又兴奋的表情。韩亦轩也不禁凑过去看了两眼，问道：“这四个女生是谁啊？”方越说：“虚妄名爵啊，我超喜欢的。”韩亦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喔，就是上次你和华湘说的那个嘛，你一个大男生居然喜欢听四个女生唱歌？不可思议。”方越白他一眼：“她们唱歌可好听了，不懂欣赏。”韩亦轩没法继续和他聊下去，又去和米饭玩。亚玲又开始问：“小方你家是本地的么？”方越答道：“不算吧，我爷爷奶奶那一辈的都是以前从北方过来的，因为建工厂嘛，我爸爸妈妈倒是本地出生的。”亚玲又问：“那你过节回老家吗？”方越笑道：“老家那边都没什么人了，也没什么可回的，一般过年就去老人家拜个年，我爷爷奶奶不喜欢挨着我们住，自己住在一个单元，好在离我们家不远，外公外婆是挨着我舅舅住的。”亚玲点点头，说：“那还挺好的，亲戚间相互走动还挺热闹的。”韩亦轩看了一眼亚玲，坏笑说：“我们家没亲戚，就我爸有个铁哥们，他女儿没事就赖我们家，我妈还乐得跟什么一样。”亚玲立刻瞪了他一眼，韩亦轩知趣地闭了嘴。
　　亚玲抱着叠好的衣服上了楼，不一会儿左风岚下来了，韩亦轩说：“哟，出窟了，不容易啊。”左风岚对他嘲讽已经见怪不怪了，端着杯子去厨房倒水，韩亦轩悄声对方越说：“感受到了么，低气压。”方越小声地回应：“还好吧。”然后把书包拿过来，从里面抽出一张试卷，说：“其实我主要是想来问他两个题目。”韩亦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不是吧，你来我家真的是来写作业的？”方越说：“是啊，我们约好的啊，我把语数外的试卷都带来了，物化生我还没开始做，历史、地理、政治这些我留着自己搞定。”韩亦轩摇了摇头，说：“简直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左风岚端着水杯从他们面前走过，准备回房间去，方越叫住了他，但却不说话，韩亦轩说：“他想请你教他做题。”左风岚说：“哦，什么题？”方越这才把试卷拿给他看，左风岚研究了一番之后便在草稿纸上演算，而后又详细地讲解方越听。正好亚玲从楼上下来，看到左风岚和方越俩人便笑着说：“哎，做作业呢。”转头一看韩亦轩在旁边睡眼惺忪地模样便质问：“你的作业呢！”韩亦轩一下子就醒了，忙说：“做完了啊，早就做完了。”亚玲狐疑地问：“‘早’是什么时候啊？”韩亦轩笑道：“就是早嘛，不信你问左风岚。”亚玲命令说：“快去拿下来，和你哥他们一起做！”韩亦轩只好起身去楼上拿作业，下来的时候亚玲说：“这儿光线不好嘛，而且也不方便，你们要么就到房里去，比这儿好。”左风岚答应道：“行，我们这儿就去。”他虽然这样说，但其实还是继续坐在沙发上给方越讲题，方越听左风岚讲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到韩亦轩的试卷摆在旁边，拿起来一看，感叹道：“哇，你这卷子可够白的啊，我好歹都做了一半，你这简直是空白。”韩亦轩纠正他：“不是简直，就是。”方越说：“你还好意思讲哦。”韩亦轩把方越的试卷从他手中抽走，很自然地说：“借我抄一下。”方越立马就抢了回来，说：“休想，自己做！”
　　“哟嗬，长能耐了啊，”韩亦轩说，“不要以为我哥帮你做就了不起。”方越倒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哎，我就是，怎么了。”韩亦轩白他一眼：“嘁，小人得志。”
　　后来方越和韩亦轩上楼玩游戏，左风岚在厨房帮亚玲的忙，方越一边操纵着手柄一边问韩亦轩：“刚刚你跟你妈说的那话什么意思啊，是不是经常来校门口找你的那个女生，和你爸一起的。”韩亦轩翻了一个白眼：“不是她还是能是谁啊，不过她也没来几次吧，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方越直白地说：“因为我很少看到女生对你这么殷勤的。”韩亦轩用力地推了他一下：“去死，你就是嫉妒！”方越嘿嘿一笑：“喔，好像某人现在也没搭理你吧？”韩亦轩咳嗽了一声：“那是个例外。”
　　玩一会儿，左风岚过来敲门，韩亦轩以为是亚玲，房间里的范围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韩亦轩假装镇定地问：“谁啊，干嘛？”左风岚冷冷地说：“叫你下去吃饭。”一听是左风岚的声音，韩亦轩这才放下心来，回了一句“知道了”。方越说：“你真的很怕你妈啊，要是刚刚是她来敲门怎么办？”韩亦轩简单地说了三个字“死定了”。
　　韩子谦一回到家，米饭就非常热情地上去迎接，左风岚把大衣接过来，韩子谦问：“有客人来了？”左风岚说：“嗯，韩亦轩的同学。”韩子谦朝客厅瞅了一眼：“人呢？”左风岚说：“在楼上房间里呢，我刚刚去叫过他们了。”韩子谦“哦”的一声踱步进了厨房，亚玲把一杯热茶摆到他面前：“你先坐会儿，马上就吃饭了。”韩子谦笑道：“我其实也不饿，刚才在公司跟他们几个年轻人吃了点炸鸡。”
　　“爸，你们公司的待遇不错啊，还有炸鸡。”韩亦轩说着，也走了进来。方越跟在他的后面，紧张地和韩子谦打个招呼。
　　“是我下去的时候刚好遇见他们在买吃的，他们一定要请我吃。”韩子谦说，抿了一口茶。
　　韩亦轩笑着说：“哎哟，我爸跟下属的关系不错啊，令人羡慕。”亚玲把一盘凉拌皮蛋放到桌上，韩亦轩要用手去抓，被亚玲狠狠打了一下：“你爸性格好，人家喜欢和他相处是正常的，有什么可奇怪的。”韩亦轩郑重地点点头：“这点上我是遗传了我爸的。”方越白他一眼：“说大话也不脸红的。”
　　“哎，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老是和我唱反调，”韩亦轩刻意拔高音量，盛气凌人地问，“你以后还想不想来我家写作业的。”亚玲又打了一下韩亦轩想去抓菜的手，笑着对方越说：“不用理他，小方，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韩亦轩无奈地耸耸肩，对韩子谦说：“我妈老是偏袒外人，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好就什么都别说，”亚玲冷冷地说，“别废话了，快去拿碗添饭！”
　　吃过晚饭，又坐了会儿，方越便要回家了，亚玲说：“哎哟，再多坐一会儿嘛，反正现在还早，或者今天就在我们家睡呗。”韩子谦：“哎，回去晚了人家父母会担心的，现在天黑得早，还是早点回去好。”方越“嗯”了一声，向他们道别，米饭也很舍不得方越走，方越在玄关穿鞋的时候它一直在旁边摇尾巴。韩子谦对韩亦轩说：“你去送送人家，到了车站就回来。”韩亦轩不耐烦地说：“哎哟，知道了，多大点事儿。”左风岚给米饭套上牵绳说：“我顺便带它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亚玲说：“嗯，你们去吧。”
　　走在路上，方越说：“下次我还真不好意思来了，你父母这么热情，我一去一回弄得你们家这么大的动静。”韩亦轩拍拍他的肩膀说：“哎，不是跟你说别在意了么，我妈就那样，凡事家里面又客人来都是热情似火的。”方越说：“那我过年后再来吧，万一到时候我又有不会做的题目可以再来问呢。”韩亦轩向他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个数字：“咨询费，五百元一次。”方越说：“太黑了吧，我今年的压岁钱有没有三百都是问题。”韩亦轩说：“你家亲戚不是挺多的么，还愁压岁钱呢。”方越摇摇头：“我们家事儿太多，说不清。”韩亦轩说：“说不清就不说呗，想来找我玩随时都奉陪，下次咱俩继续PK啊。”方越说：“行啊，你只要别继续输就行。”韩亦轩不屑地说：“谁输了，我那是让你的好不好，不知好歹！”二人又嬉闹了一阵，和左风岚一起走到了公交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