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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东来(二) ...

  •   “事无不可对人言。”蓑翁接着道,“不过呀,你们休要在此惊扰我的鱼,今天可是条大鱼呢。”蓑翁自绰其髯笑着说罢,摆摆手做了个驱赶的手势,一脸“我忙得很”的表情,熟练地布下鱼竿,目似淡薄。

      紫云忍不住问素雅:“你相信他所言么?我认为傅东来是一位非常善良贤淑的小姐,不可能是他形容那样自私的人。”

      素雅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紫云,你怎么总是把人往好的方面想呢?”

      “小雅,你怎么总是把人往坏的方面想呢?”紫云故作严肃,学着素雅的口吻问,素雅被逗乐了,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安素雅也很疑惑,幽冥界垂渔蓑翁性格孤僻,离经叛道,行事诡秘莫测,这位狡黠老人绝非善茬,他会有那种侠慨帮扶弱质女流吗?傅东来见到亡夫的魂魄以后惊喜交加,既忧且惧,难道真的因为对丈夫心怀愧疚,傅家小姐真是杀人凶手吗?安素雅觉得紫云为傅东来开脱,是因为他对傅东来充满好感,但是人心难测,紫云果然还是太过天真,以为人心向善。素雅不忍说破,她对于人性丑恶早已司空见惯,却不忍将这些丑陋的疖子冷酷地揭露在那个温柔男人的面前。

      紫云总是不满地质问她:“你怎么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性?”素雅不知道怎么回答,古代人不切实际的浪漫情怀和可笑的理想主义令她哭笑不得,只能对着虚空翻了一个又一个大白眼。

      讽刺的是,傅东来确实不像紫云想象中那样清白无辜。即使早已猜到这点,素雅也略微失望,毕竟勘破人性原色黑暗,也会期冀人性向善的一面。

      天色渐黑,一辆垂帘辎车辚辚出了幽静的相府。车撵到了城西,傅家小姐掀布帘从车架款款走下,不知道嘱咐了些什么,遣奴仆随马车回去,却未曾留意从相府出来的时候便有人跟踪。

      素雅一扯斗篷,遮住小半边脸,亲眼目睹傅东来小心翼翼地甩掉剩余尾巴向荒园而去,素雅很少这样盯梢,大概那个人是紫云在意的女人,她更加期待得到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素雅疾趋一程,唯恐被察觉,停伫在一个茶棚低垂着头将兜帽又往下拉了拉,在小二赶来招呼之前又起身,保持傅东来一直在视线以内,就这么断断续续尾随着,傅东来本应是个端庄婉约的弱女子,此时健步如飞,如此心急而仓惶失措,像是私会情人一般。

      衣衫窸窣摩擦声和木屐踩踏过草地的轻响,惊扰静谧的无边夜色,黝黑眸色里的蜜意诱惑欲吸人魂魄,昏沉静夜的衬映下,女子有一种媚骨浓丽之美,她的唇畔勾起一丝笑意,“你等候我多时了?”

      暮霭垂空万籁寂,一时乍放漫天絮。衬得石桥前的男子面如冠玉,他幽幽启口,不答反问:“今日你我密会,我对你的一片痴心未曾变过,你可愿意和我一起走?”

      “时机未到,只因事情有些变故,昨日外臣紫云捡到我掉落在梦浮桥畔的珠串,送回府上,我恐他心生怀疑。”

      “可是咱俩的事早晚败露,若是你父亲不肯……”

      “我是一定要跟你走的。”女子的声音很是坚定。

      两人柔情蜜语多时,直至天露鱼肚白,才恋恋不舍地分离。

      毒蝎子般的女子,大多有一双凄迷惹人怜爱的双目,难道她真的杀害自己的丈夫,与情夫私奔么。素雅不由地想,她倚靠在树的背后不眠地守了一夜。家里那个耿直的汉子多饮了几杯酒,不胜酒力竟致沉睡一天,素雅便令狐狸照顾他。这里的事情,还是弄清楚一些,再与他说吧。不然那个耿直的汉子心里装不住事,又要忧心忡忡了。

      两人走远了,安素雅才悄无声息地从树后走了出去,她觉得此时倒不必继续盯梢,却还是召唤出一两个式神跟随着他们,自己微抬手腕打了个呵欠,干脆拂袖一挥席地而坐,背抵树干撑头阖眸小憩。

      午时稍过,一式神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被风吹得像一团皱皱巴巴的纸。素雅没心情打趣它,神态悠闲地起身,雪白狩衣的衣裾,缓慢地迤逦在地上,听它讲述了事情经过,面色变得严肃,且越发凝重。

      此事,还是应该告诉紫云,使他心里有个防备,素雅如是想。

      “事情就是这样。”待回到庭院里,端坐在回廊木地板的蒲团上,微眯墨眸略一打量刀裁眉鬓凛冽的某人,分一杯茶推至人前,“我本来……是打算把事情再弄清楚一点的时候,同你细说,但如今那位佳人恐怕病入膏肓、药石罔效了,所以希望你心里有一个准备。”

      紫云张了张口,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安素雅头一次见到情绪如此低落的紫云,抬手轻轻按住他的肩,宽慰他,“逆天改命,是要遭果报的。即使是我也有做不到的事。不过只要她远离冤魂,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恐怕我们要撮合一段姻缘了。”

      “小雅,我就知道你定是有办法的!她还那样年轻,不该命丧于此呀……”紫云喃喃道,眸光如湖水波粼倏然生辉。

      于是次日清晨,两人携伴拜访了相国府邸,劝说傅子婴同意东来和荒园中男子的婚事,申明是为了摆脱亡夫冤魂纠缠的权宜之法,年逾花甲的老相国很豁达地答应了。因东来病重,傅相国又特意去她闺房半是埋怨半是疼惜,絮絮叨叨教诲了她一些家常之事。

      傅东来的脸上既无欣喜也无嫌恶,完全是一种淡然,或者说是落寞了无生机。

      紫云思绪陡转,极力隐藏深沉的情思,恍然无福结连理,那就心甘情愿做她和良人的红线,将她送入有坚实胸膛的男子怀中,令她春日吐蕊,盛夏绽放,深秋凋零,隆冬与良配共享一具棺椁。薄唇重合,温文雅润。眉眼间是这样温柔呀,紫云大人,又屹然冷冽,令人不由得想起一句诗——振袖拂苍云,仗剑出白雪。

      素雅很喜欢这样的紫云,且看得出傅相国也十分欣赏紫云,很想成全他,可惜傅小姐心有所属,恋情这种事,实难两全,不可强拗。“人之心,不可左右啊!”思及此,素雅长叹了一口气。

      翌日。

      人迹罕至的染月宅有客登门来访,却不是紫云,而是紫云府上的仆童捎来书信,道“今日倍感疲惫,不能拜访,致歉。”安素雅手执信笺,眉峰微扬,眸中蕴笑,须臾放下纸笺,换肘撑身提腕覆白狐身躯,轻抚。

      “看来紫云情伤颇深啊。”

      狐狸昂首,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手心,似乎表示赞同。狭目半阖,垂眸蹙眉,继而喃喃自语道:“难为他了……不过,今日倒是有些想念他的笛音,真是清越呀。”

      狐狸不太懂音律,对“清越”的笛声不感兴趣,匍匐在人脚边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转眼又过了数月,凛冬已尽,春怀华笺,携一树茶梅翩跹而至。昨夜东风凋碧树,花落满阶,染月宅古朴有致的小院里,暗香浮动,疏影横斜。

      安素雅衣着艾绿流彩暗花烫金振袖和服,图案是风雅的平安京武士风俗画,系着烫金花簇扇舞腰封,裾拽至脚踝处,裸足踩着一双木屐,十分洒脱随意的样子。回廊里雪白色的狐狸正饶有兴趣地扑一只蝴蝶,素雅背靠柱子坐在外廊的木地板上,视线似看非看地投向那里。

      紫云坐在旁边,他也终于从这桩引致单相思的偶遇之缘里抽身,恢复了往日大剌剌能说能笑的爽朗性格。“小雅你听说了么?这几日,城中可是出现了许多怪事。”

      “哦呀。”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很怪。”紫云自斟了一杯酒,送至唇边,酒液溢满喉中,语态已有些微醺,但是头脑还很清晰。

      安素雅俨然一副走神的样子,心不在焉地听他说道。

      原来是济南府的巡抚大人近日得了怪病,这位巡抚大人山东人氏,夫人乃孔圣人后裔第二十七代孙女,知书达理,又兼有花容月貌,丹唇皓齿,巡抚大人很是宠爱这位夫人。因着夫人心血来潮欲西湖泛舟,巡抚大人便携了眷侣来谒临安城。

      孰料,一至临安便大病不起。起初,家人以为是水土不服,请来大夫也说教休养生息,安生调养数日就好,然而过了个把月,巡抚大人没有起色,小腿肚等部位肿起,骇人的红色疙瘩蔓延至大腿根部,密密麻麻爬的满腿都是。巡抚大人疼的夜不能寐,苦不堪言,又遍访名医,医生一律认为乃是华东小虫噬咬所致“寻麻疹”,依处方抓药。数月过去,病不见好,本性修洁端丽、温良恭俭的巡抚大人却突然性情大变,暴躁易怒。

      “小雅,你知道‘生成姬’吧?那位大人就像那样,连容貌都改变了,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素雅这才回过神来,像大梦初醒。“什么?”

      紫云不得已又跟她从头讲了一遍,问道,“小雅,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嗯……”素雅按着额头,似乎在思考,须臾,修长的手指取酒盏垂眸细品,声落清冷直叙,“人被病痛折磨至失眠,悒郁长期得不到缓解的话,容貌因此产生细微变化,比如昳丽的容貌变得凶狠也不是不可能的,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诧的呀。疼痛会阻碍你理解。”

      “怪就怪在,不是那样细致的改变。据他的家人说,巡抚大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咦?你再详细说说。”素雅仿佛终于对这个怪谈感兴趣了,直了直身体。

      “就是那个嘛,”紫云解释道,“就像你常常说的‘咒’,巡抚大人不仅容貌大异,人也变得冷酷和麻木。”

      “这不是‘咒’,”素雅微笑着说,“恐怕是嫉妒引发的祸端。”

      “啊?因为什么断定呢?”紫云稀奇地问。

      “鸠占鹊巢。你刚才不也说巡抚大人的病症就像生成姬一样嘛,生成姬是因为妒忌发狂而变成鬼的女人,因为心中生了无法消除的鬼魅,行动做了危害嫉妒对象的事,是人而非人,是鬼而非鬼。”

      “这个我知道,可是巡抚大人有什么可妒忌的呢?”

      “这个……我们去看看就知道啦。”素雅故作神秘地说。

      没想到,巡抚大人下榻的地方正是相府。兜兜转转,就又回到起始的地方,紫云不胜唏嘘。

      “我们进去吧。”素雅提议道,她突然想起什么,挑眉戏谑一笑,“说不定真是你说的‘咒’呢,思念也是一种咒啊。”

      巡抚大人的病况果然十分严重,身上长满了疖子和脓包,脸已经不像是人类的样子了,紫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安素雅微微蹙眉四处打量。“这里难道是傅小姐的闺房吗?”

      “爱女出嫁后就不太在家里住了,小女的房间比较干净,老夫叫下人把这里收拾了出来给大人养伤,有什么问题吗?”傅子婴疑惑询问。

      素雅四处寻找,从一个抽屉里翻出一封信笺,十分在意。这封信笺是傅小姐的亡夫生前写给她的一封情诗,据下人们说傅小姐将一捆信件都焚烧了,不知道为何还留下了一封。

      素雅打开信笺,里面字体娟秀,写着一行情话:

      “大雁总想飞回到春天,溪水总会奔向大海,而我也总想走到你身边。”

      临安城河流融汇的地方,不就是西湖吗。

      林府的儿子暨傅府的女婿,死后嫉妒,错把巡抚大人的夫人认作傅小姐,因而报复了巡抚大人,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谁都不愿意自己的位置被别人占据,你那个时候,知道自己不是傅东来小姐的唯一,其实也是很失落的吧。”安素雅悠闲地转头看向紫云,笑得诡俪。

      对方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轻咳一声埋冤她:“你就别提这件事了。”

      “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傅小姐光彩照人的风姿惹下的祸端呢。”

      “巡抚大人的病?”

      “解铃还须系铃人。巡抚大人的病恐怕得劳烦傅小姐跑一趟。”

      听说需要爱女与林公子的亡魂相见解开心结才能化解巡抚大人的病症,傅相国很反感。“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爱女刚刚出嫁,实在是不愿意她沾染阴气染上痼疾。况且爱女至情至性,有时令男儿也汗颜,老夫担心她忧虑过重……损伤自己。”

      傅相国对之前差点丧失爱女的事心有余悸,不愿女儿再与鬼魂相见。

      “确实没有别的办法才这样请求的,我们会保护好傅小姐,不让她受到魂魄的侵扰和伤害。”

      在安素雅和紫云的劝说,以及巡抚大人家人的苦苦哀求下,傅子婴总算勉为其难地同意准许爱女去见鬼魂,以疏通心结。

      次日,傅东来应约而至,娉娉婷婷,气色较之前好了许多,只是神情忧伤地令人心疼。

      素雅指拈一诀,施引魂术令生者和亡灵相见。

      轻飘飘的雾气逐渐汇聚成一个男人的轮廓,模糊的像水墨画上的剪影。逝去的林公子就如浮萍般萦然出现,脸上困惑不解。

      待听过隐士的叙述后,无奈地叹气摇头。“您为何要将她引至我身边呢,她的爱实在是很重的负担,耗去了我成佛的希望。您说的那些可怕的事,并不是我做的呀。”

      “我终于……能和您在一起了……”傅东来哀伤地说着这话,她在安素雅眼前从脚开始逐渐消融,就像初雪见了阳光一样,最后地上仅留下一滩她所穿着的繁覆的茜色十二单衣。

      “如今可好了,您用引魄之法困住我的魂魄,我只能将傅小姐带走了,重历轮回之苦……”林公子表情沉重地拾起地上的大红唐衣,略加解释,说罢飘然而去。

      素雅的脸上少有地显示出困惑的神色。她突然想起河边垂钓的蓑翁……难不成……

      急匆匆趋往河畔,看到一个清秀的少年正缓慢往河中心走,湍流的河水已经漫过他的腰部。“你在做什么蠢事!”顾不得衣襟湿透,安素雅趟进水流中快走几步扯住他,往岸边牵拽。

      男子一边挣扎,一边口中喃喃低语。

      “昨日在河边?”素雅神情激动地揪住他的领子问。

      “昨日……昨日河边老人告诉我,东来小姐让我在这里等她。还有一封情诗,说是小姐托他转交给我的。

      小生……欲效尾生,小姐若不来,便一直等下去。”

      安素雅接过还没被水浸湿的信笺,打开一看,果然是之前的那一封,原来那并不是亡夫遗物,而是东来临摹转赠书生的情书,突然很多记忆细节皆如青烟回拢收于心田。

      老夫……意不在……钓鱼人性……

      东来……至情至性……令男儿汗颜……

      又联想起仙来居老板娘那刻意又不屑的眼神,以及东来虽然虚弱却隐含一种坚强的面容。“居然是这么回事。”安素雅松开男子的衣领,任他淹没头顶,怆然若失地喃喃道。以生灵献祭,嫉妒和执念为媒介,由术士引导人思想做的扣,叫往生劫,“往生劫”的咒,是解不开的。伫立河面中心,面色重现清冷,任他被洪流覆顶。

      都说人鬼殊途,多是鬼放不下执念,不能成佛。其实人的执念又何尝比鬼少呢?虚空法界,无常轮回,莫住相。九住心者,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像迷雾中的景色,感觉自己迷失……

      枝杈无神地伸向天空展开,松柏上笼罩凝结白霜,近处,有一些须状的树枝上挂着好似铃铛的枯叶。宛然置身仙境,琼林碧树,美的悠然仿佛梦境般不真实。石阶被雾气煨的冰凉,不过垫子上暖呼呼的,只有丝丝凉意,紫云睁开眼,看到这园的美景,素雅安然坐在一旁。“再美的景色,一年四季看,也会腻吧,小雅。”他撩开吹拂面前的遮风白纱帘,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揉揉眼睛,昨天贪杯太多在前厅睡着了。错过了见证东来小姐和她亡夫的相约会面。“东来那件事,怎么样了?”

      “你猜。”素雅淡定地说,嘴角微微上扬。看到紫云为难的样子,素雅感觉很有趣。

      紫云无言地摇摇头,看她笑得这么开心,事情一定是正中她的下怀了,真是恶趣味。这家伙表情如此愉悦,起着玩弄的坏心思和人交往,令人有些拿不准。只是她狡猾如白狐,却又仙风道骨,飘然出尘,反而叫揣测她的人疑虑自己形迹猥琐,卑鄙龌龊,辱没了她一身清冷气质的仙人风姿。

      初朝日光里,春后残卷在廊下的莹雪正慢慢渗入泥土。淡淡的葛花香气飘进鼻翼,飘逸的景致,轻柔而细致,似乎稍加用力,就消散的杳无踪迹。安素雅盘腿坐在自宅回廊,眺望庭院里赛雪欺霜的美景,有意吊起嗓音,比若银铃清清脆脆,“竟然不猜,你真无趣,那位小姐真正想要的——”

      白瓷容颜浮现在紫云的眼前,紫云竟然有些自惭形秽。

      “是与亡夫同眠。人心是很复杂的,傅小姐却很天真浪漫,可惜过于悲观了些。”素雅不知何时手中提了一坛酒出来,掌拍泥封掀去红布,指钳坛口。

      眼瞅着她倒满两海碗,提坛撂在跟前,溅出酒液稍许,抄起满酒海碗,凌空敬,自酌自饮起来,紫云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今日,便陪她饮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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