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外》近战法师干豆腐

61、迷局

　　当社会把你逼到走投无路时，不要忘记你身后还有一条路，那就是犯罪，记住这并不可耻。——马雅可夫斯基

　　那是一个梦。

　　大学时代的葛优是一个文艺男青年，梦想是当导演和喜剧演员。他是这所校园的中国留学生，站在他面前的女同学是一个ABC，她穿着宽松的白色罩衫，认识一些知名导演想要为他拉线，问他要名片。

　　八十年代的人们习惯用名片，稍微有点社会地位的人都会印一小盒备用。葛优没有名片，就从衣服上兜里掏出一块邹巴巴的纸，在上面留下名字和电话。ABC接过去充满□□挑逗意味地塞进牛仔裤紧贴屁股的后兜里，葛优告诉她，自己不盲目跟风更希望引导潮流。葛优双手扶住姑娘的X房，细心在上面描绘美好的形状，一边哼歌。开始唱的是一首流行风格的情歌《就要爱》，哼完后继续《智斗》“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郑爽在国际体坛赛场风云直播，又是一记漂亮的击球得分，对手教练眼红地要把她网罗麾下。有人在网路上骂郑爽拍《微微》瘦得像竹竿，闺蜜气得跳着骂：“我们家爽成天消耗量那么大，胖的起来吗？”

　　那是一个梦。荧屏上的老人喃喃自语，仿佛把几千年前的记忆瞬间重现。

　　这是大学里公开课放映的一段影像，是介绍电影人传记的课程，一个学生提问：“葛优和郑爽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为什么出现在同一个大荧屏上？”（指的是葛优大学时代郑爽年龄还很小。）

　　教授回答：“几千年前时间就像是距离变量一样把人分隔开，比如在遥远的农耕时代，天南和天北的人想见面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就像是独立生活在两个平行宇宙，他们的生活永世不会相交。经历工业革命、科技革命以后，天涯海角的距离浓缩到了很短的时间。我们的时间，就像三维人类的距离，从抽象化的东西变成了实体。”

　　未来其实特别讨厌上电影赏析课，每次上完都感觉特别阴郁。脾气暴躁，脑子一锅粥地都要炸掉，祥子越发神出鬼没，也好久没上线了，她基本上很难在课堂见到她，恋爱中的人总是追求细枝末节的东西，或许自己自暴自弃终归还是一场空。

　　未来有的时候会做梦，梦见自己后背上生出两条宽大雪白的羽翅，就像大天使那样，有的时候梦见自己是3D打印机打印出来的空洞人（复制人），现实和幻觉在梦境里融汇，令人恍惚间分不清楚。

　　祥子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什么全息影像人，最近的缺勤率可能是因为她在现实世界里的事业比较忙，里世界对于她那种成功人士而言毕竟只是娱乐而已。只有未来冒着沉湎其中难以自拔的风险整天泡在这里等她。祥子可是一个霸道总裁呢，总是在筹备开店，她手里有十多家连锁企业。不是自己这种平凡世界的loser，一想到这点，未来的心情就有些低落，她倚靠里世界排遣寂寞与空虚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有意义的帮助，她曾经一度想要摆脱里世界对她的吸引，彻底“断网”，就像正常人（无网瘾者）那样生活，可是她逐渐发现，自己越发成瘾，越发把这里当作了生命的意义。

　　未来是一个特别缺乏自控力的人，在进入这里之前，对这里的沉迷是她未曾预料到的，从表世界跌落到里世界的时候，她立刻会变成一个黏液质、胆汁质的人。特别的迷……未来的一根筋令她总是钻牛角尖，想着想着就陷在一团迷雾里绕不出来了。

　　祥子很淡然，她虽然不常上线，但这里的一切都难不倒她。她不像别人那样沉迷，VR于她而言，只是个放松游戏的地方。无法理解未来成天泡在这上面的行为，认为那是一种浪费生命的慢性自杀，她是那种“现充”，VR于她只是一种消遣娱乐的方式。当她提到这一点时候，未来总是表现的很迷惘。她会突然地心思清明、头脑清晰一阵，然后又开始迷茫，荒诞，寂静，支离破碎感迎面扑来，黏液质性格里的悲哀情愫如飓风巨浪狂烈席卷了她。祥子无法感知她的内心情绪，然而很讨厌未来像个纸片人那般唯唯诺诺的样子，渐渐的，也就不愿意和她说话，逐渐疏远了她。

　　两个女孩的友谊渐行渐远，祥子无意弥补裂痕，她向来果敢独立，未来则不知所措、不知道怎样去改善这段关系。

　　未来的状态总是很糟糕，特别是当她陷入Reveries（冥思）的时候，令人甚至怀疑她患有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病灶，禁锢在梦里醒不过来，更像是被困在VR而非单纯浸淫其中不能自拔。

　　“你爱的那个她已经不是我了。”祥子敏锐地质疑，未来爱的只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名为祥子的幻影，并不是祥子本来的模样，她根本不理解祥子。祥子是尼采的信徒，她认为自己是最重要的，所有的内心体验自然以自身为主。她也信奉柏拉图，认为爱分为四个等级。

　　1. erotic love，□□和欲望之爱。这个没啥好解释的。

　　2. domestic love，各种生活中的爱。对物质生活的向往啦，日常的相濡以沫啦，耳鬓厮磨相互扶持啦，诸如此类。

　　3. rational love，对知识和理性的爱。求知，事业之类想必也算。

　　4. passionate love，精神之爱。这是爱的最高形式，也就是人们通常意义上所说的柏拉图之爱，这一层次的感情追求的是柏拉图定义的极致的理念（idea）。能够达到这一层次的人是极少的，这些人被柏拉图称作“哲学家”。

　　祥子是为了寻求第四层次那样一种灵魂伴侣（soulmate）而选择VR世界为载体，soulmate可能终其一生都寻求不到，她不认为未来能理解自己。毕竟她承认，认识是建立在人所犯的错误（mistakes）之上的，阅历与智慧挂钩，人只有在复杂多变的环境中，不断总结失败的经验才能增长智慧。虽然她和未来是同龄人，甚至自己还要小一岁，却感觉未来单纯的像个孩子。

　　无休止的糟糕梦境困顿着过往，即使有祥子作为她的情感寄托和精神依靠，也并不能改变什么。未来感觉自己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今晨她恍然梦见自己和高中两个同学在纷乱嘈杂的放学门口误食了毒药，她吐了好几口血，知道自己活不长久特别想回家，于是匆忙中搭上城际公交车，车里倒是很宽敞，可是她碰着运气上车，并不清楚车驶往的方向，但愿是离家越来越近吧。

　　她很感激这次的醒来，尽管现实并不比梦境好多少。她以为昨夜特地和祥子说过话，会梦到更加美好一些的东西，梦境却恰恰相反地血腥。祥子和软弱的自己不一样，未来不认为她会存在“软弱”的情绪，她总是很强硬，是一位用自己双腿站立起来的大写的人。而自己呢？总是任人摆布，像一个唯唯诺诺的小玩具。总是一味认输的话，失败会成为习惯的啊。未来突然觉醒，认为这种被圈养的生活不堪忍受了。

　　在梦中她已经历经过多次生存危机，好几次都差点死了。长期处于悲惨境界里，将慢慢变成习惯，甚至苦痛都不能使自己产生多大情绪波动了。未来突然清醒，尽管此时她的大脑很混沌，想不明白，但是她似乎明白这种“持续不断的伤害”应该被停止，她知道是有人在捣鬼，抑或是自己的心控制不好，应该用自己的心去约束。

　　但她是多么地恐惧呀！

　　想要拥抱的祥子对自己的拒绝，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株草，或者她从来没有抓到过什么救命稻草吧。祥子是很坚定的，温柔地表示这种坚定的拒绝。“我也喜欢你，但是我们两人性格不合适。”

　　未来喃喃自语重复着，绝望已经成为她的一种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