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外》近战法师干豆腐

65、可耻的一生

　　从睡梦中醒来，望着乌蒙蒙的天花板，未来感觉脑子里有根弦“啪”地一声断了，她突然领会到那样一种“日复一日无可奈何的痛苦”，她怀疑自己抑郁了，翻出小盒子，从抑郁症搜索到太宰治，仿佛对一切都丧失了兴趣，好像突然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

　　她犹豫地拿出笔想把一切记录下来，又觉得这种书写使自己的状况愈加糟糕。

　　自己的灵魂太软弱了，她这样想。祥子的否定，未来自暴自弃式的任性，使得一切都不曾好转，抑或，她忍不住质问自己：为何要将一切记述下来呢？不觉得残忍吗？自我救赎是不可能的，这只会是一种自我毁灭式的书写，一种变态的、自我解剖式、令人窒息的堕落书写。她发现，不唯了解他人，就连了解自己也是很艰难的，那么这种变态的书写的欲望又是什么？

　　这种书写的欲望并不是为了寻求一种认同感，淋漓尽致地抒发，比之憋在心里，还是有一种露阴癖的变态快感。
　　这种带来严重头痛的书写又令人痴迷。

　　“我罹患抑郁症。”她没法跟别人说，就连小盒子里那个仿佛偷窥狂一样无所不知的声音也没有说。她还有一种自尊心，她知道这种述说，只会带来更坏的后果。她感觉周围全部失去了颜色，都笼罩在薄雾中。

　　她任由自己的性子，在床上躺了一天。

　　有那么一刻，她的心突然欢快起来，最后这雾气散开，就像尼罗河上的迷雾，有一丝淡蓝色和大片金丝绒薄纱。

　　那是次日去上班，隔壁屋的话痨小出纳跑到她身边，“咦厉害了，昨天时候我就想，这是没起来？然后又过了一个小时，你还没来我就想，这是放弃了。”被这个逗比的家伙一解释，简直精确描述了她的心路历程，未来不由得“哈哈哈哈”开怀地笑了起来，一扫阴霾，或许，抑郁症？不存在的，只是抑郁情绪的一闪现。

　　但也经常突如其来又被这种情绪包围、笼罩，无所遁形，她怀疑自己又抑郁了，每逢深夜时分，便有一种“但愿长醉不复醒”的感觉。彷徨今日，恐惧明天。不悲不喜，无任何感情波动，很平淡，很低落。只想长眠，却不想醒来，仿佛尘世已无一丝令她眷恋的。这样想着，想着，各种委屈突然涌上心头，化作泪水夺眶而出，心中酸楚，连哭都嫌累没力气。此时若有什么能结束自己的生命，她是心甘情愿的。

　　“想要放弃一切”，是这样一种心情。如果闭上眼睛就不必醒来，自己会有一丝眷恋这个世界上的什么吗？不会的，她什么都不会去留恋，唯求一死。

　　抑郁的时候很难去理解欢乐的时候心情，欢乐的人儿也很难理解抑郁低落人儿一心求死的情绪。她的心情总是跌宕起伏，甚至在这种激烈的矛盾中纠结困惑。

　　她感到心力交瘁，无法控制内心的感受。而在欢乐中轻松的那个版本的自己，却努力地想要改变心境控制内心。

　　如果能死去，岂不是得尝所愿呢？
　　好像全世界都在她眼前关上了门，她只求一个结束，一个永恒的休止符。不想背负着被全世界抛弃的痛苦，所以提前转身，留给世界一个背影，也许，是这样的吧。

　　她别无所求，只想睡死过去。世界于她只是令人糟心的喧嚣。“若说有什么可以拯救我，那便是你的温柔。”等同于奢望的明天，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永远都得不到的爱，被嫌弃的一生。

　　就连抑郁，她也不能自由地抑郁下去，所有事情都有deadline，在没有勇气自杀，结束时间流逝的时候，还是必须遵守世界的schedule，自杀是一种通往绝对自由之路，只是她还没有习得自杀能力（不怕疼的能力），对死神的迷恋是她的内在缺陷，她只是想call an end，从某种意义上说，杀人和自杀都是制止对方对自己更进一步的侵害，是一种过激的自我保护机制。

　　有很多事情能把人逼疯。她又再次躺回了床上，这次她心里想：“我还是不尝试封闭自我－自杀了吧，所有的自杀成功者几乎都有数次自杀未遂。伤痛是可以克服的。”这是一个周六，很多事情都使她想了结自己，包括窗外的噪音，狗嚎声，头痛，腹痛，和要逼迫自己就范的日程表。

　　她突然决定离开一段时间，于是打理行囊坐了十多个小时卧铺，从长春转高铁到安图西，又从安图客运站坐大客到二道白河镇，去爬长白山北坡。一个人的心要从里打开，直面恐惧，而不是被内心恐惧逼的无所遁形。

　　她开始研读王阳明的心学，去万达看励志印度电影《摔跤吧！爸爸》，2017年5月24日晚上9点，长春下着瓢泼大雨，电影结束已将近凌晨时分。未来突然觉得自己还没有倒霉到极点，还可以努力拼搏一把，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心禁锢在牢狱中，为什么把自己禁锢在那样一个监牢里？她本来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在悲观主义的洪流中浸淫太久，“爸爸”一直深处逆境，却有那样强大的内心，自己是太过于软弱，太纵容自己的软弱。是自己在一直的否定中，心被乌云蒙蔽，只要拨云见日，还是不晚的。

　　长白山是《盗墓笔记》小哥最后守棺的地方，荒凉而壮丽，雄伟而寒冷。她坐在天池边的岩石上，遥望云雾缭绕的天池，想要感受小哥的那样一种孤独和绝望，天池结着冰，水还未化，等到云雾散尽，天池就赫然眼前。山顶的残雪皑皑，许多直通主峰的路都被封死，她是走缓坡上来的。

　　从安图到二道白河来时的路上，她看到绵延不绝的青山，和山坡上斜向生长的树木。王阳明的“心学四诀”乃是：“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那些山中树为了适应环境，在循规蹈矩的平原树眼中，是不可理喻的。这些斜长的树，为了生存、为了最大限度地接受阳光，它们的“良知”只能扭曲，时间久了，良知就泯灭了，长成歪脖子树。人在外力的作用下，也很容易扭曲。祥子说过：善和恶本就是无稽之谈，“什么叫做良心，不过是适合人类群居利众的心态而已。良心也好，私心也好都只是人类群居生活中的自保之法，没什么善恶正邪之说。”

　　“仅仅是自保的话，邪恶之人岂不是也有道理可讲了？……”

　　“当然有他的道理，存在即合理。”（这句话不应该这么用，此为哲学一误解。）

　　“……他们也是为了适应环境生存而已，才做坏事的，我觉得人还是得有良知。”

　　“坏人做坏事，无非是他经历的社会环境和所经历那几十年的光阴造就了他的思维方式，而这种思维方式，就是你们所谓的坏人……”（此处大概有她很喜欢的武侠小说人物，卓东来的移情。）“……同样的，按照他的思维方式处理一些事情就是你们所说的坏事。所以不要和我说什么良知，做事情只要做的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就可以了，让与你合作的人受利，大家双赢。”

　　后面她又接着讲了自己在生意中遇到的一件事，令未来保留判断。不再累述。

　　从白河到敦化的路上，她又看到悬崖峭壁下方和土脱落的地方，并没有植被，一来是没有树可以脱离地心引力向下方生长，二来是人不可脱离环境存在，虽然未来说：“小曲①的性格是我最喜欢的，她那些外界环境，换一个环境我也会喜欢她的性格。我就喜欢这种泼辣的女人，像野草一样，在哪里都能顽强生长，且枝叶繁茂，她是活得明白的那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虽然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太过于恶劣的地方，树就不能生长了，凡事都有个度。如同她在绿渊潭看到的，瀑布旁边有一大坨雪，然后水就在旁边流，都没有冲化它，而待到盛夏季节，雪早晚会被冲化。

　　陆澄问：“主一之功，如读书则一心在读书上，接客则一心在接客上，可以为主一乎？”
　　先生曰：“好色则一心在好色上，好货则一心在好货上，可以为主一乎？是所谓逐物，非主一也。主一是专主一个天理。”

　　自己的专注点又在何处？未来迷茫且迷惑着。

　　她把那些引致软弱的公众号都清理了，也一时鄙视祥子另辟蹊径的价值观。她记得那一刻突然对祥子极度失望，那种妄自尊大的自夸和自吹自擂又何尝不是掩饰软弱的面具呢。

　　她觉得林奕含为何要死呢？出去散散心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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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欢乐颂曲筱绡
长白山回来本想写个游记的，却写了这种乱七八糟，牛头不对马嘴的东西。我记得有人说，作者应该在正文中就把想说的话全部表述出来，才是一个合格的作家。我却只能写进“有话说”……这章基本是先抑后扬，悲观主义——乐观主义的分水岭。期待未来之崛起。
这里对王阳明都是一些粗浅鄙陋的理解，不足以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