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倾城，妖色不双》柒染漓蛟蛟

34、奈何明月照沟渠

　　“你骗我，再过两日，容昀就会娶广琴，他都不要我了，怎么还会为我舍弃性命？溱尊千挑万选出来的继承人，看到如今的月冥教四分五裂，竟然也是无动于衷的吗？”
　　炎弥尘迟疑：“你胡说些什么，他从来都不看好我，自从月冥教分裂，他只一心扑在他的武功和毒术上，何曾关心过本教，何况有了你这么个小徒弟打理着，他更是什么都不用做了，只管每日找凤老头打打闹闹，我曾好奇是什么样的丫头能让老头子放心，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自大又无知的女人！”
　　我反驳：“我的师父是凤涯子，炎前辈确实教过我用毒，并且把剩下的一半月冥教交给我打理，但他曾经嘱咐我，要我找到你，希望你回来，二十年前的事早该忘了，人都不在了，何必执着不放，滥杀无辜！”
　　炎弥尘松开我，向后退了几步，从袖子里取出一朵紫黑色的花蕾，灰色的花枝，无叶，诡异。
　　“无辜，不觉得可笑吗？明明说好了要相守一世，转眼诺言就成飞烟，断月断情，假情假意，留它做什么？”
　　我叹息：“你太偏执。”
　　“我偏执？该说世人虚假！”
　　“你究竟想怎样？”
　　“我想看看，你跟沧澜的儿子，到底谁更无情！”
　　花枝擦过我的手背，枝上的倒刺刻出血痕，鲜血渗出，如花盛开。
　　我捂着手，忍痛，“你若伤我，便是叛教！”
　　他冷笑：“你死了，月冥教只会多一个新主人，而不是去追杀一个叛教者！”
　　我不会死，如果可以，我早已死了千百遍，侥幸活下来，已是我命里带煞，上苍要留我继续作孽。
　　我陷入一片紫色花海，漫无边际的花遮挡了遥远的光亮，可怕的黑暗与静谧把我包围，每走一步，无数坚硬的花刺就拽下我腿上的血肉，模糊的连成一片，身后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血河，鲜红的河水在我眼前变得清澈透明，我用手掬起一捧，突然一张骇人的血盆大口正对着我，我一扬手，顿时血花四溅，我抬头看，暗红色的天幕下，成千上万的亡灵飘荡……
　　“啊！”
　　身穿黑色斗篷的女人向我走来，大半张脸被刻意压低的帽檐盖住，露出优美而精致的下巴，她身材纤弱，步伐虚浮，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阴郁。
　　这个女人，是二十年前消失的月冥教的幽护法，幽弥远，擅使——情毒。
　　“小女娃儿就是我们的主人吗？”她低头俯视我，美艳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促狭，“果然长的不同寻常呢，瞧这一身冷汗，做噩梦了？”
　　我斜睨她不说话。
　　“呵呵。”女人轻蔑不屑地笑着，“小主人不急，等会儿就会有好梦了。”
　　一只黑瓷碗递至唇边，幽弥远右手扣上我的后脑勺。
　　清凉温润的酒灌进来，我猛的吞咽一口，尝不出滋味。
　　“你给我喝了什么？”
　　女人苍白如枯骨的指节狠狠掐上我的下颌，阴影下的眼染着一圈浓重的黑晕，惨淡而阴煞，“不过一点儿烈性的试情而已，只杀几个负心人怎么了结我们对沧澜家的恨呢？当然要以牙还牙了。”
　　我咬牙：“你想干什么？”
　　一大片刺目的红映入眼帘，房间里华美而气派的布置熟悉又陌生，青色纱帐变大红喜幛，我的手脚被细细的铁链捆住，腕上划出浅淡的红痕。
　　我试着想动一下，却像是沉睡了几天几夜，提不起一丝力气，深红色的披风被扔在地上铺开，衣服解开露出了光洁的脖子。
　　颀长挺秀的身影一步步靠近，黑色带着冷冽的气息逼近，“你？”
　　云墨怎会在琰王府？
　　我只知道，如果现在是清醒的我，这般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一定会不知所措，我一狠心，扭了扭身子，眯眼，“我好难受。”
　　云墨弯下身看我，“你怎么了？”
　　我趁势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按，那一刻，我突然有一丝丝的期待，如果他没有对我完全失望，是不是就——不会拒绝我？
　　然而他捏着我的手腕微微用力，看着我，“你中了毒？”
　　我不管不顾，尽量往他身上靠去，脸蹭着他的手，一只手挣开他的束缚，去解他的腰带。
　　云墨俊美而妖邪的脸上一滞，冷声道：“你清醒一点！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停下来看他，眼泪流了出来。
　　“云墨，你是云墨，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知道，我多想回到从前，还没有离开的时候，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也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云墨轻叹，微勾唇，“如果我愿意呢。”
　　我解开他的外衣剥去，释然地笑了。
　　可知这么多年了，我才知道，原来只要低头，只要对他认错，只要有对他表现一丝的留恋，就能让他放下冷漠，可惜，我们都太高傲了，现在，还不晚吗？
　　如果这一刻是真的，也许……
　　云墨也在笑，低头，吻上我的唇。
　　门突然开了，一道强光射进来，那一个人，一身艳丽夺目的红衣，站在门前，身后明亮的天光打在他身上，逐渐隐去他绝美的容颜，周身一圈迷蒙光晕，非仙非妖，纤尘不染。
　　容月染的脸，白的近乎透明。
　　这算什么？明明几天前我还在他的怀里又哭又笑地温存着，现在却被另一个人亲吻着，我在做什么？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逐渐崩塌，是信任吗，还是一点可怜的彼此依存？
　　云墨移开唇，扶我坐起来，替我拢好衣服，我一直低着头，一动不动，不敢去看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此刻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以牙还牙！
　　云墨替我挡开容月染的视线，“墨不请自来，失礼了。”
　　“你让开。”
　　容月染淡淡开口，像深秋的寒风飘过荒原，染白了萋萋芳草。
　　生平少有的，想逃离，原来辜负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深深的歉疚，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有来过。
　　“世子。”
　　云墨拦住容月染，他那种邪异而冷冽的气息，是极度不善的，面对敌人时的姿态，云墨亦是妖魔，百万军中，人不得近其身。
　　“我再说一句，你过来。”
　　容月染的声音再次传过来，没有怒意，而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心寒已深，让我不知所措，这次，真的是玩火自焚了。
　　方才的轻吻让我知道云墨的心意，我凝眸看他，那是我爱了许久，歉疚了许久，悲伤了许久，也无奈了许久的人啊，原本已是形同陌路，可突然在这一刻，我知道还能挽回，这是怎样的欣喜！失而复得，又怎能再将他舍弃！
　　也许，就这样决定了吧，
　　云墨也弯身看我，我笑着贴上他的额头蹭了两下，轻声地说：“我们走吧。”
　　云墨点头，抱起我走出去。
　　自始至终，我没去看容月染。
　　原来我是这样，无情的可怕。
　　“你想知道上官云墨为什么会在这儿吗？”
　　我呼吸一滞，从云墨怀里抬起头。
　　容月染背对我，绣龙画凤的朱红彩缎显得分外落寞寂寥，明光辉映，高处，不胜寒。
　　“你留下，否则，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