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倾城，妖色不双》柒染漓蛟蛟

10、长明灯室不长明

　　我回到房里，容月染拿了书和衣躺在软榻上看，我才注意到房间角落里放了一个不起眼的书格，上面零星放了几本书，我也随手抽了一本躺到床上看，里面都是些空空荡荡的佛语，不久睡意袭来，我拉过被子也就睡去了。前两日因着要抄佛经睡的极少，今日这觉补的甚好，容月染何时离开的我并不知道，醒来时天色已渐暗，四周寂静已无人声，我走到院中，雪纷纷下，只觉寒意侵骨。
　　等了许久不见有人来，夜色如墨，由浅入深，渐盖了雪色疏影，我来回踱步，手脚已是冰凉，于是走出院子，也不认得路，穿过廊院，行至一处禅房。这里很安静，门开着，也不见有人，我看到正中央的香案上放着一个不大的香炉，燃着香，旁边还有一个竹制的签筒。
　　手摇着签筒，三两下便有竹签掉落在地，我拾起一看，心中不由得浮起一丝悲凉来，好似深秋的风将我团团围住，倍感凄凉，只见那签上两行精巧细致的簪花小楷写到：“蓬草乱入世，清雪寂归茔。”
　　我不动声色地将签字放回签筒，想灵空寺盛名之下，总归是灵验，如我般不心诚，怕也难得好签，无奈一笑，将签筒放归原位。
　　“姑娘可是命薄啊。”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回头一瞧，一个老和尚正迈步进来，穿一身灰色的棉布僧袍，年纪很大，然而精神很好。
　　“你这和尚，怎么这样说话。”
　　老和尚上前，从竹筒里抽出一支签，问道：“姑娘不解签吗？”
　　我嘴角一撇：“你方才不是已经解了。”
　　老和尚道：“风起，尘扬，漂浮，若梦。生若浮萍，历十载乱世沧桑，一开始明知结局悲凉，姑娘还是一意孤行吗？”
　　我一笑：“知或不知又有什么差别呢？如果一切都是注定的，那我岂不是不必活，泯悯和尚，你是在给我忠告吗？”
　　泯悯叹了口气：“姑娘心中执于爱恨太多。”
　　我敛笑，拿过泯悯手中的签：“我的心里没什么爱与恨的，不过就是这样活着，做我能做的。”
　　回到房里，点了烛火，听到那简易的书格下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我俯身去看，黑暗的角落里掉落着一本书，深蓝的封面被撕得只剩了一半，另一半化成了碎片散在一旁，那书的底下似乎隐隐有什么东西在动，我伸手去揭，一只通体黑色、尾部一点暗红的蝎子赫然出现在我眼前，它足有半个手掌那么大，两只巨大的钳子在空中挥舞，张牙舞爪的好不渗人！
　　蝎子多是有毒，我跳开一步远离了它，慌忙间一手打落了案上的青铜烛台，房中顿时漆黑一片，朦胧的月光透过幽冷的窗棂，斜射进书格与白墙之间的狭长缝隙，黑暗的角落瞬间被照的雪亮，我索性用力搬开书格，月色下，数十只蝎子聚集在一起，互相攀爬，黑色坚硬的铠甲散发着诡异冷冽的幽光，恍如暗夜幽灵，顷刻之间取人性命！
　　我原以为我是不害怕这些的，以前也曾见过善养毒虫蛇蝎的人，和他们待在一起，随他们一起逗弄这些可怕灵异的生灵，但如今这个场面我仍觉害怕不已，心魂不定。终于，我看到那蝎子也不理会我，举着两只大钳子犹自撕书去了，我才松了一口气，俯身去寻找烛台。
　　房间终于又恢复明亮，书格后面的那堵墙颜色比周围都要略微深些，很容易看出不同，我一走近，那些蝎子都齐齐向一边退开，似乎是将我认成了它们的主人，终于，地面上露出一朵浅刻着的花形，有些像海棠花。
　　我对着那花使劲一跺，石门打开，原本以为会是一间阴暗的密室，却有一道明光直直打过来，石门后面是蜿蜒向下看不到头的石阶，便是那亮光的来源，两边都是青色的石壁，空无一物，我向下走了许久，走道的尽头是一间长约五丈，宽三丈的石室，由青色的大麻石堆砌而成，里面并不是空荡荡的，而是点了一排排数不清的长明灯，只留了中间一小片空地，顶上更是挂满了白色的经幡，一条条垂落头顶。
　　一阵敲门声响起：“明雪倾，明雪倾你在吗？”
　　我往回走，关了石门，亮光一下子灭了干净。
　　我打开门：“三皇子，你怎么来了？”
　　“不请我进去吗？”容漓斜倚着门框，闲散地笑着。
　　我看了一眼书架的地方，已经不见了蝎子的踪影，让了一个侧身的位子：“三皇子请进吧。”
　　容漓到桌前坐下，拿起茶壶倒水，掀开壶盖看了看，皱了皱眉：“连水都没有，容昀就这么亏待你。”
　　我不以为意地笑：“那你呢，不也没给我送水吗，还口口声声说要娶我呢，连本姑娘缺什么也不知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娶我呀？不要说是对我一见钟情，你容三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呢也不相信你的小肚鸡肠，总之，说说吧，否则你们两之间我很难做抉择的。”
　　“那容昀呢？他一向眼高于顶，根本不会被你美艳的外表所惑，你们又相识不久，他为何娶你？又或者说容昀要娶你的原因也就是我的，好好想想，旁人不知，你也许知道的。”容漓故作神秘地道：“不过说实话，容昀的心思又有谁知道呢，没准他真的喜欢你呢？”
　　我摇头，翌园里刚来的那几天，一连见到花著白羽他们几个貌美少年，我曾一度怀疑园子的主人是个断袖，但当我见到容月染本尊时，一身清华出尘，让我觉得，他的心中应当很少有俗世的爱恋，所以，当他说要娶我时，我并没有生出那般心思。
　　“你是你，他是他，如何一样了？反正我也不懂你们的心思，如此随你们怎么玩好了。”
　　容漓轻笑一声：“你倒不像你的外表所表现的那般高傲。”他凑近我，桃花眼微眯，语气暧昧：“或许，我真应该要你。”
　　我佯怒，推开容漓，他忽然大笑出声，仰倒在椅上。
　　“喂，你知道昀世子在哪儿吗？”
　　容漓轻挑长眉：“叫我容漓。”
　　我改口：“好，容漓，容月染他人呢？”
　　容漓白了我一眼，讥诮道：“他呢，原来在法堂讲禅后，本该这时候陪着择无那老和尚讲经论佛去了，不过我五妹妹潋公主不知怎的今日在我那儿吃坏了东西晕了过去，这会儿容昀正在医治她，或许没空过来陪你了。”
　　我回他一个白眼，笑道：“你倒是个好哥哥。”
　　“我自然是，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今日青垣曾拿了一堆东西过来，说是五公主拿过来的推却不了，我想这五公主一定是钦慕容月染，只可惜襄王无意，白费了神女一番心思，叫人反送了去给她哥哥，哥哥自是知晓妹妹的心意，能帮一点是一点。”
　　“我这五妹喜欢谁不好，偏生要喜欢容昀那冷心冷情、没心没肺的小子，那人狐狸皮狐狸心，做哥哥的哪儿能不帮着她点儿啊。”容漓状似深深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要是也喜欢容昀啊，可得机灵点儿，得不到就趁早放手，爱慕他的人太多，你虽比她们都好上几分，却抵不过容昀他自己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不爱红颜入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