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相公》仗剑红颜

10、第 10 章

　　宋老爷的生辰未过两日，顾家果然托了住在北城的县丞夫人莫夫人来说亲。
　　莫夫人约莫比苏氏还小两岁，喜爱鲜亮的颜色，穿着一身洒红的褂子上绣了金色的菊花，十分耀眼。喝了茶，叙了旧，莫夫人就提起了顾家的亲事，“顾夫人前几日找我来探探口风。顾家三少爷今年十六，去年考中了秀才，如今在青山书院读书，跟府上大少爷也是同窗。”莫夫人看了看苏氏的神色，接着道，“我记得元香也十五了吧？顾夫人喜欢元香沉静的性子，想要跟您结个儿女亲家，还要听听您的意思。”
　　莫夫人说完就端了茶，粉彩花鸟纹的杯盏，出去买怎么也要十来两银子，这屋里地上铺的架子上摆的，哪一样不值钱。临水城苏家的姑太太，嫁到宋家做生意也是风生水起。宋家原本就有钱，这十几二十年有又了苏家的势头，那更是事半功倍，谁不知道现在宋家最赚钱的生丝生意如今在苏氏手心里攥着呢。
　　若不是自家的门楣太低，儿子又不够争气，莫夫人也想给自己儿子说上宋家的亲事，娶回去一个温柔娴静的当家太太不说，带回去的嫁妆也是十分可观的。
　　苏氏喝了口茶，垂了眼，“顾家三郎自然好，只是儿女亲事，我还要跟我家老爷商议商议。”
　　莫夫人舒了口气，只要没有开口拒绝，自己就算完成了任务，跟顾夫人也有了交代，“这是自然，亲事是一辈子的大事，宋老爷宋太太是该要商议商议再说。”
　　苏氏送了莫夫人出了二门，上了轿子，又包上两匹颜色鲜亮的金陵云锦，莫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
　　“嫂嫂难不成还真的要把元香嫁到顾家去？”
　　苏氏回头一笑，“顾家有什么不好？顾怀洲今年不过十六，已经打算秋闱下场了，也算是少年英才了。”顾家是官宦人家，宋家不过就是上户人家，说起来还是宋家高攀了。而且顾家家风清明，前面两个儿子也都是进士出身，如今已经在外点官了，并不在跟前。看样子，顾怀洲要是有了出身，以后也是要离了顾家老爷跟夫人跟前的，小两口自己过日子岂不自在。这么一想，顾家比那一般的富贵人家更好些。
　　王太太这两日在后宅也听说了一些事儿，外面的人虽然不知道，但是宋家的人明显是看好外院的季礼明的。季家少爷比起来顾怀洲，那就更不一样了。
　　只是，苏氏揣着明白装糊涂，王太太也就没有再说下去。王家这些年顺风顺水的，也是沾了不少苏家的便宜，对于苏氏，王太太只有捧着的。
　　“嫂嫂倒是记得问我哥哥，照我说，还要去问问大侄女才好。”
　　苏氏垂了眼眸，涂了丹寇的轻抚前襟的花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要我跟她爹相看合适。”

　　破天荒，宋老爷第一回在没有天黑之前进了苏氏的院子。
　　苏氏让人去准备午饭，已经开了脸的荷花上前给宋老爷摘帽更衣，换上了家常的褂子。荷花如今再好的小意奉承，宋老爷也没心思了，喝了一口俨俨的茶，就开口，“听说，顾家来提亲了？”
　　“是啊，正打算找人去问问老爷今儿晚上来不来呢，不来就要找人去请了。元香的亲事，还要老爷做主才是。”
　　宋老爷放下杯盏，“元香的亲事不着急，一家有女百家求，咱们家前院不是还住着季家少爷呢？”结亲是一门学问，在跟苏氏成亲之前，宋家也不过小富，自从跟苏氏成亲，家里就越来越好，这就是宋老爷这么多年就算是不喜欢苏氏，也给足了苏氏面子，这不是给苏氏的面子，是给苏家的面子。元香照着苏家大家闺秀的样子养出来的，宋老爷还是想跟季家结亲的，要是元香能嫁进了季家，那宋家又要不一样了。
　　“季家少爷？”苏氏嗤笑一声，“季家什么时候娶过商户人家的姑娘？”
　　“咱们家元香的舅舅是临水城的知府啊！”
　　“就算是苏家正儿八经的姑娘，季家也不一定能看得上。更不用说隔上一层了，再者说了，宋家的事儿，老爷不是最清楚了？”苏氏勾了眉眼轻笑一声，就拨了金算盘继续算账。
　　宋老爷的脸红成猪肝色，喘了两口粗气，到底还是坐了下来。
　　整个溧阳城里谁不知道，临水城苏家的姑太太嫁到宋家还要受了小妾的委屈，宋老爷送老太太偏爱张姨娘。宋老太太在的时候，张姨娘比苏氏还要得脸，每回有事儿老太太总带着苏氏跟张姨娘，倒像是正经的媳妇儿。后来苏氏当了家，张姨娘也是有事儿就能出去见客的。
　　“都是太太你大度！”
　　苏氏挑了挑入鬓长眉，宋老爷还想给自己戴高帽子呢，“这样的大度，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比如，如今我闺女都十五了，还没说下亲事呢。倒是张姨娘心急的很，汤汤水水的往前院季家少爷屋里送，真是个体贴人儿。”
　　宋老爷就更不自在了，张姨娘这件事儿跟自己叨叨过千百回，其实季家宋吉祥是高攀不上的。但是张姨娘动不动就泪水涟涟，宋老爷的话又咽回去了。要是这件事儿耽误了元香的亲事，不单是家里的姑娘们都找不到好人家了，就是临水城苏家也不会放过宋家。
　　人都说宋老爷喜欢庶长子带在身边，其实宋老爷心里清楚的很，家里最有出息的还是苏氏的孩子。宋子文读书是不成了，现在给他铺铺路，带他见见人，以后打理庶务，还有人卖自己几分面子，他也能过得下去。人都说，当家人难得糊涂。
　　宋老爷虽然对女色上不禁忌，但是脑子是清醒的，至少他觉得这样是对大家都好的办法。
　　“太太，有些事儿，该你提点的只管提点。”宋老爷给苏氏长长作揖。
　　“不用老爷说，我也知道。顾家的亲事，我私心来说，是真的想应下的。不管怎么说，顾怀洲都是年轻有为的后生，就算这一回名落孙山，以后还多的是机会。顾家人口简单，也不用在公婆跟前伺候，妯娌也不会有什么不和，总是小两口自己过好了就成了。季家虽然在临水城很有威望，但是在京城，季礼明庶弟庶妹也不少。他是嫡长孙，以后他的夫人就是宗妇，难哪！”
　　“再者说了，京城的季大人恐怕对季礼明的亲事另有打算，这是我哥哥送来的信，你看看吧！”苏氏把苏知府的信递给宋老爷。
　　宋老爷一目十行的看完，“若是这样，再等等吧！”
　　宋老爷打算去前院找季礼明谈谈，“老爷还是不要去找季礼明的好，如今他只是作为晚辈住在府上，老爷这样去问他，未免不好。成或不成，也就这几个月的事儿了，顾家那边的事儿就说等考完了再说，这样也能让顾怀洲安心备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