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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冷漠的女孩儿 ...

  •   第二天的早上,我端端正正地坐在教室里背单词。任何人也无法将我与昨天那个逃学的女孩儿联系在一起。
      早自习便是班主任的课。班主任是个很绵善的人,又因为他姓杨,所以大家都叫他小绵羊。
      每次的英语早自习他都会让同学们自己背单词,而他则在教室里来回巡视,不发一言。直到有人不会某一道题而举手提问时,他才不慌不忙地踱到那个人面前替他排疑解惑。
      今天照例。只是他先踱到我的面前,关切地询问我昨天为什么没来上课。我没有抬起头,简单地回答他,“我不舒服”。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小绵羊不置可否,又踱到别处去了。我是年级第一名,班主任向来是很给我“面子”的。
      一个纸团飞过来砸在我的脑袋上。我回过头,看到莫然冲我一个劲儿地招手、傻笑,并用手指了指地,示意我捡起什么东西。我无奈地弯下腰,把刚才砸住我脑袋的纸团儿捡起来。
      纸团上写着这样几句话:“林菲,你丫够牛B,翘课还敢不写假条!小绵羊都不敢操你大爷。”我握起笔,在莫然那歪七扭八的狂草下批了几个字,“注意课堂纪律,有屁下课放。”写完后给莫然原路返回。我向来是惜字如金的,不愿意在废话上过多耗费自己的油墨。
      谁料莫然又一个纸团打过来,命中我的右肩。我面带愠色地再次转身,莫然便把中指竖在我面前。
      莫然是我刚上高一时认识的朋友。虽然才交往八个多月,但我们都把对方当相交几十年的挚友。尽管我们俩的年龄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多岁。莫然执意说我俩上辈子就一定认识。“而且一定还拜过把子呢。”这是她的原话。莫然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狂傲不羁。长得很漂亮,加上家里面雄厚的经济实力,莫然自然而然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时尚的芭比娃娃。可是“芭比”樱桃般的红唇上常常叼着一支长长的香烟。我还记得当我第一次看到莫然吸烟时,有些痛心地对她说:“芭比娃娃的嘴唇是不应该亲吻香烟的。”她笑着吐出一个大烟圈:“芭比不是个好孩子”。那次过了很久,一天课间操的时候,莫然突然附在我的耳边说:“像你这么冷漠的人会因为别人吸烟而痛心,说明你很在乎那个人。”听了莫然的话,我愣了很久。从来没有人说我冷漠,莫然是第一个。但不是因为我的冷漠很隐蔽,而是因为我的身边没有人会和我说这样的话。
      从那个课间操以后,我和莫然都把彼此的心交付给了对方。
      下课铃响了,莫然眨眼的功夫从她的座位上瞬间位移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又以武力征服了我的同桌,成功侵占了他的“领土”。莫然屁股还没坐稳当,就冲我大肆叫嚣:“痱子,你丫架子真大呀!人家给你传条儿是看得起你,你还敢不给我回?”
      我合上英语书,说:“我又不是第一次翘课不写假条儿,值得大惊小怪么?还有,以后别老是痱子、痱子的。“
      莫然反而来劲了:“痱子!痱子!痱子!我就是叫你丫痱子。哼!现在小绵羊是看在年级第一的面子上不和你一般见识。等你哪天不是年级第一了,就等着火山爆发吧!“
      我轻轻地笑了一下儿:“不会的,小绵羊对于我,永远都只是死火山。”
      莫然见拿我没辙了,只好转移话题:“好好好,小绵羊他是死火山也好,死绵羊也罢,都不关我的事儿。对了,你住校那事儿,跟你爸说了没有?”
      虽然蓦然家里很有钱,很舒适,离学校也不远,但她为了享受所谓的“自由”,一个人住在了学校。有一次我很不理解地问她原因是什么,她满不在乎地回答我:“为了拍拖方便呗。”莫然家里管的很严,但她又不忍心抛弃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那些大小帅哥们,所以毅然决然地住进了学校简陋的宿舍,并美名为“捍卫爱情”。她自己一个人“捍卫”不算,还要拉上我做“垫背”的。
      其实我不想把爸爸一个人抛在家里,所以我没有向爸爸提出住校的要求。况且住校需要一笔很大的开支,我也不愿意把这沉重的负担压在爸爸的身上。可是莫然似乎很不死心,每天总要来催促我一番。
      我依然像往常一样敷衍她:“我今天回去就说。可是我爸未必会同意的。”
      “你就说住校学习方便嘛。”
      “我爸不是你爸,未必会相信的。”
      “试试嘛。”
      幸好上课铃在此时及时地响起,让我逃离了莫然的魔爪。
      下学的时候,莫然又不忘记提醒了我一番。我不再说什么,背起书包走出了教室。
      我家离学校有一定的距离,所以我上下学需要借助自行车,中午也不能回家。爸爸很辛苦,每天早上很早就要起来做饭,准备我的午饭和他的午饭。因为我中午不能回家,所以他也是不回家的。然后他叫醒我,告诉我:“饭在火上热着呢”,就上班去了。我们的每一天都是以这种方式开头的。
      我推开院门,看到爸爸正在院子里扫地,他一点儿一点儿地把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花儿收拢到一起。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复又低下头继续扫地。一边扫,一边对我说:“小菲,洗洗手,准备吃饭了。”每次回到家,我是不会主动和爸爸说一句话的。
      我把碗和锅摆在桌子上,爸爸从厨房端出了菜。我们的晚餐很简单,通常都是稀饭、馒头和青菜,今天也不例外。我开始用勺子向碗里舀稀饭。爸爸把手向前伸了伸,说:“我来吧。”我把舀满的饭放到他面前说:“不用了,你吃吧。”爸爸慢慢地坐下了。
      我喝了一口稀饭,想起了莫然今天的提醒,于是我决定向爸爸提一提。
      “爸,我想住校。”
      爸爸在喝稀饭,他迟疑了一下儿,又低下头喝了一口稀饭,说:“好“。
      听到那个低低的“好”字,我原本低着的头抬了起来。我没想到爸爸居然答应的这么痛快。如果他说一个“不”字,我想我第二天一定会斩钉截铁地答复莫然“我不住校”。但他没有,他甚至连“为什么”都没有问。我更加怀疑爸爸是否真的在乎我。面前的爸爸两鬓已经有些斑白,额头上也已经爬满了皱纹。他老了,或者说被岁月变得麻木了。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喝稀饭,一口,一口。不知道他现在是否也像我一样心里在滴着血,不动声色的。爸爸对我的一切都听之任之,不闻不问,我想即使我鲜血淋漓地死在他面前,他也依然会无动于衷的。
      吃完饭后,我开始写住校申请,并收拾自己的东西。我想尽快离开这个毫无温情的家和僵尸一样的爸爸。我收拾好一切后,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我看到爸爸的屋子里还有灯光,便想看看他为什么这么晚还没有睡。我小心翼翼地来到爸爸的屋门前,听到里面有低低的抽泣声。我推开一条窄窄的门缝儿,看到爸爸坐在床边儿上,手里捧着妈妈的遗像,不止地颤抖。眼泪落在相框上,他赶紧用袖子擦干净。我听到爸爸模模糊糊地念叨着:“小菲不要我们了,小菲不要我们了……”
      我靠在门边的墙上,慢慢地跪在地上。那一刻,我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不断地闪现:“我是个冷漠的女孩儿,我是个冷漠的女孩儿……”
      泪,悄悄地滴在了手背上,冰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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