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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缘生桃花林 ...

  •   倾若睁眼,蓝天桃花倒映在她清澈的眼眸中,纯净如她。
      “诺儿,你看我今日跳的好不好?”倾若立在桃树枝丫上,整个人被掩映在花枝里,隔着老远冲她一笑,带着几分期待和恳求。
      诺儿收起萧,仍是清清淡淡的模样:“这是自然,桃花林不必房中沉闷死寂,舞姿自然也更为动人。”
      “就知道你从来不会夸奖我。”倾若瞪眼,无奈地翻身跃下,“不过我是不会介意的啦,今日这舞只为尽兴而作,我自个高兴就好!”
      诺儿:“……”既然你如此看得开,为何还要询问于我。
      “当然是逗你玩的。”又是调皮地一笑。
      诺儿抚摸着袖中冰凉的萧,纵然她长大后心思讳莫如深,连娘也不能猜出分毫,倾若却总能轻易看出她心中所想。这便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有的东西会变,例如命运,身份,容貌,而有的东西依然如初。
      “不想今日随意走走,竟还能看到这等人间少有的舞姿,三哥,现下你应该不会后悔听弟弟的话了吧?”桃林一角不知何时立了两名男子,其中一人拍着手向她们走来,另一名男子则立在原地,不为所动的模样。
      朝这边走来的男子俊眼修眉,淡青长袍上绣繁复云纹,腰间玉佩乃寻常富贵子弟常见之物,并无甚特别。然而言语间虽热情熟络隐含赞赏,对方眼中却清明不起半分涟漪,可见倾若的舞并未打动他,诺儿一时有些拿不准,他走近,是想要做什么?
      不知为何,她始终觉得这人虽衣着简单,却自有一股清透如水的气度。水说清明也清明,说浑浊亦浑浊,水可纳万物也可淹没众生,可生可死。他虽无特别,在她眼中却是无法遮掩。
      诺儿垂首,不着痕迹地望向另外的地方。
      “公子过誉。”倾若收了先前嬉笑之态,在外人面前不可露出真正心思,这些不用娘教她也知道,虽论起喜怒不形于色来她差了诺儿很多,该有的防备却半分不少。
      “在下的话绝无半分虚假。在下素来认为,舞蹈之美,在于随性自然,舞者毫无做作矫柔之态,姑娘之舞随性而发,一举一动皆凭心中所想心思流露,因而能与这桃林浑然天成,自是比那等为逢迎外人的舞蹈好了不知多少倍,天人合一,这便是在下眼中的绝世之舞。”男子语气没有半点不敬,仿佛是就事论事,目光却落在倾若的面纱上,又笑道:“姑娘姿容想必绝色,为何要用外物遮掩,须知美丽的事物本就是为人欣赏而生,面纱未免叫人落了遗憾。”
      倾若听得这话禁不住脸颊微红,她与诺儿自进入楼中后,除了小厮和授艺师父再未见过外男,楼中清倌需格外注意自身名声,比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们有过之无不及,此番该教她如何应对?
      “公子率性自然,这些遮挡之物自然算不得什么,然而人心险恶,便如这桃花,”诺儿微微低哑着声音,仿若真是翩翩少年郎,手中折下一枝桃花,“桃花再美,毕竟身在凡尘中。有人愿意欣赏其美,有人却愿不惜代价去攀折,只求留得片刻美丽。人却是比桃花脆弱多了,稍有不慎即是粉身碎骨,需知桃花本身之美也是一种罪过。”
      这话刚落,那边始终未动之人却略微迟疑,迈步向这边走来。
      男子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眼,大笑道:“贤弟这话果然有理,是我唐突了。”说罢竟施一礼,作道歉之用,倾若亦以礼相还,人却已站到诺儿身后。
      这些场面她见过多次,仍是应对不来,便都交给诺儿罢,倾若在心中闷笑。诺儿回头看她一眼便知这丫头打的什么主意,满心俱是无奈。
      但眼前此人,隐藏在衣袖下的手攥紧,可进可退,不以身份为意,唯有胸怀大义者方能做到,此种人若江河大海,世间千百种都可容纳入心中,怎会寻常?而跟在他身后的男子自有另一番容华风采,端得也是一副难得相貌,沉稳如山,一双凤目触底如冰,唇薄无情,雍容大度,虽未见其开口,却带着难以言说的气势。
      此二人打扮本是再平常不过,然诺儿在归思楼中从端茶送水的小丫鬟做起,几位红牌姑娘平日所接触的无不是达官显贵,暗自锻炼下的这等眼力也非常人能及。不由心下揣度,既非以倾若之舞所动,观之也非迷恋女子容貌之人,更非旧识,对方为何揪着不放?观其后来之人,面色冷冽如冰,隐有阴鸷之色。此处向来少有人行,莫非二人是……
      “这处桃林向来少人,你们从何得知?”那人声如洪钟,不怒自威。
      诺儿心中一颤,只觉这人如山中猛虎,威严不可言喻,想来是贵重之人,施礼道:“是我兄妹二人唐突。此次本是携小妹来寺中烧香还愿,见后山春景甚好,一时贪看竟在未觉间走到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小妹生性爱玩,才有了方才一舞,若惊扰了阁下,还望宽恕。”
      不知对方是何身份,来到这僻静之所定是有甚要事,或者其他秘密,诺儿相信,不管哪一条都足以令她二人今日走不出去,归思楼清倌若是没了清誉,日后下场会有多凄惨可想而知。
      “这么说,你们是无意来到此地?”先前那男子微眯着眼,似乎不大相信,“这里可不是随便走走就能来的。”
      金云寺后山据此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一路上未见有甚美景,也不至于叫人流连忘返。
      诺儿一顿,似是未料到对方有此一问,犹豫也只瞬间,“是小弟侥幸,从前曾听寺中几个僧人偶然谈起,说金云寺后山的桃林多被客人损坏,喧喧嚷嚷,幸而寺庙另一处桃林未被沾染。今年春日一见果真失了幽静,因此带着小妹碰碰运气,竟真得找到了,故而流连不去。”
      “原是有意来寻,此处虽隐蔽,也不是完全闭塞,”他似是信了,“这里不是闲杂人等能来的地方,你们还是快些离去罢。”
      那人望着二人离开的身影,神色莫名。
      “三哥,我倒觉得,他们的确是误入此地。”男子淡淡道,“那人手下,岂能有这等人才。”
      “不过短短片刻,你的评价就如此之高?”那人斜睨他一眼,他这个四弟向来寡淡得很,对人不冷不热,今日说了这么多话,若不知他心志坚定不会为女色所迷,定然以为他是看上了那名跳舞的女子,想向人家兄长套近乎。
      “直觉。”他完全不知兄长心中所想,只回想起方才那名少年的言谈举止,年岁尚小,绝不会超过十三,却是难得沉静从容,颇有几分对他的性子。
      “那小子未必没有看出我们不是寻常子弟,却能不露声色,万事只以自保为上,话中不辨虚实真假,滴水不漏,这份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可小觑啊。”他悠悠叹了口气,“少年才俊,不知比那些个草包好了多少倍。”
      这话许是触到对方痛处,那人面色顿时阴沉,“还是小心为上,若风,去查查他们的底细。”
      一道极淡的人影如闪电瞬息而去,快得几乎叫人疑心是错觉。
      然谁也未料到,桃林浓密处,待三人走后,另有一人从右侧出,看着往她们离去的方向,神情莫名似是怀念,目光绵长而悠远,隐约一丝哀伤转瞬而逝。
      万千言语,最终化为一声低笑,那人转身离去,纷落桃花皆成丝丝寥落。
      “倾若,快,我们回马车中换衣服去,”诺儿拉着她不住奔跑,两人发髻散乱,模样都有些狼狈,对方必然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们,想不招惹事端,就得让他们查不到她们的身份。好在今日寺中香客甚多,若换身衣服略作修饰混在客人中,不知能不能瞒过。
      倾若知道今天可能惹到了不得的人,也手足无措起来,只得听她的快跑。两人正在慌忙之中,冷不防撞上一人,霎时跌在地上。
      “两位这是怎么了?”欧阳少钦见到一个清秀少年拉着一位小姑娘往这边奔来,这二人慌不择路竟是撞上了自己,心中好笑。
      谁知这一低头,正好对上那少女露在面纱外一双灵动的眼眸,盈盈含波地正凝视着自己,刹那竟有些痴了。
      倾若叫苦不迭,去揉自己的脚踝,偷偷看了一眼,果然红肿着,顿时泪眼汪汪,看在欧阳少钦眼中更是惹人怜爱,倾若却丝毫不知眼前的公子正看着她发呆。
      诺儿看着两人一个发呆一个嗔怒,只觉周围空气都凝固了几分,一时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什么好,瞥见对方神情,心中忽然一动。
      “小妹,还是快走罢,待会该叫那贼人追上了。”诺儿急道。
      倾若挣扎着要起来,“哎哟”一声,却又倒在地上,怕是又扭了脚。
      “怎么回事?”出于本能的,欧阳少钦要去掀开对方裙裾看看伤势,又记起对方是女子唯恐唐突,只得作罢,连忙改口,“你们是何人?”
      自己也算见过不少女子,今日竟对一个还没露全貌的小丫头看呆了。他脸上薄红,心下稍定,又皱眉,方才他好像听到了贼人二字?
      诺儿面带焦急,开口道,“兄台救我!在下江无诺,这是小妹江倾若。今日本是前来寺中游玩,谁知与家人走丢,路上遇到一浪子意欲对小妹不轨,匆忙之中误撞,望莫要见怪。”
      欧阳少钦看了一眼背她扶起仍然摇摇欲坠的倾若,眉头更紧了几分,“金云寺中近日客人众多,你们还是小心为上。”这兄妹二人也不知是哪家的,生得这样一幅好样貌,兄长清逸俊秀一看即知非等闲人物,妹妹蒙着面纱也能看出姿色何等出众,身边连个人都没有,难怪被人盯上,“你们暂且到我那避一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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