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桐》谷有谜鹿

5、羽音阁

　　渠城水利发达，借水之便，船只也可通到其他各城，故赵幼桐与雇燐打算走水路回蛊都。在码头停泊着一艘不小的商船，这艘商船航线途径蛊都附近的梅返镇。赵幼桐与雇燐便和船主商量决定搭乘一段路途。
　　不到午时船便收揽出发了。赵幼桐和雇燐在船舱之中闲坐，赵幼桐翻阅着赵齐交予他的小书册，而雇燐用一丝绸方巾擦拭他的短笛。
　　船航行了几个时辰，约摸是天快要暗了，便在岸边停靠了下来。赵幼桐两人也出了船舱，靠着船舷，就着果酒吃了馒头。天色将暗未暗，河面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突然雇燐停了下来，静静呆了小会儿，赵幼桐出声询问何故，雇燐看着远方说：“有声音，似是什么乐器。”赵幼桐闻言也朝远方看去，不多会儿，点点光亮出现在他视野中，待更近了些，便看清了那是一艘大船上阁楼的灯火，缓缓舒畅的乐音也随风飘扬而来。
　　这艘船向赵幼桐他们方向驶来，最后停靠在离他们船只不远的地方。船上是一两层阁楼，梁椽扶栏雕花刻草，装饰显得极为清淡素雅。一层窗户轻掩，如泉般的琴音就从一层传出，琴音缓缓清明，偶有几声铮铮挑弦之音，直击人心；二层是一观景层楼，青色轻纱笼着四面，随着河风飘飘落落，隐约能见其中坐着一女子，正抚着一筝，声似石落入水，叮咚明亮，和琴音相辅相成。
　　赵幼桐问旁边的雇燐知不知道这是何人的船，雇燐摇头以答。“这样的楼船应当是羽音阁。”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的船主答道，说完还不住点头赞叹乐音的美妙，船上其他人都纷纷来到船舷旁，倾听这一曲天籁。
　　“你知道羽音阁吗？”赵幼桐出声询问船主。船主侧头为他解释了一番。
　　话说这羽音阁，是北曲城一精通各类乐器的才人所创，她名唤商羽，也是商家之主商沧的女儿。这羽音阁专司制作出售、收集各类乐器，大小商铺遍布各地。
　　这北曲城，位于大陆极北，终年寒冷，城中百姓均是善于乐器演奏，而城中一些大家更是精擅于用乐音控人迷人。商家就是数位大家之一，商沧仅有一女商羽，这商羽是天赋异禀，对各类乐器都是无师自通，乐音惑人也自是威力不小，自创迷笛术、乱琵琶，均是被众大家称赞。商羽有一对女儿，而其夫是谁却鲜为人知，她的两个女儿也鲜有露面。
　　回到这边，赵幼桐和雇燐也静立倾听，待到一曲终了，余音渐渐消散，众人都回舱底休息去了，赵幼桐和雇燐对视一眼，跃身踏水奔向那羽音阁的船只。眼看再几步就能踏上船板，一缕绵绵的琴音却突然响起，直钻两人脑海，两人顿时愣了愣，便扑通掉进了河里。二楼的那个弹筝女子走到扶栏边，半掀轻纱，看见两人在水里的狼狈模样，轻笑出声，声音清脆稚嫩。
　　“两位还是不要登船了吧。”凉凉的声音从一层传出，却不失清灵，也煞是好听。听声音，两女当均是十五六岁年纪。二楼的女子出声询问：“你们意欲登船，有何事？”赵幼桐半个身子都泡在水里，拱手道：“小人名叫赵幼桐，这是我朋友雇燐。我们听了两位姑娘的乐曲，煞是佩服，便想拜访一下。不料，这……”说罢拍了拍后脑，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这俩人也无他意，让他们离了去罢。”二楼的女子轻轻说道，不待得到任何答复，又对赵幼桐两人道：“你们离开吧。”
　　“还是冒昧地请问两位姑娘芳名？”赵幼桐接话。
　　“嘿，我们连面都未曾见过，为何要告诉你呀？”二楼的女子轻笑着反问。
　　“这……”赵幼桐未曾遇过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抓了抓脑袋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不逗你啦，我名作商瑶，我姐姐叫商沐。”商瑶说着笑了几声，“你们快走吧，不然我姐姐反悔了你们可走不了咯。”
　　赵幼桐朗声道了句再会，和雇燐回到了船上，稍运火法将自己和雇燐身上的水分蒸干，便回了船舱中。
　　“那商瑶顽皮性子跟你真像，哈哈，跟当初你开我玩笑一样，怎样，现在切身感受了吧。”雇燐打趣赵幼桐道。
　　“唉，我是看她是女孩子，才故意的，你懂什么，这叫谦让！。”赵幼桐脸微红反驳道，“不过那商沐的琴音之术真是厉害，仅一个音就让你我一时失了控制。料想商瑶肯定也不会差。”
　　赵幼桐又翻出小书册，翻阅了几页，抬头道：“那商沐商瑶，就是商羽的一对女儿。”
　　片刻无声之后，两人异口同声道——船上有东西。
　　“你从何看出有东西？”赵幼桐先问到。“声音。先前隔得太远，又被乐音吸引，方才靠近了才听见。是只有用蛊之人或许才能察觉到的虫子特殊的声音。你呢？”
　　“猜的。商家极少露面的两个小主人一起出现，又严禁他人登船，若说什么单纯的外出游玩，会信的只有傻子了吧。”赵幼桐一脸狡猾的笑容，继续道，“我们要不要来个夜探啊，不弄明白心里好闷的。”
　　赵幼桐直接用“我们”，显然是不打算只身一人去瞎掺和。雇燐也是满心好奇，就点头应允了。
　　子时刚过，天上弦月被几片薄云隐约遮了光辉。两个人影悄悄攀上了羽音阁船的围栏，翻身上了船。其中一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呆立片刻，指了指了脚下。随后两人轻手轻脚地拉开甲板上的舱盖，进了底舱。
　　底舱一片漆黑，没有其他人的呼吸声，赵幼桐放心的从掌心生起一团火焰，用作照明。
　　这一照亮，就看见正前方有一横案，上面放着四只长宽高五寸的深红色锦盒。赵幼桐正欲上前，雇燐伸手阻拦，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袋，从中取出了些不知是什么的粉末，外前方一扬，立时出现了纵横交错的琴弦，发出幽幽的荧光，看得出极为锋利。
　　赵幼桐递给雇燐一个“真有你的”的眼神，然后看向这些琴弦，琴弦虽然纵横交错，但是总有一个源头。
　　赵幼桐左手掌摊开，祭出一朵火莲，在琴弦交错的空隙中游走，不多时便找到了琴弦源头。火莲化为镰刀，在源头一割，琴弦松动落地。
　　赵幼桐走上前看着四只锦盒，思虑一番，便问雇燐那虫子的声音是从哪只锦盒传出来的，雇燐指了指左手第二只盒子。赵幼桐伸手便想打开盒盖，雇燐在一旁提醒说，他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虫子，万事要小心。
　　赵幼桐摆摆手，复又祭出五朵火莲护于面前，然后打开了盒盖。并没有什么危险发生，赵幼桐也就灭了火莲，只留一朵照明，看向盒里。
　　只见锦盒里盛着黄红黑三色的土壤，土壤中微微凸起几个小包。赵幼桐轻敲了下锦盒，那几个小包迅速窜出三只两指宽，小拇指长的乳白色甲虫，身体呈椭圆，两根细长的黑色触须伸向尾部，其背部各有一条黄红黑的线，格外醒目。
　　那三只小虫在锦盒里四处爬动了一下，又突突地钻入了土壤，站在一旁的雇燐早已惊得张大了嘴巴。雇燐有些不置信道：“三魂虫？！这是三魂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