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伤》分果果

12、012仇恨

　　转眼间，十几日匆匆而去，南方绿色尚未褪尽，北国已是冰封千里。
　　燕京昨日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偌大的一座古城，入眼尽是银装素裹，好不妖娆。
　　而今年，莫府的后花园却大有不同，先前月心的忙碌总算在此时得到了回报，举目看去，宽敞的院落里，落英缤纷，凛冬之际，寒梅迎风怒放，阵风吹过，花落如雨，无数殷红花瓣，缱绻落地，铺就了一条梦幻般的幽径。
　　恰在此时，凄艳绝景中，三名女子穿行花间，恍如花中仙子，朵朵花瓣飘落脸颊衣间，竟相形失色。
　　走在前边的女子双十芳华，一身素衣，裹了件雪狐披风，肤如凝脂，秀丽清润，此刻她垂眸徐行，看似赏花，心却未在花枝红蕊之间。
　　“公子快看，这花雨多美，以前这园子里光秃秃的没个生趣，哪里能看见现在这番景象？只可惜这梅花不能常开，落花好看，却也只在一瞬间！”
　　一旁的绿衣少女，轻笑着扯了扯白衣女子的衣角，只见她袖儿轻挽，露出半截皓腕，向着四处指指点点，满脸的得意与兴奋，竟一点也不怕这逼人寒气，仔细瞧去，不是月心又是何人。
　　早间刚用过一些糕点，月心便缠着公子去园子里赏花，莫离很是畏寒，本不欲出来，却经不住月心的厮缠，再加上近日心事烦闷，这才答应，只是出了房依旧心不在焉。
　　“呵，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日，月心妹妹竟长进不少，居然也学会了深闺小姐家的怜花惜春？”随在身后的晴雪看着月心，揶揄调笑，她本是习武之人，寒暑难侵，今日一袭束身白衣，步履之间颇有英姿飒爽之感。
　　“我哪有！晴雪你又戏弄我！”月心大窘，伸手去抓她，晴雪轻身闪开，月心明知难碰她分毫也不再徒费工夫，转身看去，却见公子仍兀自出神，不解的看着她，“公子你在想什么，这几天总看你神不守舍的，难道有什么心事？”
　　晴雪神情一震，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莫离犹若未闻，依旧缓步前行，待转过身前的梅花小径，脚下忽然顿住，前面是一方水池，池水里几株冰莲开得正好，只是脚下已是路的尽头，再无法前行。
　　“已经没路了吗？”莫离轻声念了一句，唇角渐渐勾起一抹笑，未入眼中，已化作莫名的坚定。
　　“什么？”月心愣了一下，晴雪却满脸肃容，在她的眼神中似乎猜出了什么。
　　莫离回转过身，看着她二人，眼中精光闪动，“七年前，我那几个自以为是、却愚不可及的皇兄发动宫变，妄想着坐上那张龙椅，结果杀父弑兄做的倒挺顺遂，最终却全落得个为他人做嫁衣，死不瞑目，真是可悲、可笑！”
　　莫离目光冰厉如刀，“其实，若无那些意外，这些本无关我这个冷宫中，可有可无的公主的事，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既然做下了，就要有还债的准备！上官相爷，哼，他一手遮天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
　　月心、晴雪蓦然一震，莫离神色坚定，显然已经决定了什么事，两人同时一惊，虽说在她身边已经多年，大致能猜测出她的心意，此时却茫然无措，风华绝代又聪慧绝伦的妙公子，她到底想做什么？
　　“那场宫变，真的是上官若水主使的？可是当年，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子侍读而已？”晴雪惊讶的看着她。
　　即便晴雪曾在兄长崖余那了解了一些消息，但此时听到莫离亲自说出来，还是有些难以相信。虽然上官王府在朝廷颇有威望，但当年的上官若水不过十八岁，而他的父亲裕王常年卧病在床，不理政事，唯一的弟弟上官诺冰则只是一个御林军校尉，根本无力援手。
　　不过联系到后来，先皇驾崩，皇子俱殒，上官若水十九拜相，联合众臣拥立幼帝，手握京城二十万禁军，一时权倾朝野，由此看来，此事定是出自他手，只是这般想来这个上官若水未免太过可怕！
　　“公子，你想做什么？”月心不安地看着她，咬着嘴唇，小心道：“要不，等爹回来商量一下也好，爹不是已经在塞外训练人马了吗？”
　　“月心说的不错，上官若水此人深不可测，若想对付他还要从长计议！”晴雪正色地说着，抬起头，细看她的神色。
　　“你们紧张什么？我又不会立刻提着刀去砍他，只是有些事应该着手去做了……不管能不能说服燕王，这几日我还是想找个机会，试探一下？”莫离并不看她们，眼光斜凝着水池里盛开的冰莲，若有所思。
　　月心、晴雪二人看着她，无奈的点了点头，她们知道眼前的女子有多么偏执与疯狂，在她们的印象中，公子决定了的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今她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帮助她，让她少受一些苦痛和伤害。
　　午日阳光虽好，落在脸上却毫无暖意，又是一阵寒风吹过，一股寒气侵入衣衫，直袭上莫离的背脊，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用力地拢拢身上的裘袍，双手藏入袖口，却早已冰凉。
　　也许当年在那冷宫中冻坏了身子，莫离来到了这个世界，方才体会到前世不曾感受过的彻骨寒冷……
　　莫离抿了抿唇，眼中忽然有些湿意，喃喃自语，“好冷啊，风好大，眼睛都不舒服了……”
　　晴雪早知她畏寒，先前若不是月心嚷着要公子出房散散心，她也不会同意，此时听着莫离喊冷，立时不满地瞪了月心一眼。
　　月心吐了吐舌头，挽起公子的手臂，嬉笑说：“好了，现在花也赏过了，公子我们回房吧！”
　　莫离点了点头，众人刚一转身，便望见崖余一身黑衣，快步迎了过来，行至跟前，微一拱手，道：“见过公子！”
　　“崖余你来有什么事吗？”莫离颔首，盈盈向前走去，众人紧随其后。
　　“说起来也算不得什么事，就是方才裴远差人传来消息，说是想在太白酒楼宴请公子！”崖余淡淡道来。
　　莫离眸光一闪，不屑轻笑，“请我？”
　　崖余看了她一眼，“若公子不想见他，我命人回绝了便是！”
　　“一个臭老头子，见他作甚？”月心同样一脸的不以为然。
　　莫离摇头冷笑，讥诮道：“我们的裴员外不管怎么说也是长辈，又如何好让他破费，你命人告诉他，今天下午本公子亲自做东，在悦来酒楼备下酒菜，恭候大驾！”
　　“是！”崖余俯身领命。
　　不知何处飘来的乌云，遮了阳光，天色稍黯，凉意刺骨，似乎又是一场飞雪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