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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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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经有言,你要淡然的看着身边的变数,无论是面对离别甚至于死亡,都要知道这是不可避免且无比正常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方为真理。
——摘自南瓜南微博
林安知送完程南也没再去店里,坐着地铁就回家了。房子是前两年才买的,单身公寓,简单装修,黑白色调,毫无新意。没家的气氛,只能算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他洗了澡,换了家居服出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才发现没事干。最后决定去书房看书。书房是这个屋子最大的一间,也是他唯一上心装饰的一间。四面墙皆放了书架,满满当当的书像一个小型书店,这间屋子可比他那间书店值钱多了,有些书都旧的不成样子了,是他从各地遇上了又背回来的。当初去旅行前带的东西最后几乎都没带回来,只有些书,他爱极了,累也舍不得扔下。辗转几回,各种渠道的都带了回来。
忘了是谁说过,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去旅行或是读书,身体与灵魂,必须有一个在路上。他走了两年,累了,回来就开了那家书店。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他没穿鞋进去,拿了本书,直接坐在地上,便开始看了起来。
早上,林安知出门的时候,小白抓着他的裤脚不放手,撕心裂肺的叫着。林安知心上不忍,去房间里取了背包,将小白放进去,带到了店里。
程南刚进店门迎面飞来来一团东西,她吓得后退一步,险些摔倒。双手护着脸,生怕破了相。
“小白。”
林安知见状,大喊一声,急忙从柜台后面出来。小白听得这一声,委屈的叫一声,趴在程南肩膀上不动了。
“原来是只猫啊。”
程南放下心来,小心将猫从肩膀上抱下来,拥在怀里。小白是只小黑猫,全身毛色黑的发亮,眼睛却是一绿一蓝。
鸳鸯眼,传说中可以一眼看天堂一眼看地狱。
小白在她怀里也不挣扎,她一下又一下的替它顺着毛。
“老板,是你的猫啊?”
“嗯,它这两天不舒服,我放家里不放心就带来了。”
“长得真漂亮。”说着还凑到头顶亲了一下。
“喜欢?”
“谁会不喜欢呢?呃,也有,我们一家人除了我都不喜欢。”
林安知也没再说什么,看着她笑的温柔。
一上午,小白都窝在程南怀里,所以一上午程南都坐在椅子上没挪窝,她看着收银的林安知深深觉得自己这个班上的很惭愧。
“安知~”
程南看着进门的人,不高,却极为壮硕,短发,那头发看着就极硬,根根像刺一样竖立在头上,脚还没进门呢,声音已经喊了出来。
林安知看了眼进了门的人,没搭话,手上动作未停,继续收着银。
“安知,怎么不搭理人家呢?嗯?”
胆小的顾客已经逃走,变态出没,三十六计走为上。
“滚一边去。”林安知表现的很淡定,嫌恶也表现的很明显。
“好吧,我等你哦,我会乖乖的。”程南已经石化,而小白好似不满意程南的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用爪子上的肉垫轻轻拍拍她的手背。
而那刚进门的人看见猫才又看见程南。
“咦,小白也在啊,啊~怎么有个女的在这?”程南看着他惊恐的表情,一度以为自己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要么滚要么闭嘴。”林安知收完银过来程南旁边坐下。
“你怎么可以这么凶。”
“我最后说一次,好好说话。”
“咳咳,小妹妹,你别害怕啊,我不是坏人,嘿嘿,安知~”
“你来干嘛?”
“这么久不见,我来看看你好不好嘛,果然有新发现。”
“什么新发现,日子照旧,你打哪来就回哪去。”
“不要这么无情嘛,这个小妹妹是谁啊?”
“我的员工。”他又对程南解释道,“这是周能,我大学同学。”
“周能哥好,我叫程南。”
“南南啊~”周能语气里充满了神秘,配着脸上的表情一副“你年纪轻轻有所不知的模样。”
林安知真的很想把他丢出去,叫这么亲热,当他是死的吗。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真没事,就是好久没见了,老秦也从国外回来了,成子就说一起聚聚。”
“什么时候?”
“就今儿晚上吧,你有空吗?”
“有,你把地点发我手机,你可以走了。”
“真是用完就扔啊。”
“不然呢,留你看店吗?”
“其实,我还想找张碟?”
“什么?”
“《云上的日子》,有吗?”
“你看?”
“不是,我哪看得了这个,是你嫂子要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人。”
“店里的都被借走了,我家里有一张,你自己回去拿。”
“好嘞,晚上南南也一起去啊。”
“谢谢周能哥,但我晚上还有事,就不去了。”程南知他是客气,自然也不会傻乎乎的应下。
“那行,我先走了。”说完拿了钥匙就走了。
“他那人爱闹,你不要放在心上。”周能走后,林安知向她解释。
“没事,他人挺好的,你们感情很好?”
“是啊,我们宿舍四个人,一个专业,后来又一起念的研,又一个宿舍,几年下来,感情自然好。”
“难得。”
“是挺难得的。”
“老板,有很多朋友是什么感觉啊?”
林安知听着程南小心翼翼的问话,看着她。她的脸上少有这般迷茫的神情。
11年的时候,他走在非洲一个村子,下午,突然下起暴雨。他当时起了性子任雨淋着,没有打伞。路过一家人家,住破烂的房子。女主人在外边收拾怕被雨淋湿的东西,看着他,脸上是真切的焦急。她大声喊着他。
“年轻人,不能这样淋雨,会生病的,快来屋里。”
他本打算拒绝,可看着她脸上的着急便应了下来。道过谢,随她一起进了屋。屋里很黑,墙壁斑驳脱落,头顶上的灯摇摇欲坠。他也没有预料到是这样一番光景,局促的手脚乱放。女主人替他搬来一把凳子让他做,自己在一个角落里不知忙什么,很黑,他看不清楚。
这时,该是这家的孩子走过来,她梳着满头的小辫子,眼睛黑的发亮。她用英语叫他。
“叔叔。”
他摸摸自己几日未刮的胡子,笑了。
不一会,雨就停了,他起身告辞,小女孩将他送出门外,他俯身抱了抱她,便要离去。女孩却没有放开他,她趴在他肩膀上,轻轻开口,“叔叔,我们的人生都是这般苦涩不堪吗?”
很久,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回答,他身上的小女孩似有千斤重。是吗?他那一刻觉得是的,但他却不能这样回答她。
他想起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中,那个小女孩问里昂,“人生总是这么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这样?”里昂回答她说,“总是这样。”
此刻,他眼前的这个女孩露出她少有的脆弱与迷茫,她一直肆意活着,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每天都笑着笑着,好像没有烦心事。可这时也有些她却不确定了。
她问,有很多朋友是什么感觉。
她想问的真的是这个问题吗
她想问的应该是,我们到底要不要有很多朋友,我这样孑然一身,是否应该?
她想问的应该是这些。
他再开口,喉尖似涌上一股苦意。
“阿南,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孩。”
只这一句,程南已经心满意足。
可他还在继续说,
“我知道你一个人过惯了日子,你很独立,很勇敢,你不断的适应生活的变数。你是我见过的女孩中的少数,你认真的生活,不将就,不埋怨。所以此刻或是以后,你都不要害怕,不要犹疑,你只需坚定的朝着你设想的路走下去。别人的生活是对的,你的也没有错。”
程南那一刻,仿似重新活了一般,她听到了血液流动的声音,心脏跳动的声音,一切都清晰活跃,鲜亮奔腾。他很感谢今天有这样一个人,看着她,带着温柔和缓的声音告诉她这些话。她之前一直在茫茫大海飘着,突然身旁有人站出来说,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然后她一扭头,突然身后就亮起了万家灯火。
她想,他的声音真好听呢,像沉重的大提琴声,她快要沉醉了。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何自己能向他示弱,总是相信他。
怎么办,林安知,我要怎么办,我又有问题了,却不敢开口。
晚上,林安知照常将她送到楼底,说再见,看着她上楼,可她却在打开楼门的那一刻,回头看向他。
林安知还没走,也没上前,甚至都没有开口。而程南也没有说什么,只一眼,她又转头。
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那是她第一次在离别的路上转头,她一向走的坚决,因为害怕自己会舍不得走,所以从不让自己留恋。多看一眼,她就怕自己走不了了。
晚上,她喝了牛奶准备睡觉,翻来覆去两个小时却是越来越清醒。起初被压下去的烦躁又渐渐冒头。
她深吸口气,终于还是从床上起来。没穿拖鞋,赤脚走向客厅。刚走了一半,又折了回去,拿了烟盒,才又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半躺下。
今晚发挥的不好,烟圈一个没吐成功,自己反而被呛了一下。咳了好久,内心反到开始平静,一根接着一根的抽,只是吸进去又吐出来,最后,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她被闹钟叫醒,手机被她压在身下,睡的时候没感觉,醒来却觉得被硌的好疼。她想起童话里的豌豆公主,几层垫子在身下,还是被一颗小豌豆硌的彻夜难眠,可自己压着手机睡了一晚上还一夜无梦的睡够8小时。暗叹一声,果然自己没有女主的命啊。起身的时候发现沙发上被烟灰烫了一个窟窿,顿时觉得头也开始疼了。
她在洗澡的时候想日子,原来不知不觉这个假期就要结束了。而她的工作也已接近了尾声。她打算做到开学前一天,反正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第二天起来背个包拉个箱子就可以去坐车。
可工作的最后一天,却是出了事。
那天,林安知说,今天早点关门,请她吃饭,顺便结算工资。她嘴上高兴笑着答应,内心却一点都轻快不起来。
这次一别,她好像有预知,以后再也没了机会。再也不会有这样朝夕相对的日子,没有人天天在耳边念叨“程南你要多吃点”,“你不要着急”,“看书坐久了站起来走走”......一句一句再没有这样一个人不厌其烦的劝慰。
她兀自出神想着,后边书架却不断传来争吵谩骂声。她在嘈杂声中回神,不自觉的皱了眉头,还未起身,争吵的两人已经拉扯着走向前面来,确切的说是年轻男人拉着一个年轻女人往外走,而那女人却不断后退,并哭着叫着。
看得出来,两人是夫妻。
程南看到两人的模样,冷笑一声,坐着没动。冷了脸冷了眼,却仍是一动不动。
林安知看程南神情不太对劲,心里好奇,倒也没问出口。只是看着拉扯的两人,站起身,想要走出去处理。
刚走一步,手就被拉住。是程南。
她并未说话,脸上的神情倔强。他以为她在害怕,只安慰道。
“没事,我去处理,一会就回来,你坐这儿就好。”
程南没说话,却也没放手。
这时,一声清脆响声传来,是那对年轻夫妻。男人打了女人一巴掌。
林安知一看也生气了,扒开程南的手就要出去。可程南却使了全劲,拉着他不放手。林安知察觉出不对劲,也不再管那对男女,微微蹲下身来,视线正好与坐着的程南齐平。她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他翻转一下,将她的手包裹到自己手里。他这时才明白,原来她一直在隐忍。
她俯身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轻轻开口,说 ,“不要管,家务事,不能管。”
声音已带了哽咽,林安知身子一僵,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先应允她,“好,我不管,我陪着你。”
说着另一只手环抱住她,放到她背上,一下一下的顺着,真的也没再管那男女,一会,女人终于被男人拖拉走,至于后来发生什么,林安知不好奇也不在乎。
店里一下安静下来,刚才那么一闹,顾客都吓的跑光了,林安知也不在意。
怀里的人不再哭泣,他悬着的心也才落会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