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再见的过去与未来》瓜晓南

6、答应你

　　第二天，也就是放假的第一天，顾思青就接到了林叙的电话。
　　“有事吗？”
　　“看来你还是个道德的人嘛。”
　　“……挂了。”
　　“哎哎哎，别！看电影，看电影吧！”
　　“没钱。”
　　“我请！不光电影票，包爆米花可乐，还……”
　　“几点？哪个电影院？”
　　“哈？”
　　实诚的人就是这样，不光对别人实诚，对自己也挺实诚。
　　顾思青收拾了一下，穿平底鞋还是会擦到伤口，还是贴上创可贴，没流血，不代表就痊愈了不会疼。
　　穿好袜子，电话再次响起，陌生号码。
　　“春节期间，会不会是骗子电话啊？”顾思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思青啊……”陌生的号码，熟悉的声音传来。
　　在宋垣出国后，他原来的号码就成了一个空号。那之后顾思青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接陌生号码的电话，回陌生号码的电话。有时甚至归属地是内蒙古，99%的理智知道不是，那她的期待就是1%，如果是本市的号码，那么理智就会是98%，多了1%的期待。
　　从概率学的角度来看，结果就是从来都不是。
　　但这一次，却是毫无预兆。
　　“恩，你是？……”符合常理的开头，语气努力显得平静
　　“宋垣。”我知道
　　“有事吗？”多久没有遇到电话里的宋垣，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但起码只有你一个人的声音
　　“我需要帮忙。”
　　“对不起，林叙，我去不了了……”顾思青打完电话后开始收拾东西。
　　十分钟后，她出现在宋垣的家门口。
　　宋垣穿着睡衣，乱蓬蓬的头发，眼镜也没有戴。顾思青微笑着，有点喘。
　　顾思青进门看见躺在床上的周安琪，痛苦地捂着肚子。
　　旁边的枕头微微陷下，宋垣的位置。
　　宋垣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原来还是情侣的睡衣。
　　算了，别想。
　　顾思青低头从袋子里翻出止疼片递给周安琪，宋垣坐在床边抱着她的肩膀，把温水递到她的嘴边。
　　顾思青连忙低头拿出电热水袋，拉开被子放在周安琪的腹部。
　　“谢谢。”周安琪脸色苍白地笑了笑，是那么令人怜惜。
　　“没关系。”
　　等到周安琪睡下之后，宋垣才慢慢走到客厅，坐在顾思青的旁边。
　　“这个是颗粒类的冲剂，有缓解的作用，平时就吃着吧，总是这个时候吃止疼片也不好……恩，止疼片也在这，痛的不行了还是得吃。……还有红糖，你等会给她再弄点，加一片姜就好，补血的。”宋垣看了看桌子上一碗冒着热气的红糖水，默默点头。
　　“平时多让她补补吧，老吃泡面，对她对你都不好。”顾思青想起刚刚煮红糖水时，翻开冰箱，连个鸡蛋也没有，除了几包泡面。
　　“她挺忙的。”
　　“恩，我知道。”
　　又沉默了一会，顾思青站了起来：“我先走了，你快端进去给她吧!”指了指桌上的碗，顾思青咧咧嘴角
　　“送送你。“宋垣跟着顾思青走到门口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顾思青趁着换鞋的时间想了想，还是开口
　　“angle的手机里有”
　　“哦……”顾思青认真地点点头，其实前一秒就立马反应了过来，她开始后悔，自己这个愚蠢的问题。
　　“其实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你都没换号码。”宋垣笑了笑
　　“你记得我的号码？”
　　“刚出国时挺累的，就……打过一次，停机，我以为你换了……”我以为，你再也没有记起过我。
　　“……热水袋下次再给我吧，先走了，再见”顾思青笑着转身出门
　　按下电梯键，顾思青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的确，顾思青被偷过一次手机，刘芳芳很生气，隔了一段时间才答应给顾思青买了新手机。
　　原来，那段很辛苦的时间，需要彼此的时间是存在过的。
　　宋垣给过她一个电话，她给过宋垣一封邮件
　　“宋垣
　　你好吗？
　　我们这里是夏天，澳洲现在是冬天吧。我现在念高一了，一切都是陌生的，很辛苦。你呢？完全陌生的国家，累吗？你的最后一个电话，很抱歉我那样回答了你。但是现在我想告诉你，我想好了，如果我现在答应你，一切会不会太晚了？我想，这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没有把握但也是最有勇气的事了。
　　愿你开心。
　　顾思青”
　　也许是因为邮件太短，轻得如同掉到大海里的一粒沙。
　　其实第一次见面，她几乎就脱口而出，但……
　　她怕他没收到。
　　她又怕他收到了装作没收到。
　　于是选择沉默。
　　即使在梦里，她也没有那份勇气，只是梦醒时分，却又如此懊悔。
　　进了电梯，顾思青一低头，几滴眼泪就这么直直的掉了下来，压抑了太久，终于还是忍不住。
　　从来就不甘心，但又不得不认命。
　　那天晚上，顾思青迟迟没有入睡，想了很久，想了宋垣，想了自己，从头到尾。
　　宋垣的出现，打开了顾思青尘封已久的某些记忆，不仅是扰乱了她的生活，甚至将那段记忆的感情也带了出来，那些随着记忆一起停留在原地的感情。
　　只是留在原地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想再这样，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而关于那封邮件的答案，也不再重要了。
　　一阵急促的铃声，唤醒了她沉重的头颅，太阳穴传来一阵剧痛。
　　“喂！电影还有1个小时就开演了，我为了等你忍了半个月没去看，今天早上是最后一场了，你绝对不可以再放我鸽子！”电话那头的林叙带着点恼怒
　　“可是……我还没起……”
　　“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要不要我上楼叫你起床，你爸你妈……”
　　“你等着，我马上下来！”顾思青匆匆挂了电话
　　顾思青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楼下的时候，林叙从包里往外拿东西。
　　“哟，十分钟，速度不错嘛！”林叙看了看时间又将手机放回包里
　　顾思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用手理了理头发，没等顾思青反应过来，林叙就快速地给她缠上一条围巾。
　　“干嘛？”顾思青一脸戒备与惊讶
　　“脖子总是这么空，你不冷啊！？”林叙又顺手把缠在围巾里的头发拨出来
　　顾思青皱着眉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又指指林叙的脖子：“不对啊？一模一样？”
　　“哎呀，买一赠一……别啰嗦，来不及了！”林叙推着顾思青往外走
　　电影开演还有5分钟的时候，两人才坐在了位置上。
　　毫无意外的，美国高科技3D大片，顾思青从来不会选择的类型，拿下重重的眼镜，屏幕就变成了重影，影院充足的暖气，加之严重的睡眠不足，顾思青的眼皮变得越来越重，头也不断偏来偏去。
　　林叙悄悄地把顾思青的头按在他的肩上。
　　“喂……起来了。”直到林叙拍了拍顾思青的头，她才醒来，努力睁了睁眼皮，发现周围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只有清洁工在收着垃圾，屏幕上幕后工作人员的名字不断闪过。
　　“黑眼圈这么重……昨晚干嘛了啊？”
　　“啊？什么？”顾思青没回过神来，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拍拍自己的脸
　　“浪费……走啦！”林叙拖着顾思青站起来
　　晚饭吃的是麻辣火锅，顾思青吃得肚子圆滚滚，作为北方人的林叙倒是辣的眼泪直流，嘴巴肿得异常性感。
　　晚上回家，公交车上人挤人，连站都难。
　　林叙挤到中间，抓住车顶最高的栏杆，一旁的顾思青没有找到空闲的扶手。汽车突然起步，剧烈的抖动，顾思青重心不稳，身体向后偏去。林叙迅速伸出左手揽住了顾思青，顾思青瞪大眼睛看着他，到也没说什么，只是就这样默默地保持着这个姿势。顾思青只是感觉到林叙渐渐圈紧手臂，两人靠得越来越近。
　　那一刻，很踏实。
　　直到下了车，林叙才慢慢收回手臂。走到顾思青楼下的那一段路，两人无言。
　　到了楼下，林叙欲言又止。
　　“林叙，你是在追我，对不对？”其实顾思青早就知道这是情侣围巾。
　　“你终于发现了……”林叙无奈地笑了笑
　　“我答应你。”顾思青微微一笑，抬头盯着林叙震惊的双眼
　　接着，跌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
　　有时候，想太多也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