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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温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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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吴氏她们来探望也过去了好几日,赵青澜总算是磨得杨氏软了心,让她下床松散松散筋骨。
天晴雪霁。赵青澜一大早醒来,也没唤人,只自顾自地披了件大氅,赤脚踩在厚厚的织锦地毯上,走到漆红棂窗边,支开一个小缝看着外边的院子。
外头亮堂堂的,果然是已经放晴了,院里地上的积雪早被下人清理干净了,几株光秃秃的合欢树上还挂着晶莹的雪花,那矮丛紫藤萝也被积雪压得不得已弯了身,却是别有一番情致。
天色甚好,暖暖的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铺洒了下来。清新凛冽的空气从四周迎面而来。赵青澜看着外头的景象,心里一阵唏嘘,一时倒是忘了冷。
竹画、兰书领着几个丫鬟进到院子里,远远看到她们姑娘只穿着中衣,外披着件妆缎狐肷褶子大氅站在窗边吹着冷风,大惊,立时冲着窗边喊道:“姑娘,天凉风大,快把窗子关了吧。”
赵青澜听得竹画喊她,这才醒过神来,忙把窗子合上了,手触了触脸,这才发觉脸上已是冰冷一片,忙合着手呵了呵气,把手放在脸上捂了捂。
竹画疾步进了内屋,忙扶着赵青澜坐上了榻,塞了个手炉到她手里,又为她穿上了鞋子。
一边又朝着兰书道:“现今天儿冷,夫人体恤我们,只让我们几个轮着守夜。这一大早,你倒是哪里去了?姑娘想叫个伺候的人也没有,没得站在那受寒。”
兰书手脚利落地往外围着镂空四季兰的铜盆里倒热水,拧巾子,边嘴里回道:“今儿一大早我便起了,想着姑娘还有一会子睡,就去了趟张管家那边领了这个月的棉衣份例。想着这么一会儿也不碍事,就没叫你们过来候着。”
兰书拿着热腾腾的巾子给赵青澜擦了擦手,素菊正端着漱口的一干物什过来,竹画拿了伺候赵青澜漱口,没好气地道:“你个小蹄子,做事总没个分寸。姑娘这病才好,若是再受了凉……”
赵青澜见兰书已经眼眶泛红,开口道:“竹画,你别怪兰书了。”
竹画拿温热的巾子擦了擦自家姑娘柔软的小脸,见终于红润了几分,这才故作凶恶地说道:“既然姑娘都开口了,这次就放过了你,若有下次,便仔细你的皮。”
兰书闻言吸了吸鼻子,却是笑了出来,忙不迭倚到竹画身上撒娇:“好姐姐,我知道的,再没有下次了。”
竹画与兰书感情一向很好,竹画做事妥当性子沉稳,兰书则是聪明有余而沉稳不足,竹画这般训斥她也是为她好,只是这样子实在是凶了几分。
竹画与兰书嘴里说着话,手上动作却是没有慢下半分,不一会儿,便替赵青澜梳洗着装毕了。
赵青澜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乌黑的发丝扎了两个小小的花苞,齐平的碎刘海,一双大眼儿圆圆的灵动极了,小小秀气的鼻子,朱唇饱满粉嫩,只是双颊有些肉肉的,不过还是个美人坯子。
赵青澜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冲着镜子里的人儿调皮一笑,便跳下了楠木椅子,蹦蹦跳跳地向院门走去。
“姑娘,慢着些,仔细摔了。”竹画忙喊着。
赵青澜却是心情雀跃,停不下步伐,仍是一路小跑地向着自己阿爹阿娘的院子去。
她哥哥因着要去族学,一向在自己的院子里用早点,她却是在她阿爹阿娘的院子里,同他们一起用。
竹画等人劝她不住,只得在身后小心地护着。
杨氏近身伺候的王嬷嬷正在院子里吆喝着下人,见自家姑娘这么早过了来,倒是有些惊讶。
上前牵住姑娘的手,说道:“姑娘今儿这么早就起了?”
赵青澜抬起头看着王嬷嬷,笑着道:“是啊,王嬷嬷,阿爹和阿娘还未起吗?”
王嬷嬷笑容和蔼:“二爷和夫人已经起了,这会子正在梳洗呢。”
步至房门前,王嬷嬷轻扣了扣门:“二爷,夫人,姑娘来了。”
房内的丫鬟忙开了门,赵青澜刚跨过房槛,便听到自家阿娘轻柔的声音:“袅袅,到阿娘这儿来。”
赵青澜向内室走去,只见她阿娘穿了一身撒花纯面百褶裙,外罩一件丁香色地百蝶花卉纹妆花缎褙子,一头乌黑的发丝挽成正云鬓高髻,正端坐在妆台前对着镜子,而她阿爹则一脸温柔笑意地站在阿娘身后,手里捏着一枚簪子为她阿娘簪发。
见自家宝贝女儿过来,杨氏忙把她搂入怀里,拂了拂女儿额前细碎的刘海,问道:“袅袅今日怎起得这般早?可是昨夜没睡好?”
赵礼澈将手里的玉簪寻了个适合的位置簪了上去,听得妻子这话,忙蹲下身将女儿抱在怀里,问道:“袅袅昨夜可是梦魇了?”
见自家阿爹阿娘一脸担心,赵青澜嘻嘻一笑,道:“袅袅没有梦魇,袅袅想着阿娘要让袅袅出来玩,便早早起了。”说着,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赵礼澈闻言一手抱着她,一手扶起了妻子,向外室走去:“原来阿爹的袅袅是想着玩儿,才起得这般早。”
杨氏却是没有放心,只认为女儿乖巧,不想让她担心,没说实话,道:“袅袅若还是害怕,今晚阿娘陪袅袅睡。”
赵礼澈听了这话,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妻子的腰,眼睛微微眯起,杨氏只觉腰间酥软了一下,忙横了他一眼,急急地挣脱了他的手,脸色羞得绯红。
赵青澜看了一眼突然走开的阿娘,再看阿爹一脸促狭的笑,当下也明白了,忙捂着嘴吃吃地笑。
杨氏见女儿如此,心下更是羞恼。
自己一扭身便在桌前坐下了,径直为女儿盛了一碗粳米粥,也不理会自家夫君。
赵礼澈知道妻子面薄,这下定是恼他刚才闹她那一下了。他眉眼含笑抱着女儿坐下,把女儿放置在膝头。
赵青澜见阿爹阿娘这般,也只装作什么也不知,乖乖地等着阿娘喂食。其实她早已可以自己吃饭了,只是有时候阿娘还是喜欢亲手喂她。
杨氏夹起一块玫瑰酥喂女儿小小地咬了一口,又喝了几口粥,见她家夫君还是好整以暇地坐着,也不执箸吃东西,道:“二爷这是做什么,今日不用去府衙里了吗?”
年关将至,皇上早已封笔,近几日是不必上朝的,只是身为吏部侍郎,她阿爹每日还是得去府衙里处理大大小小的事。
见妻子终于理他,赵礼澈这才一手慢悠悠地举起箸,道:“娘子别恼,为夫这便用早饭。”说完又对着妻子讨好地笑了笑。杨氏见状只是又横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她家夫君什么都好,只是对着她时,总是孩子气了些。
赵青澜自顾自地吃着,看着他们,心里却是乐得很。她阿爹阿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恩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