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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毒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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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饭,赵礼澈便去了吏部。虽说他只是个四品的吏部侍郎,和他大哥是平级,但这不同部的同一职位却也是相差甚远。像他大哥是个工部侍郎,平日里不用每日上朝述职,只需隔几日上一次朝便是。而他,却是要每日上朝的。
再者,工部侍郎日后升迁的机会并不多,而对他来说,位居吏部侍郎,只要他不是犯了什么错,日后六部尚书之位是少不了的,毕竟,吏部位居六部之首,他如今掌了吏部,也就算是掌了整个六部,现下不过是等皇上的一道旨意罢了。
当年他京考,一举夺得文武双状元之位,又婉拒了他父亲想要为他安插职务的美意,一意要从一个小小的六品府丞做起,如今证明他的选择没错,不过几年,他便连升四级,他如今有这番成就,才不枉当年妻子执意下嫁于他的一番情意。
这厢杨氏和赵青澜也准备去正院给老夫人请安。比起一般的大家族,赵国公府里头人也算不得多。他们住的院落离老夫人的正院是最近的,走了不一会儿也就到了。
到了正院,赵老夫人已经在上座坐着了,吴氏也带着赵玉桐在一边坐着。
赵青澜再见到老夫人却是忍不住泪盈于睫,前世里,几个孙女儿里,老夫人最是宠她。她出嫁后,薛禹一心扑在赵瑶月身上,不愿碰她,薛家的人以为她不能生,便一直冷待于她。那时老祖宗已经缠绵病榻,却还是想着要人私下里为她寻怀孕生子的偏方。
思及此处,赵青澜眼泪流得更凶。直扑到老祖宗怀里,一声声哭着。
周围人却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怎地一来就哭上了。就连杨氏也是一头雾水,不知自己女儿方才还是好好的,怎得见了老祖宗就哭得这般伤心。
赵老夫人一向疼爱这个孙女,见她哭得这般,只一叠声地安慰着:“袅袅怎地见了老祖宗哭得如此,可是受了委屈,若是,只管说出来,老祖宗给你做主。”
赵青澜听得这话,忙抬起了头,双眼泪汪汪地看着她道:“老祖宗,没有人欺负袅袅,只是袅袅几日不见老祖宗,想念老祖宗了。”
赵老夫人听得这话,却是笑了:“傻孩子,这有什么可哭的,没得哭坏了一双漂亮眼睛。”又打趣道:“我还道是你阿娘委屈了你,你只好上我这哭诉来了。”
杨氏闻言笑了,屈身行了个礼:“有老祖宗这般护着,儿媳哪里敢委屈了这小丫头。”
吴氏见杨氏带着女儿一来,老夫人的眼里就只顾着她二人,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忿,手上揉了揉绢帕道:“倒是袅袅知事,日日记挂着老祖宗。桐儿,你也该向你三妹妹好好学学。”
赵老夫人见这大儿媳一开口便是拈酸吃醋,不由得感到恨铁不成钢。她一心偏袒二儿媳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老大媳妇小家子气,老二媳妇却是个懂事知礼的,入府以来,给老二生了一儿一女不说,行事也是妥帖得很,也是因着这一点,她才放心把府里的事都交到她手里。
二儿子承老国公爷的爵位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她现下只希望府里能和和乐乐的,别成日里为了这些子事闹腾,只是这老大媳妇却是个眼皮子浅的,没有几斤几两,却成日里想着要插手府里的事。
“桐儿也是个知事的,你成日里也别管得她太严。”赵老夫人皱了皱眉说道。
吴氏讨了个没趣,只闷声应了是,就不再多言了。
赵老夫人看了一眼扶不起墙来的大儿媳,心下暗暗叹息,也不再多说她什么。像是想到了什么朝着身后的张嬷嬷问道:“老三媳妇的病还没好吗?”
张嬷嬷躬身回道:“今儿个早上三夫人那边传了话来,说是三夫人昨日受了凉,怕是不能来请安了。柳姨娘一大早也在那边伺候三夫人了。”
“唔。”赵老夫人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问了句“可请大夫了没有?”
“一早已经去请了。”
赵青澜听了这话,心里却是想到了另一样事,不由得心里一惊,忙朝着老夫人软语道:“老祖宗,三婶婶又病了吗?”
“是啊,袅袅,有空去看看你二姐姐和四妹妹吧。”老祖宗一向对她们姐妹都很关照,说这话,无非是怕三婶婶生病,那边院子里无人照料,要她阿娘帮着看看。
杨氏哪里会不知道老祖宗的意思。
柔声道:“我那里还有前些日子里哥哥送来的药材,虽算不得顶尖的好药材,补补身子也还使得。我听得老祖宗前两日嗽了几声,近日天儿冷,老祖宗也要多注意身体。弟妹那里,儿媳会照顾着,老祖宗只管宽心。”说是算不得顶尖,倒真是她谦虚了,那些药材都是御赐的,御赐的东西哪里有不是好的?只是对这些东西,她一向大方。
杨氏还要处理府里一干事宜,便也没有多留,陪着说了会子话,便走了。吴氏见她走了,也带着女儿前后脚离开了,她在这里着实留得没劲,只是老二家的没走,她也不好先离开了。
赵青澜没有跟着杨氏一起走,留了下来又陪着赵老夫人说话逗趣,直过了小半个时辰,瞧着老夫人有些精神不济了,这才嘻嘻笑着说不扰了老祖宗休息,要回去找阿娘。
赵老夫人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女走了,这才忍不住叹了口气。
张嬷嬷奉了盏茶上来,道:“老夫人,您就宽了心吧,府里的事,郡主自会看管着。”
杨氏虽是赵国公府的二夫人,但更是皇上亲封的和嘉郡主,她院里的人虽私下里称她夫人,府里其他下人还是称她郡主,免得乱了君臣之礼。
赵老夫人却是摇了摇头:“老二媳妇的本事我自是知道,我就是怕吴氏没个安生,没个金刚钻却偏妄想着揽瓷器活,她若是真有那个能力,我又怎么会不让她管。老大老二,两个都是我亲生的,难道我真会偏颇了老二?”赵老夫人叹了口气,又道:“我只担心等我这把老骨头归西了以后,吴氏还是不知事,惹恼了老二,迟早要分家,到时候,老大一家只怕就没现在这么享福了。”
张嬷嬷搀着老太太起身往内室去:“老夫人这说得什么话,您的福分还长着呢。郡主心善,会有分寸的。”
“也只能这么盼着了。”
赵老夫人的满头银丝一丝不苟,背影已然佝偻。桌上的白盏青纹瓷杯上还有几缕细烟飘起,满是寂静,只余几声叹息。
出了正院,赵青澜却没有回去找杨氏,而是向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兰书看着赵青澜向着三爷的院子里去,问道:“小姐,这是要去找二小姐玩儿吗”
赵青澜听了不禁脚步一顿,随即又继续走去。轻哼了一声,道:“我是去找四妹妹的。”
兰书闻言直道:“姑娘一向不是不喜欢和四姑娘玩儿吗?”
赵青澜不想再听这些话,只朝她摆摆手,也不再答她。
前世,她一直都是把赵瑶月当好姐妹的,赵瑶月自小就在她左右,她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前世里,她常和阿娘去一些夫人们办的宴席,赵瑶月因着她的关系,总陪着她一起前往,以至于很多人都把她当成赵国公府赵三爷的嫡女。
也正是因此,薛禹才会在赵瑶月的有意为之下将赵瑶月错认为她,弄出那许多事来。
如今看来,赵瑶月当初与她什么情同姐妹,什么自小的情分,都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不过是想借着她多多露脸,以便日后寻个好夫婿。
赵瑶月心思深,让她不禁想到另外的事。
三婶婶徐氏出身书香门第,从前虽说身子也不大好,但这几年却是愈发的身子差了,三两日的病着。
赵青澜想着,这事或许不是徐氏自个儿的问题,恐怕是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
柳姨娘自来擅做面子上的功夫,府里人都认她是个温顺的,并不曾想过她会这般恶毒。想起上一世里,徐氏早早地走了,三叔便把柳姨娘扶了正,柳姨娘又怎会善待四妹妹。从前,
赵瑶月常有意无意地说起四妹妹娇横无礼,她便不想多与四妹妹打交道。加上四妹妹又是个心静不爱出门的,老太太就免了她请安,一年里也是难得见几次。印象中,四妹妹总是一人独自呆在角落里,也不与人说话。现下看来,倒是柳姨娘有意为之,就这样生生地养废了四妹妹。
心里不禁冷笑一声,脚下却是加快了脚步。外人看来,只道是这三姑娘急着去哪儿,这般小小人儿却做出一副小大人急赶路的模样,真真是粉嫩可爱。
徐氏因自个儿总是病着,问了三爷想腾个屋子,一来,她病着不能伺候三爷,二来,她也怕把病气过了给三爷。赵三爷本就对这个妻子没什么情意,自是欣然应允。
赵青澜还未进到院子,便远远看见了赵瑶月和另一个女孩儿站在门外墙根处。
她抿了抿唇,向着竹画等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走了过去。赵瑶月因是背对着赵青澜的,加之赵青澜又刻意放轻了步子,自是不知她过来了。
赵瑶月只冷眼瞧着自己这个嫡出的亲妹妹,道:“四妹妹,你如今还是呆在自己院子里吧,免得碍了大家的眼。我娘亲如今正为了你那病鬼娘亲忙着呢,哪有空理会你。”说完竟是伸出手使力将她一推,直推得她跌在地上。
赵青澜见此故意加重了步子,走上前去,径直越过赵瑶月,将四妹妹赵静姝扶了起来。
赵瑶月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连忙转头,却看见三妹妹就在她身后,眼神冷淡。
赵瑶月脸色苍白,见三妹妹扶起四妹妹要走,张了张口,道:“三妹妹……”
赵青澜没有理她,扶着赵静姝向院子里走去。她让竹画把赵静姝置在院里的石凳上,看着这个只小她一岁的四妹妹脸色苍白、身子瘦弱,一脸戒惧的看着她。
她坐在她边上的另一方石凳,冲着她友好地笑了笑,问道:“四妹妹,你怎地一个人在外面,你的丫鬟呢?”赵青澜心知,那些丫鬟定是被赵瑶月支走了。
果不其然,赵静姝低下头,扯着自己的衣带,小声道:“二姐姐,二姐姐让梅琴她们去厨房拿点心了。”
“那你怎么不进去陪三婶婶呢?”
“她们,她们说娘亲睡了,不让我进去打扰她。”说着,她的唇抖了抖,似是要哭了。
竹画、兰书面面相觑,也未想到竟是如此,柳姨娘平日里看着和善,没想到竟这般对待四姑娘,那心思真实昭然若揭。三夫人如今只是病着,她们就敢这么对四姑娘,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将来三夫人有个好歹,柳姨娘若是扶正了,还不得磋磨死四姑娘。
赵青澜朝主屋看了一眼,从石凳上跳了下来,让竹画把她四妹妹也抱下来。
“走,我带你去看三婶婶。”说着,牵起她的手向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