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云城》Alice影

132、第 132 章

　　白晓寒今日走得乏了，躺在榻上休息，双眼一开一阖，几欲睡着。冰珠进屋将手里端着的饭菜放下，她深知白晓寒睡眠浅，于是走过去轻唤道：“夫人，夫人，先吃点东西再睡。”

　　白晓寒渐渐睁开眼，低吟道：“我睡着了？”

　　冰珠将她扶起来，“奴婢让客栈准备了点吃的，夫人先填填肚子，不然明天醒来胃可能不好受。”

　　晚饭都是清淡的素菜，还有一碗薄粥，白晓寒简单地动了几下筷子，算是吃过了，见冰珠站在一旁，眼神时而朝自己看，时而朝地上看，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有什么事情吗？”

　　冰珠咬了咬嘴唇，终于说道：“夫人还记得我们进来是见到的那位姑娘吗？她住不起客栈，就干脆坐在了外面。奴婢看她可怜，自作主张地跟伙计说那位姑娘的食宿我们包了。”说完，自觉地低下了头。

　　白晓寒淡淡道：“既然你都自作主张了，那就这么办了吧！”

　　“是。”冰珠高兴地说。

　　南屏再无影阁，杭州从此没有亲人，想必白晓寒不会在杭州多逗留的打算，估摸着明天就要启程回去，返程中势必会再去苏州。行泱独自坐在灯下，静静地擦拭他的玉箫，这是他多年来的一个习惯。制作玉箫的和田玉是块难得的好玉，晶莹剔透，表面没有半点瑕疵，里面也没有半点棉絮，当然也靠玉雕师的一双巧手，能把一块好玉雕成一支通体光亮、音色和美的玉箫。

　　“只是可惜了。”静炎长老当初的长叹又响起在行泱的耳边。

　　他曾问师父：“师父可惜什么？”

　　静炎长老将徒儿手中的玉箫取过，指着其尾端的一条细细的裂纹说道：“你没有发现这里吗？”

　　十二岁的行泱道：“徒儿当然看到了这条裂纹，既然玉箫是玉做的，那它就不能和竹木做的箫相比。竹木落地不碎，可是玉一磕一碰就会碎。”

　　静炎长老对徒儿能有这番说辞，显得非常满意，连连点头道：“说的好，说的好！”

　　静炎长老拥有这支玉箫一十八载，后传给行泱，其尾端的裂纹早就被时间痕迹填得满满，怎么拂拭，其裂纹中的黑色也不会去掉。

　　夜间客栈安静，门外庭院中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应该是女子，但明显不是冰珠，声音的主人步子走得非常缓慢。停止手中的动作后，行泱仔细地侧耳辨听，外面的人行走的方向似乎是夫人的房间，于是打开房门，果见庭院里有一女子，看其穿着打扮，就是之前进客栈见到的那位姑娘。

　　行泱站在门口，没有立即行动，直到见那姑娘快走到白晓寒的房门前才身形一闪，如一阵旋风般落到了那姑娘面前，“姑娘，前面是我家夫人的房间。姑娘是不是走错路了？”

　　“啊！”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骇得连连后退，一只素手及时捂住口才没有大叫起来，又害怕又小心地说道，“我，我只是想向你家夫人说声谢谢，谢谢替我付房钱，让我住在这客栈里。”

　　行泱还未知道冰珠擅自为其付房钱的事情，狐疑地盯着这女子瞧，离得近了，才发现她的右眼眼白里有一颗细小的黑点，应该是一颗痔。行泱虽然怀疑，但不想打扰白晓寒的休息，只是道：“我家夫人歇下了，若是你想感谢，请明早再来吧！”

　　凝视女子慢慢远去的背影，注意其步履轻软，身形悠悠，行泱不自主地蹙眉，当夜就叫了一名护卫专门守在白晓寒的房间外。

　　第二日，行泱早早起来，问出来打水的冰珠可否帮助了一位姑娘。冰珠端着给白晓寒洗漱的一盆热水，惊讶道：“行护法，你怎么知道？”

　　“昨天晚上，我在这庭院里见到了那位姑娘，她还说想当面谢谢夫人。”

　　冰珠了解行泱，知道这位左护法虽然性格温和，但却极度地恪尽职守，此行一路，在保护白晓寒的事情上，更是不容出半点差池。

　　“昨天奴婢就已经和夫人禀报过这事了，奴婢向行护法保证，以后再不擅自做主了。”冰珠道。

　　行泱没想到昨晚的那位姑娘又来到了白晓寒的房间。冰珠在房门口停下脚步与那姑娘说了两句，就领着那位姑娘一同进了白晓寒的房门。

　　行泱皱眉，暗道：“还说再不擅自做主了？！这丫头……”

　　白晓寒住的是客栈最好的一间上房，床铺旁的一架紫檀花鸟折屏格外显眼，环视屋内其余各处，都没有白晓寒的身影，唯独屏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冰珠放下水盆，嘱咐了领进来的姑娘，才朝折屏后面的人道，“夫人，热水给您打来了。”

　　白晓寒正在折屏后面穿衣，问道：“冰珠，你带谁进来了？”

　　“就是昨晚与您说的那位姑娘。”说着，冰珠朝旁边的女子微微一笑，示意其不要紧张。

　　穿戴整齐后，白晓寒缓缓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冰珠立即上前替她把领口和袖子抚平，指着屋里的另一个女子道：“就是她了，她说要当面谢谢夫人。”

　　白晓寒不语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脸上的妆花了还是头上的发饰乱了吗？”

　　冰珠摇头说：“没有啊！夫人为什么这么问？”

　　“那这位姑娘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女子听后立即收回直直的目光，低下头道：“对不起，夫人，小女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从未见过像夫人这般的绝美姿容，方才失了仪态，还请夫人见谅。”

　　白晓寒对这般夸辞一笑而过，“姑娘过奖了，像姑娘这样眼睛里有一颗血痔的人，才少见呢！恐怕世上很难寻出另一个来。姑娘，你叫什么？”

　　“小女子姓林，名叶儿。”

　　“林叶儿。”白晓寒微微一笑，“林姑娘的名字倒是简单又雅致。姑娘等的人，来了吗？”

　　林叶儿忽然面露娇羞，颔首道：“还没，估摸着要午时才能会来。”

　　白晓寒见此情状，早已心领神会。两人一来一回地闲话，期间冰珠出去为白晓寒准备早饭，还让护卫专门去买了一些糕点，备好路上食用。行泱问冰珠道：“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行护法说的是林姑娘吧！”冰珠道，“正和夫人在房里说话呢！”

　　原来那位姑娘姓林。行泱在心里暗忖，已有护卫在白晓寒屋外守卫，他也安心了许多。

　　“咳咳……”说的话多了，白晓寒喉咙忽有不适，忙在桌上寻茶杯要给自己倒杯茶水润喉。

　　林叶儿眼尖手快，提起茶壶倒了一杯递到白晓寒手里，“夫人，给。慢点喝。”

　　凉水下喉，白晓寒才感觉好点儿，“想必是这几日赶路累了，多谢姑娘。”

　　林叶儿道：“夫人哪里的话，夫人让叶儿在客栈住了一晚，叶儿只是给夫人倒了一杯水。”

　　午时，客栈果然来了找林叶儿的人，“林姑娘，庄主命小的来接你。”

　　“庄主呢！他没来吗？”林叶儿身子微侧，似乎是在查看这名绿衣家仆的后面还有没有人。

　　“这几日，庄主的师叔在庄内做客，庄主不方便外出。”

　　“哦，我知道了。”言语间满是失落。

　　离开客栈，上马车之前，白晓寒环顾四周，最后一次看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出城门的时候，白晓寒没有掀开帘子，但是从透过帘子缝隙的光影中，她看到了城门的影子和那些进出的人们，低下头叹道：“恐怕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吧！”

　　“夫人，我们出杭州了。”行泱在马车外说道。

　　马车里除了白晓寒和冰珠，还放了好几个食盒和包裹，是他们离开杭州前买的糕点和丝绸绣品，冰珠打开旁边的一个食盒，从中取出一碟红豆糕，“夫人，您饿不饿？奴婢见您早饭没吃多少。”

　　对于红豆糕，白晓寒素来喜食。他们这次买的糕点全都是杭州的老字号翠芝斎买来的。白晓寒一别杭州多年，翠芝斎的郁师傅已不再做糕点，现在铺子里的大师傅是他的小儿子。

　　白晓寒在碟子里捡了一块，还未入口，就已闻到了浓郁的红豆香味，却偏偏一点胃口都没有，于是将手里的红豆糕塞进了冰珠的嘴里。

　　冰珠一边嚼着满嘴的红豆糕，一边说：“这么好吃的糕点，夫人为什么不吃？”

　　“我还不饿，你吃吧！”白晓寒隐隐然觉得口中有些苦味，胸口发闷。

　　马车的咕噜声一直响在耳边，白晓寒靠在厚厚的靠枕上，胸闷心悸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冰珠坐在一旁，起初还没察觉，直到发现白晓寒面容痛苦扭曲，额头上布了一层细汗，才大叫不好，“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心头不舒服？”

　　“给我点水……”

　　冰珠一边取出水囊，给白晓寒倒水，一边叫住外面的行泱，“行护法，夫人不舒服！”

　　行泱止住车马队伍，下马奔到马车前，掀开帘子，问道：“夫人哪里不舒服？”只见白晓寒一脸苍白，喝了冰珠递过去的半杯子水，还未吞下肚，就“哇”的一声，和着鲜血吐了出来，紧接着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夫人，夫人，您是怎么了？”冰珠急得哭起来，“行护法……你看夫人这是怎么了？”

　　初始，行泱也是手足无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白晓寒有心疾，时而胸闷心悸，却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情况。行泱握住白晓寒的手腕探了一下脉搏，顷刻间脸色大变，脱口而出道：“夫人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