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玖天》月见枝

13、互许终身

　　一. 冷宫

　　云中老人出手救治沐久后，便将自己关在禅房内，闭关不见客。

　　玥落自知有愧，无言面对师傅，只是默默对着禅门磕了9个响头。

　　然后留书一封，表达自己的不孝之情。并且将还魂丹的下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玥落一行人自玥山而下，马车一路飞驰，驶向京都方向。

　　这期间，沐久一直不曾醒过来。

　　玥落定期喂他百灵丹，每日替他按摩穴道，帮他活络经脉。

　　师傅的医术果然举世无双。她想，沐久虽仍是昏睡不醒，但是呼吸渐渐顺畅了。脸颊也恢复了原有的血色。

　　师傅说，沐久中的毒名为“淬毒”，是一种毒性十分凶猛的寒毒。由于送来的不够及时，毒素已入侵他的五脏六腑。虽有他亲自调制的解药化解毒性，但也需要半月的时间方能苏醒。因此，这半个月，最好找一僻静的地方，将养将养。

　　老铁驾车快中有序。他们在启程的第10天夜里，便到达了皇宫。

　　宫门外早已有人等候。

　　是玥落之前在乾清殿见过的老太监纥石烈，别人都喊他高公公。

　　高公公掀开车帘布，看到昏睡的天子，脸上立马浮现担忧的神色。

　　玥落抱着沐久，压低声音说：

　　“高公公，陛下需要静养，这些天都不能有人打搅。皇宫内，可有幽静的院落？”

　　说罢，她又提醒一句，

　　“还有，陛下受伤的事，绝不能张扬出去。”

　　“玥落姑娘请放心，老奴早已命人安排好。”

　　接着高公公也坐到了驾车的位置。

　　宫门口的侍卫首领，一见到高公公，立刻交代手下道：

　　“放行。”

　　他们的马车顺利地驶进了宫门。

　　马蹄声慢悠悠地向前踏着。没过多久，玥落便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她掀开车帘，入眼所见却是一片百花盛放。

　　“高公公，我们这是要去哪？”

　　马车外的高公公答：

　　“回姑娘，老奴这是要带您和陛下去冷宫修养。”

　　接着，玥落见到了那扇熟悉的黑门。

　　马车停下。

　　门口站着一壮实的小太监。在玥落的帮助下，他小心翼翼将昏睡的沐久从车里抬出来，安放在自己背上。

　　玥落跟着小太监的步伐，踏进了黑门。

　　高公公望着他们的背影，注视了一会儿。

　　待他们走远，他突然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望着4名车夫。

　　“你们做的很好。”

　　为首的老铁跪了下来。他的同伴也跟着下跪。

　　“多谢公公夸奖！”

　　他们认得，面前的高公公，就是之前见过的接洽人。

　　“跟着咱家前来领赏吧！咱家绝不会亏待你们。”

　　高公公的步伐，往另一个方向挪动。在漆黑的夜里，他的身影犹如鬼魅般，飘忽不定。

　　二. 痊愈

　　小太监将天子背进了一个偏僻幽静的殿室。他将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掖上被子。接着点亮殿内的烛火，便出去了。再回来时，手头多了一盆热水和一条毛巾。

　　玥落将毛巾放在热水中蘸湿，放到沐久的额头上。

　　“有我在这照顾陛下就够了，你先下去吧。”

　　“若是姑娘有任何吩咐，随时通传奴才，奴才就在殿门外候着。”

　　玥落点头，轻“嗯”了一声。

　　待小太监走后，她拿出金针，又为沐久施针活血。

　　事毕。她坐在床沿边，温柔地抚着沐久的脸庞。

　　“你要睡到何时才醒呢？”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将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

　　入夜，玥落在殿内的躺椅上小憩。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她在睡梦中不自觉地摇晃了一下身子，然后就被自己的动作所惊醒。

　　她睁开双眸。

　　第一眼，便看见了沐久。他穿着单薄的里衫，正弯着腰，一动不动地注目着她。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然而，无论揉多少次，他依旧站在她面前。虽然唇色仍有些许苍白，但是双眸清澈无比，精神也恢复了许多。

　　他的星眸扫视着她，温柔地问：

　　“这几日，一直是你衣不解带地照顾我？”

　　她不回答，仍定眼呆呆地望着他，眼睛不敢眨一下。仿佛生怕这只是一个梦，稍一眨眼，一开口，眼前的人儿便消失了。然后，他又会躺回到那张冰冷的床上，毫无知觉地睡着。

　　沐久仍笑眼望着她。凝望一阵，他突然叹了口气，委屈道：

　　“唉！我本以为苏醒过来你会很开心。看来我还是应该躺回去。”

　　说罢直起身子，佯装要走。

　　这时，面前的人儿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不要走。不要再离开我。”

　　怀中人的声音有些哽咽，再也不像平时那般机伶独立。而是小女子心绪，对他有着深深的依恋。

　　然而这样的她，竟也令他无比眷恋。

　　“不会了，”他温柔地回抱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

　　“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他抱住她的身子坐到了躺椅上。稍微一改姿势，她便坐在了他腿上。

　　沐久抬起右手，轻抚她脸颊旁的一绺坠发。

　　抬手的瞬间，他那手掌心恐怖的伤疤便赫然可见。

　　似是注意到此刻的玉手已变得丑陋不堪，他下意识地想收回。却被她一把握住，牵到自己嘴边，细细地亲吻他手掌上的伤疤。

　　“还疼吗？”她问。

　　他摇摇头，左手捧住她一边脸颊，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滴。

　　他的凤眸中，是点点如流水般的温情。

　　他低下头，慢慢凑近她。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一触即放，如蜻蜓点水，饱含无限多的珍爱之情。

　　他的左手移到她下颔，抬起她的下巴，静静望着她的面庞。

　　她的双瞳盈盈如秋水，白皙的双颊泛着微微酡色，正如初春盛开的桃花。然后，他注意到了她额头上的瘀青，虽然现在只剩下一块红红的印记，但是那印记背后，是怎样的惨痛？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他伸出手，无比怜惜地抚摸她的额头。她顺从地任他摸着，那低眉顺眼的模样，竟在楚楚动人外勾起一抹意外的娇俏。

　　于是，他情不自禁了。闭上眼，再度吻住了她。

　　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细细品尝。他的薄唇轻轻描摹着她的唇瓣，诱使她轻启朱唇；随后他灵巧的舌探入其中，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舌紧紧缠绕住她的，在那片馥郁芳香中摆动出优美的舞姿。她也闭上眼，热烈地回应着。此时她那双柔荑早已环住他的后颈，而她靠坐在他的双腿上，娇小的身躯整个沦陷在他的怀抱里。

　　他的右手改扶到她纤细的腰肢上，左手穿过她膝盖下方，一把扣住。

　　他仍忘情地吻着她，双手却一齐使劲将她托起，同时自己也跟着这动作站了起来。

　　将她安稳地放在榻上，他俯着身子，一只手支在她身侧，另一只伸出手掌抚上她面颊。

　　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嘴中轻柔地问：

　　“害怕吗？”

　　她坚定地摇摇头。手穿过他里衫，细腻地抚着他胸口。

　　但是一想到什么，她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担忧。

　　“可是，你的伤还没痊愈。我怕。。。”

　　他喉结微动，浅浅一笑，双唇弯出好看的弧度。

　　“无妨。你就是救治朕，最好的灵药。”

　　取下她头上的发簪，青丝泻下。

　　轻解罗裳。她的衣物，一件一件自他的手心滑过，坠落在地。

　　他的眼中升起氤氲的水汽。带着些许攻击性。

　　他又吻她，细腻的舔吻。她撅起嘴，配合地去够他的唇。

　　空气中升起一股令人迷醉的气息。

　　她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

　　玥落觉得此刻，自己就像溺水的鱼，沉浮在水中，无枝可依。然后，她攫住他的肩头。就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的水稻。

　　他轻轻敛眉，扶住她。将她往上带了带。

　　她开始大口喘气，因着缺氧的缘故。

　　她的额角沁出许多汗珠。突然，有一股如锥心般的痛楚，自下腹传来。她痛苦地嘤咛出声。

　　“沐久！”

　　她叫他的名字。但那声音如幼小的猫儿般，异常挠心。

　　他俯下身，吻去她额角的汗珠。

　　他趴在她耳边，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呢喃着：

　　“别怕，别怕。。。过一会儿，再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性感的薄唇，再度吻上她。

　　他舔舐她的唇瓣，接着一寸一寸往下。仿佛要藉此分散她的痛苦。

　　她只觉得他在自己身上点火，所到之处，全是一片火辣辣的炽热。就如那野火借着春风，灼烧她每一寸肌肤。

　　但这感觉，却该死的，有些舒服。

　　玥落躬起身子，裸足缠上他的腰，将自己更多的贴近他。然后，他们亲密无间地抱在了一起。他们的十指紧密地扣在了一起。密不可分……

　　三. 母妃

　　夜凉如水。

　　玥落靠在沐久怀里，望着殿外皎洁的月色。

　　她突然转过头问他，

　　“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刚才就察觉到了，此处虽然杳无人影，但殿内却打扫的异常干净。一个荒废了的寝殿，为何值得这样重视布置呢？

　　他摩挲着她的手指，垂眸望着她，答：

　　“这是我母妃生前所住的宫殿。我四岁以前都在这里生活。”

　　什么？

　　她吓得立马从他怀中弹起。

　　“你母妃的宫殿！那我们还……还在这里……这实在是太不敬了！”

　　她有些无自容，羞赧地捂住脸。

　　“羞死人了！”

　　他坐起身，搭住她肩膀，一脸好笑地逗她，

　　“害羞什么？新娘子总是要见公婆的。虽然这见面的方式比较另类。

　　你若心里过意不去，就将这儿当做我们的新房好了。”

　　他咬着她耳根，一字一句地说，“毕竟，我们是在这里，行的周公之礼。”

　　她的脸立刻红的如滴血。

　　见他如此不正经，她佯装生气地一把将他扑倒。

　　她趴在他身上，小手略带挑逗地摸他的下巴。由于数日未剔须，他的下巴上，结了一圈青沥沥的浅浅胡茬。她就挑弄着他的胡茬，觉得甚是有趣。

　　“玥落。”他搂紧她的腰，温柔地叫她的名字。

　　“嗯？”她漫不经心地问。

　　他的神色却逐渐黯淡下来。

　　然后他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当年我母妃，就是在这里自缢的。为了换取我能成为太子的机会。

　　只因她是汉妃，汉妃的子嗣是没办法继承皇位的。她死后，我便顺理成章地过继给了无子的皇后。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

　　她听罢，停止了逗弄，认真地凝望他。

　　“玥落，我并非贪恋皇权。

　　只是这皇位于我，就如母妃之性命。

　　即便是为了她，我也一定要坚持下去。”

　　玥落从前在太医院当差，只听闻当今陛下如何心狠手辣，小小年纪就手段了得。却不曾想到，他是为了自己的母亲，才坚守至今。

　　在今天以前，她一直将面前的沐久与传闻中的天子割接开来看。在她心里，沐久永远是温润活泼的少年，而皇帝完颜旭则是乖张狠戾的板正君王。

　　但是此时，此刻，他们的形象，竟完完全全地重叠在了一起。

　　这一刻，她无比的确定，无论他是当年玥山初识的白衣少年，还是现在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他就是他。而他，就是她心中，唯一爱着的男子。

　　她有些动容地靠在他胸膛上，听他的心跳声。

　　“我知道。”她抱住他的肩膀，在他胸膛上喃喃着，“我知道。”

　　他的手往上挪动，来回摩挲着她后背。

　　“对不起。因为我，害得你跟你师傅决裂。”

　　“你还不是为了救我，差点丧命。你可是皇帝啊！”

　　她将身子往上抬了抬，唇凑到他下颔处，在他唇畔小声说：

　　“沐久，答应我，以后再也别为了我冒险。可以吗？”

　　他郑重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能答应你。

　　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会死。”

　　“好。那你一定不能比我先死。”

　　他的左手，怜爱地抚上她的眉心。

　　玥落灵动的双眸眨了眨，接着又可怜巴巴地说，

　　“陛下，我跟师傅闹翻了，玥山我是再也回不去了。现在我只有你了。你可千万不能负我。”

　　他的眼睛笑得弯弯地望她：

　　“也就是说，你不会再想着出宫，离开朕了，是么？”

　　她圆溜溜的眼珠一转悠，

　　“那可不一定。若是往后，我发现皇上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她调皮地点一下他的鼻尖，

　　“我一定狠心地离开你，让你再也找不着我。”

　　她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开，他连忙去追逐。他们便在偌大的床上嬉戏起来。

　　她刻意拉起床帘，隔绝住他的攻进。却被他长手一拉，一把圈入怀中。

　　他们打打闹闹间，他再次将她扑倒在床上。

　　她的口中不断溢出嬉笑声。

　　他趴在她身上，目光迷离地望着她。

　　被他这样望着，她也渐渐收敛了笑意，笑不出来了。

　　“阿落。”

　　他温柔地唤她的乳名。从小到大，只有师傅这么叫过她。

　　然后他说：“你如此待我，我定不负你。”那声音中饱含着无限多的真情。

　　他又一次低头，吮住她的唇。他的舌头探入她口中，不知疲倦地搅动着。她抬手搂住他脖颈，舌尖与他的舌亲密无间地相互勾缠。

　　他们的双足，再度紧密地缠绕在了一起。

　　一室春光旖旎。

　　伴随着情动的喘息声，以及炙热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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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鸣顿起。

　　被折腾了一整个晚上的玥落，早已沉沉地睡去。

　　沐久却没睡。

　　他单手支撑着下巴，静静望着她的睡颜。

　　他的眼眸，此刻如潭水般，深不见底。

　　就这么望了好一会儿。他凑近她，缠绵地吻几下她的唇。

　　接着便毫不犹豫地起身，利索地穿上衣物。然后静悄悄地离开了宫殿。

　　走出冷宫，外面早已有步辇等候。

　　天子上了步辇，表情恢复原先的疏离冷漠。

　　抬步辇的宫人，将他带到了一个幽暗的密室。

　　在那里，高公公毕恭毕敬地站着。

　　“参加陛下。”

　　高公公向他行礼。

　　天子摆摆手，冷淡地问：

　　“都处理干净了吗？”

　　“回陛下，老奴敢保证，那几个马夫永远没机会向玥落姑娘说出实情了。”

　　“做得好。”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想必是刚在这里行过刑。

　　天子停顿了片刻，不带感情地说：

　　“给那四位车夫的家人送去钱财。朕要她们下半辈子都不愁吃穿。”

　　“陛下仁慈。”

　　从小到大，但凡他想得到什么，他都会想尽办法争取。无论是帝后的宠爱，还是无价的皇权。

　　偏偏只有一个她，令他百般萦绕却又无可奈何。

　　因此，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原先在乾清殿那次，他故意出言冷淡，接着又故作潇洒地放她走。为的是让她以为，他对她并没有执念。

　　然后再不动声色执行这个，早已准备好的计划。

　　“玥落，你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怪朕吧？”

　　他的脸庞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却只听得清他的声音，异常地寡淡。

　　“那么，朕宁愿你永不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