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无能 ...
-
拆掉抑制器在Harry身上没有立刻造成什么变化，至少不是显而易见的。只有Draco能看出那双碧绿眼睛里某些东西的消退，感到手脚发凉。
消失的不是感情的热烈，而是以前那种仿佛无限的耐心。现在无论是评委打出的好分数，藏在金蛋里的神秘线索，还是定在二月的下一个项目，都不能引起Harry心甘情愿的等待。Draco甚至觉得就连他那期限还长的回复，都可能再也得不到那份耐心了。
心脏突然落空一拍，Draco甚至在意识到之前就已经落荒而逃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背后紧紧追随的视线。
甚至没有人想过要庆祝一下这场胜利
不过感谢那年圣诞节的丰厚收获，一开金蛋所有人都第一时间认出了里面传来的尖锐惨叫来源何处。
当几个人还在分外耳熟的人鱼叫声里面面相觑的时候，Harry已经一脸厌烦地拉起毯子躺了下去，“把那玩意儿关掉，吵死了。”
坐在一边的Edgar很快伸手把金蛋合了起来，清楚地意识到此刻的Harry不适合惹怒。
挑起眉和Bruce交换了一个视线，Alex犹豫道：“呃，我觉得我们至少要在水里听一下。要知道人鱼的歌声——”
“第二个项目要到二月末才开始，就不能过两天再说吗？”把铁肚皮的模型小龙从枕头边赶走，Harry皱着眉把毯子拉过了头，疑心在自己身上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无时不刻不存在的焦躁让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受控制，Harry甚至在多年之后再次担心自己能不能遏制住炎魔的力量。
很快他就发现这种忧虑有那么点多余了。
随着十二月的来临，苏格兰高地向Hogwarts的各位来客充分展示出了其彪悍的本质。凌烈刺骨的狂风和雨夹雪席卷过围场，把Drumstrang停在黑湖里的大船吹成了一个大浪里疯狂颠簸的小可怜。
更不要说城堡里还有历史悠久的穿堂风，能从回廊一直钻进每一条太靠外的走廊。为了保持较高的体温，Harry几乎整天都在持续地消耗力量。那些无所不在的魔法此时也显得亲切可爱起来，有利于让附近的空气也都能保持在合适的温度。
非常神奇的是，如此寒冷的天气完全没有消耗掉炸尾螺的暴躁脾气。他们依旧钟情于彼此厮杀和让尾巴爆炸。Harry知道Hargid想让炸尾螺冬眠的尝试完全是没有必要的，看他们毫不减少的斗志和毫不增加的食量就明白了。但他没兴趣去纠正这一点。
同样没有被寒冷消磨意志的还有他们敬爱的Moddy教授，那只亮得吓人的蓝眼球和他们周围流动的冷空气在风格上相当默契。
根据Crouch的示意走进禁林远离众人视线，Harry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脚边的树根下一堆白骨一样的东西，“这是什么？”
飞马要喝的纯麦芽威士忌向他们源源不断地飘来一阵阵酒味。醇厚的味道在这种气温下有种古怪的眩晕感，Harry感到轻微的刺痛顺着脊椎骨往上飞窜。
“本该给你的龙下药的人。”Moody这具身体的嗓音粗哑至极，像摩擦的金属一样生冷粗硬，撞在空气里泛出一阵阵的冰凉。
猜测得到确认，游走上来的刺痛突然在后脑炸成一阵尖啸。那天被抑制器强行压下的恐惧突然铺天盖地涌出来，密密麻麻地从胸口钻进四肢百骸。Harry咬住不自觉发抖的牙根，说不出话来。
小Crouch扭动着那张疤痕变形的脸露出一个嘲弄又有点得意的笑，“第二个项目只会变得更糟糕，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长长呼出一口气，Harry的视线焦点散在凝结的白雾里，即使稍稍张开嘴也不能阻止牙齿在颤抖中撞在一起，“就算他们什么也不做也一样。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比在二月里下水更糟糕的事情了。”
冰冷的，粘湿的，窒息的，所有的记忆都会随着这些感觉冲回来。不需要任何人做什么，Harry就会自发地感到绝望。他由衷地觉得自己可能死在黑湖里，就像当初觉得自己会死在那个水箱里。
“只是水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Crouch更加轻描淡写的嘲弄里有不解，甚至显出一种天真无知来。
只是水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怎么知道？
从小到大Harry怕过的东西多了去了，只有恐水留了下来，就像他自身的影子一样挥之不去。
因为会死吗？当然不是。
Harry搓搓手指弹出一簇火苗，把他们脚下的白骨烧成一团白色的灰烬。如果他们运气好的话，就是这点痕迹也很快会被积雪彻底掩盖。
是因为窒息很痛苦，黑魔法伤害也很痛苦，而无能为力永远是无能为力，那种感觉最痛苦。
怎么办？怎么办？越是想就觉得越发无能为力。
这之后的态度Harry的态度也开始变得更加明显。
“听说第二个项目要下水？”
表情阴郁的Harry：“我要退赛。”
“听说圣诞舞会上勇士要领舞？”
气压低沉的Harry：“我要退学。”
在这种状态下，Harry觉得就连翘魔药课出来吹个刺骨寒风都显得没什么了。
自从准备第一个项目起，Snape已经连着一个月以Harry‘未能给同学提供适当帮助’给Ravenclaw强行扣分了。Harry真的看都不想看到他。
这人是什么构造的？生气周期长到令人惊奇。
“你再继续盯着这湖看，全校人都要知道第二个项目要下水了。”Emma懒洋洋地踱步过来，厚重的毛斗篷在身上裹得严严实实，更显得兜帽下的脸白皙美丽。
和Draco的苍白完全不同，看起来健康活力得多。Harry的思绪短暂停滞了一下，看向跟在Emma身后的那个人，“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剩下的人有什么关系？”
可以看到Krum眉眼深刻的脸上有那么点不太值得高兴的欣赏。
“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吗？”Emma不在意地拨弄一缕漏出来的金发，手套看起来暖和又精致。
眯了眯眼，Harry把冻得通红的手捏得更红，“既能蠢到去下水又能聪明到达成目标吗？嗯，还没有。”
湖下冒出来一个泡泡，撞在薄薄的冰层上迅速破裂。湖边飘荡着相当尴尬的寂静。
“哦，对了。”Harry倾身越过Emma看向Krum，“你要是需要鳃囊草的话，我这里有的卖，价格好商量。”
Krum沉默以对。
可惜。Harry继续盯着湖面捏着手，发觉自己的手指已经没有知觉了。此刻回到城堡看起来是个非常理智，但是又很讨厌的选择。现在整座城堡里满是因为圣诞舞会而起的奇怪氛围，顺便可能还有Snape教授的怒火。
但绝大多数时候生活就是这么讨厌的。
Harry坐在走廊边用玻璃罐慢慢地烤着火，继续思考第二个项目，尽管他未来有整整三个月时间可以想，也可以预料的不会有什么成果。
“你可能会想避开地窖一段时间，”Edgar步伐平稳地过来，抽出Harry手里的玻璃罐子，“因为Snape明显是气疯了。”
但Harry只是无所谓地哼笑了起来。
下一节是草药课，意味着他们又要顶着寒气出门了。随着天色渐暗，风也大了起来。Harry甚至一时没分清楚那随着风吹过来的是Draco的惊呼，还是气流的尖啸。
“你怎么能这么做？”
“因为我总有不想在乎的时候。”走进温室稍稍温暖了一点，Harry散开了一些魔法，“小心。”
他伸长手臂帮Draco挡开了他们头顶垂下来的一串白花。
等到Draco想要道谢的时候，才发现他们被圈在了怎样一个情境下。Harry的一只手近乎环绕着他，专注在他脸上的神情任何人都能看出来。
尽管现在根本没有人看他们。
“Draco，”名字轻咬在舌尖，Harry的语气随之温柔又平静，“你愿意和我去舞会吗？”
这是错的。
在那一瞬间的剧烈心动过后，Draco的脑海开始被这个恐怖的想法充斥，这是错的。被人邀请去舞会是错的，觉得战战兢兢是错的，他们从站在这里这一刻开始就是错的。
“我需要想想。”Draco的教养让他下意识做出了这样一个回答。
但Harry和Draco已经认识了这么久，根本不需要任何语言上的回应就能明白他的答案。
没有在Harry脸上看到任何表情变化，Draco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补充道：“我只是需要想想。”
“好。”Harry简单地应到，弹弹手指让垂下来的枝条带着白花卷了回去。
越是想，就越是无能无力。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无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