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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7相片档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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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实木箱子从重庆的各大工厂的仓库运出,途中未经任何转手,直接运上了一辆铁皮绿火车上……
押车的,是朱霭风,矛隼中年级最小的一位,只有十六岁。
顾少帅略有担忧,“他……”
白楚温润的笑容让顾纬将未说出口的话语全部吞咽了下去。
“他是最合适的,也是最不会引起东北势力注意的。少帅,我是公私分明的人,有些话虽然听着伤人,我却不得不说。”
白楚的话,像是一记闷雷,重重地在顾纬的头顶上炸开。
“东北是令尊的地盘,薛卫国都无从插足,我更不会染指。我与少帅之间的来往,还是以交易为主。譬如,这次的新药……”
顾纬忍不住截断了他的话,“除了这个,你就不想说点别的吗?”
白楚将视线定格在正在搬运着木箱的矛隼队员身上……
这些,都是他费尽心血为光复华国培养的人。
每一个,都不能轻易牺牲。
而顾纬的政治军事圈,随时会将他们拽进漩涡,粉身碎骨。
他不会赌,也不敢赌。
良久之后,顾纬看到白楚那微不可见的摇头动作。
顾纬沉默了很久,直到火车发生鸣笛声……
“回吧。”白楚深深地看了眼顾纬。
寂静的月台上回荡着火车滑过铁轨的咣哧咣哧声,白楚和顾纬和以往一样并肩而立。两道身影越靠越近……
顾纬的手背碰触到了一丝冰冷,他坚定地握住了冰冷的来源……
强硬地分开修长的手指,十指相扣。
白楚只是脚步乱了一下,继而恢复常态,泰之若素地迈步。他的声音只有彼此能够听见,“我能许的,仅此而已。”
简短的八个字,却让冷硬的少年热泪盈眶。
顾纬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热得融化成一股岩浆,他收紧了自己的手指,似乎是要白楚感受到他这份激动。
能并肩,可牵手,足以。
顾纬只有这个要求,无论在何时何地,这个人能够站在他身边。不管道路是平坦还是坎坷,不管未来是甜蜜还是艰险,只要是两个人一起走的,都好……
两人之间,并没有再说一句话,可是心却在一瞬间靠得很近很近。
隼御风靠着轿车,见到大雪纷飞中两道身影联袂而来。
顾纬执伞,伞却偏向白楚,他的黑色风衣已经被白雪染白了半边,而白楚身上未曾沾染分毫雪花。
隼御风的眼神从他们交握的手上匆匆掠过,躬身打开车门……
进了车,顾纬就脱了身上的风衣,挂在自己的臂弯上。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隼御风从前面递上一份档案。
黑色文件袋,上面用红色油墨印着夜枭的图腾,龙飞凤舞的“夜枭”二字根本看不出是出自温润如玉的白楚之手。
一级绝密档案。
顾纬非常自觉地将自己的视线调整到车窗外的鹅毛大雪上……
白楚提醒过他,要公私分明。
很多事情,他都不可能知道,白楚或许也不希望他介入太多。
白楚捏了捏份量极重的档案袋,并没有打开。“沈老板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隼御风愣了很久,直到从后视镜里看到白楚笑得愈发深邃的眼神才讪讪开口。“有……一份电文,很奇怪。一个做生意的外地人发电文回家,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说东家的屠户用肉换了西家新捕到的鱼,隔壁的王寡妇想去东家蹭食,被西家的娘子扇了一耳光。”
顾少帅一听,凌乱了。“这是串码了吧?”
隼御风认同地点头,“我们都这么认为……”
白楚将档案放在膝盖上,捏着自己的手指玩。对于这两个人的猜测,他只是笑笑。并未打算开口解释……
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看着白楚笑得意味深长,顾少帅有点回过味来了……
到了郊外别墅,隼御风直接跟着白楚进了书房。
偌大的书桌前,孟灿伏案办公,手里的钢笔挥得极快。淡淡地扫了进来的两人,又低下头。
孟灿一心两用,边写边道,“等我这份文件批完。”
白楚站在门口不动,隼御风只好在他旁观站得跟个标枪一样。冷不丁地,白楚轻声道,“卫栋那边的人,可以全部撤回。”
隼御风惊了一惊,“不看着了?”
白楚笑笑,“知道了蛇的七寸被你拿在了手里,你还会怕蛇咬吗?”卫栋的软肋既然是蒋单,那么再看着卫栋就是多此一举。
有那个人力物力,还不如好好看着其他人……
卫栋的七寸……
隼御风不解,“楚少想把那赤金波斯猫再弄回来?”
弄……白楚笑笑,“麻烦换个字,谢谢。”
这都是什么文化水平,话都不会说!国学是军事教官教的吗?
“买?”隼御风眼皮抖了抖,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字。他总不能说去偷去抢吧。虽然,这种事情他们矛隼没少做……
白楚摇头,“一个死物,除了卫栋还真没有人把它放眼里。你,去把装赤金波斯猫的盒子给我偷回来。”
虽然猜想已经八九不离十,但是证明一下总是好的。听说那个盒子可是蒋单当年没有送出去的新年贺礼……
隼御风郁猝地看着白楚……
“你这个字还不如隼御风说的呢。”孟七少捧着一大摞文件,笑盈盈地说出了隼御风不敢说出的话。
白楚笑笑,“我这叫做实事求是。”
孟七少也笑,“领教了,楚少。”然后,挥一挥衣袖,消失在了书房里。
白楚打开一级绝密档案的时候,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很多人都有着自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他要确定的是,柏归不会因为韩夙做出一些他承受不来的事情,将他布下的棋局打乱。就像当年的蒋单……
有些事情,他不会允许发生第二次。
白楚从未想过,他还真的挖出了另一个“蒋单”的故事……
柏归的履历很简单,很清晰,除了血腥些,没有半点黑暗。
少年时期,家园被毁,亲人族人们都死于非命。除了柏归,只有在外求学的青梅竹马未婚妻高芸逃过一劫。
高芸是柏归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追求自由和知识,梳着当时女学生最爱的两根麻花辫。
黑白的照片上,少女明媚阳光的笑容,似乎能够感染到任何一个从黑暗世界走过来的人。
因为,太过灿烂,太过幸福。
柏归一边从军,一边将每月得到的军饷补贴给未婚妻做学费和生活费。用自己的生命在供应着未婚妻读书……
十三张照片里,唯一一张青年柏归和高芸的合影。
青年的柏归眼神坚毅,面部轮廓刚硬。只有那略略掀起的嘴角和眉角眼梢间的淡淡涟漪,泄露了他的一丝喜悦。
高芸则是穿着时髦的旗袍,烫着流行的卷发,前面夹着云朵状的水晶发卡。她笑容甜蜜,轻轻地依偎着柏归的肩。
背景,是一棵盛开的桃树,明媚的三月春光……
光看这张照片,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是一对战争年代难得的患难与共、幸福甜蜜的未婚夫妇。
然而,那一页档案颠覆了所有对照片的臆测。
档案上,女子学校学生会成员的高芸早在一年以前,因为频繁的社交活动,游走在各界宴会,结识了那时几乎整个华国芳龄女子竞相追捧的韩夙。
这张照片拍摄时间,正是韩夙与高芸郎情妾意最浓的时候。
整整九张照片,都是韩夙与高芸的合影。
有宴会跳舞时两人的亲密缠绵,有街头购物时的情动一吻,有对街而立时的眉目传情,有站台分别时的执手眷恋,更有家中厨房的拥抱热吻……
每一张,都见证着这对恋人的爱情。
对比着这些照片的拍摄日期,白楚的心一点点沉了下来。因为,这段时间,也是韩夙与柏归同生共死的时光。
他们一起在军中历练,因为暗杀频繁,两人无数次从死亡边缘上活下来。柏归更是为韩夙挡了一枪,伤了腹部整整三个月没能下床……
而韩夙却背着柏归和高芸你侬我侬……
剩余的两张照片,让白楚找到了被所有档案掩盖的真相。
照片的主人公,都是柏归。可是,拍照的记者却不经意地将另一个人收拢在了镜头之中……
当柏归对着镜头严肃地微笑时,他的不远处那个模糊虚晃的身影,却看着柏归的侧影笑得那么温柔……
当柏归举枪瞄准靶子教导学员射击的时候,他的身边的人一个略略俯身,做了个为他拂去军装肩头军徽的动作,温柔依然……
那个人,是韩夙!
白楚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角……
“楚少,您没事吧?”隼御风见白楚脸色不好,心里很是焦急,就怕白楚又哪里不好……
白楚摆了摆手,“那天韩夙在重庆火车站待了多久?”
隼御风愣了一会儿,才回答白楚的问题。“整整一夜,天亮了才回的高官驻地军区。后来七少送了一瓶陈年女儿红,听说被当场砸碎了。”
白楚手背抵着下巴,一手捏着高芸的半身照……一双好看的眉轻叠,眼里很是疑惑。他突然把照片一转,面向隼御风。“我总瞧着她眉眼很熟悉,你看看是不是我们哪里见到过?”
档案上说,这个女人帮柏归挡枪死了……
隼御风看到照片后,尤其注意了那双眼睛。突然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眼神怪异非常。他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楚少,您看把她的眉毛上面和眼睛下面都遮住。像不像……七少?”
白楚手一僵,照片从他指间滑到了桌面上……
他说怎么会那么熟悉?原来是孟灿!真的非常像!可是……白楚将高芸的半身照单独放在外面,其余的文件档案和相片全部塞在档案袋里。
“拿去全部销毁。”
隼御风接过档案袋,然后指了指白楚手上的那张相片。“那个……”
白楚指间一转,相片消失在了隼御风的视线里。
白楚笑盈盈地抬眼,戏谑地问他,“哪个?”
隼御风难以置信地盯着白楚的手,想看出那张相片究竟是怎么消失的。白楚的不答反问,让他下意识地摇头,“没什么,属下近来眼神不太好,看错了。楚少要是没有别的吩咐,那属下……”
隼御风做了个出去的动作,白楚笑着批准了。
书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消失的相片像变戏法一样,重新出现在了白楚的手里。高芸那张过分灿烂的笑容,让白楚陷入了一团雾水之中。
韩夙如果是因为孟灿像高芸才妥协,愿意辅助孟灿的话。那么,他为什么要去追柏归的列车,还站了整整一夜?
韩夙究竟偏向的是高芸,才对孟灿爱屋及乌?还是他心里实际上挂着的是柏归,对高芸是愧疚,才在孟灿身上弥补?
说不通啊!
不管哪个理由都站不住脚,韩夙的立场本身就有问题。因为高芸和孟灿根本只是眉眼相似,没有半分其他联系……
韩夙,这个人是不确定因素,放在孟灿身边太危险……
白楚心里一闪而逝的杀意,却被突然的敲门声驱逐了。门外,是顾纬清冷的声音,带着别样的关心意味。“小楚,吃晚饭了。”
“来了。”
白楚愣了愣,扬声隔门回答了顾纬两个字。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有多么地熟稔……
太子爷隔日就嚷着涮火锅,白楚到的时候,他正吃得起劲。说也奇怪,冯季这厮除了睡就吃,也没见变成猪。
“收起你那鄙视的眼神,不然我翻脸了。”冯季头不抬,也知道白楚那点小心思,肯定又腹诽什么了。
白楚优雅耸肩,坐在了孟灿的对面。在孟灿的脸上停顿了一秒……
顾纬默默地吃着大米饭,至于重庆火锅……不好意思,他不吃辣。而白楚的那一秒钟停顿,已经值得顾纬在心里计较一顿饭的功夫了。
白楚也不爱吃辣,火锅这类他更是不碰。喝了碗玉米粥,吃了一块糯米蒸糕,就放下了筷子。
“太子爷,吃好了一起去骑马?”
冯季慢悠悠地从面前的酱料碗里抬头,“不去。”
白楚笑,“呵呵……”
冯季不情不愿地放下了他最爱的涮牛肉,边起身穿衣服边嘀咕。“就知道欺负我,专制!暴君!”
“你说什么?”白楚突然驻足,转身看还在套外套的某人。
顾少帅和孟七少不约而同地朝着太子爷投去了幸灾乐祸的目光……
冯季赔笑,“我说,就你最照顾我,你对我真好。”
白楚走近两步,越过冯季到了孟灿身边。他俯身低笑,“七少,什么时候你把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传给了太子爷了?”
孟灿仰头回了个灿烂的笑容,“这叫做近朱者赤。”
白楚看到孟灿的笑容后,脑子里的一根弦彻底绷断了,觉得袖子里的照片要烧起来一样。
韩夙!
白楚一瞬间爆发出的杀意,让这个餐厅的气氛冷下来。
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冯季伸手扯了扯白楚的袖子,“开个玩笑,走啦走啦。”
白楚笑笑,“好。”
孟灿看到两个人出了门才松了口气,他无辜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顾纬。“我说什么了我?”
顾纬声音冷然,“你笑得太好看了。”他看到白楚是见到孟灿笑的时候,才突然露出杀意的,而且明显不是针对孟灿……
孟灿满头黑线,咬牙狠笑,“谢谢少帅夸奖。”
顾纬扔碗扔筷,走得干净利落。并且留下一句,“不客气。”
一群王八蛋!
孟灿大失贵介公子的风度,一句话把那三个人全部骂了遍。
出了门,白楚和冯季先后到了后面的花园。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冯季冷得牙齿打颤。“究竟什么事情,你发这么大的火?”
白楚的脾气那可是出了名的好,大概是小的时候隐忍得太多,一般不轻易发火。但凡有点什么事情,也都是为别人考虑得多。
今天,非常反常……
“我承认,我的确情商低。”答非所问,白楚说了这么一句。
冯季愣了一下,表情怪异。
“不会是你手下的某个人才因为个人感情又叛变了吧?”看到白楚听到这话皱了皱眉眉头,冯季跳脚了。“我就说你这样行不通!什么自由什么人权!没有你哪来他们的今天!你就是太顺着他们,一群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畜生!老子这就去一人一枪崩了他们,看看还有谁敢踩到你头上!”
白楚比孟灿更早走近冯季的世界,即使没有孟灿给他的感情那般至死不渝,也称得上是刻骨铭心。
若哪天白楚有个万一,冯季绝对会是难以承受的那个……
他们,不仅是朋友,更是知己,是兄弟。
白楚递给冯季一根马鞭,两人潇洒地上了马背。
马是西北的战马,经过驯化后,很听话。慢悠悠地驮着主人除了花园,在白茫茫一片的郊外晃荡。
“子越,如果我和孟灿在一起,你会怎么样?”
冯季差点一个跟头从马背上栽下去,连忙扯住了缰绳,恨恨地瞪着白楚。“你就不能换个比方吗?”
不带这么吓人的……
“说说呗。”白楚无视冯季的抱怨,坚持想得到一个答案。
冯季摇头,“不知道。”他无法想象……
白楚沉默着不说话……
冯季看着白楚的脸色并不好,试探地问,“我想,你的意思大概是……如果发现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朋友搞上了,怎么办?”
搞……
这个字,用得好!
白楚果断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冯季郁卒不已,“那你直接问不就好了,打什么比方,能比吗?”
白楚解释,“我怕你没办法感同身受。”
“我谢谢你。”冯季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谁的女人被谁睡了?说清楚。再说,你不早晚都要告诉我的么。”
就两个人在,拐毛弯子玩!
白楚出乎意料地摇头了,“先说说,我再摊牌。”他是真的担心冯季看到高芸的照片失去理智,陪他一起去弄死韩夙。
必须有个人清醒的,不是吗?
“这要看这个人性格怎么样。”冯季懒洋洋地坐在马背上晃荡,一边分析给“低情商”的白楚听。“如果性子温和,脾气好点,对兄弟又看重。那就会成全他们,从此斩断三个人的联系。如果性子爆一点,宰了那两个奸夫□□,或者宰了自己。割袍断义是肯定的,夫妻做不成也是肯定的。除非,那个人愿意戴绿帽子,太重兄弟情或者太爱老婆。不然……”
白楚也是这么想,就是不知道柏归……
冯季实在好奇,“阿楚,你就告诉我呗。谁家老婆给谁抢了?”
看着唐唐西北太子爷一副八卦的样子,白楚实在不想打击他。“先说好,不许冲动。”
接过相片的时候,冯季还信誓旦旦地说,“我是那么不理智的人么。”当看到相片的时候,太子爷磨牙,“这是谁?”
“柏归的未婚妻高芸。”白楚担忧地看着眼睛里喷火的太子爷,“柏归和韩夙是生死兄弟,韩夙却和高芸在一起。后来,高芸为了救柏归死了。我怀疑……”
“韩夙倒向阿灿别有目的。”冯季低沉的声音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恐怖,偏偏说出的话那么冷静理智。
白楚都不忍心点头了,“当然,这是我的猜测。阿灿说,韩夙听到柏归的去向后,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所以,我觉得是不是还会有另一种可能……”
冯季冷笑,“什么可不可能的!抢了兄弟的老婆还装什么兄弟情深!趁他还在重庆,我必须毙了他!”
白楚拉住了炸毛的太子爷,“西南军权如今尚未稳定,动韩夙必然有伤重庆根基,到时候西南重新洗牌,你想让阿灿在军政的漩涡里粉身碎骨吗!”
孟灿是冯季的最底线,谁要是碰到了,那必须得付出代价。这也是白楚为什么先问问题再说真相的原因。
冯季很少有不冷静的时候,除非事关孟灿和他白楚……
“说说你的打算。”冯季听到白楚的话后,稍微冷静了一点。
白楚找他出来,也不会没有半分计划的。他想知道,白楚会怎么做,免得两人都动作,到时候自己人打起来。
白楚看着星星点点的夜空,“见韩夙,把话说清楚。”
先礼后兵……
冯季没有意见,“你去?”
白楚笑笑,“你去。”
冯季很讶异,“嗯?我去?为什么?”
白楚答得理所当然,“你情商高,口才好。你亲自去,也放心是不是?”不然提心吊胆久了,一冲动真去要人命,咋办?
白楚把高芸的相片塞到了冯季的风衣口袋里,“我想,你很需要这个。”
冯季沉默了一下,“时间、地点。”
白楚摇头,“避免韩夙咬着夜枭不放,得你亲自和他联系。我不会插手这件事情,告诉我结果就好。”
冯季歪过身体,一把拽住了白楚的缰绳,硬生生地把白楚的马给拽得停了下来。他似笑非笑地扬眉,“说了这么大半天,你是让我给你当枪使,帮你的柏将军解决个人情感问题么?”
白楚一根根扒开冯季捏着缰绳的手指,把缰绳拽到自己手里。“相比较柏归,我更担心阿灿。”
一下子点到了太子爷死穴啊!
趁着冯季愣神的功夫,白楚一挥马鞭,马蹄撒开一蹿蹿得老远……
“白博雅!你混蛋!你不算计人会死么!”
后面是太子爷大失风度地咒骂……
华国政权中心人物最关注的,除了六大军阀的掌舵者,就是他们的继承人。
华北大总统薛卫国无子,自然没有明立的继承人。华南大总统陆济元也无子,更没有学生和侄子,也没有继承者。
顾纬作为东北王的独子,东北军阀的少帅最引人注目。除他之外,孟灿在西南督军孟友诚倒下后力挽狂澜也成了焦点。
西北军阀的少帅,已内定为督军冯延义的三子冯述。至于东南督军白荣棠,唯一的儿子仍然下落不明……
所以,当韩夙接到冯季的拜帖时,愣了很久很久。
他们,是不是都忘记了什么?
冯季,才是冯延义的嫡子!
一头从小养在西北青帮王老爷子身边的西北猛虎……
冯季的拜帖上写得很清楚——中午十一点五十,裕泰斋。署名更是简单明了的两个字——冯季。
没有摆任何身份,可是拜帖上西北青帮的五色蛟龙图纹却不容忽视。昭示着,冯季是以西北青帮未来掌舵人身份请他。
看着遒劲有力的铮然硬笔字,韩夙不得不说,长江后浪推前浪。
以字察人……
这个冯季,一定是个不得了的人才。
阳光明媚,重庆连日下雪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的天气了。
冯季下了轿车后,扣上了大衣最中间的那颗牛角纽扣。阳光下,他大衣上的赤黑貂毛领子油光闪闪……
单刀赴会,冯季自认为足以。
冯季前脚进门,韩夙后脚下车。
裕泰斋这个地方,就在不久之前,是司徒信的葬身之所。至于会不会是他的终点站,这个有待商榷……
战场厮杀近二十载,随时准备面对死亡。死于他而言,和每天需要吃饭喝水没有什么差别。
死,他从不畏惧。从那个人转身离开后,他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裕泰斋的二楼包厢,韩夙先看到冯季。
懒洋洋靠着太师椅的少年,姿态惬意,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似笑非笑。一双眼睛,看不太清神色……
冯季眼角捕捉到了韩夙的身影,才缓缓起身迎上去。
“韩将军,多谢捧场。里面请。”
长袖善舞。
韩夙脑子里突然蹦出来这么一个词语。
坐着的冯季像冬日暖阳下睡觉的猫,站着的冯季却像是古时朝堂上侃侃而谈致仕多年的肱骨老臣。
这个少年,适合在谈判桌上厮杀……
“冯少客气。”韩夙选了个极为恰当的称谓。
至于是冯少帅还是冯少爷……
那就留给冯季本人揣测了。
冯季笑容不改,神情看不出半点波澜。“韩将军一声冯少,晚辈都不知道说的是哪个。若是将军不嫌弃,晚辈字子越。”
“子越。”韩夙心里默念了两遍,“孺子卓越,好字。”
“将军过奖,晚辈荣幸。请。”冯季邀韩夙入座。
韩夙真怀疑自己此刻面对的是一个久经官场沉浮的老滑头……
这个冯季太子爷,太会周旋了!
等一桌菜全部上来后,冯季为韩夙斟酒。
“韩将军,晚辈敬您一杯。”冯季举杯,看韩夙要拒绝,他笑意更深。“喝了这杯,晚辈有事请教。自知可能会对将军有不敬之处,因此先行赔罪。”
冯季一口喝下,韩夙也不得不喝了。
人都说了是赔罪酒,他要不喝那岂不是跟小辈计较?
也太失风度了……不得不说,冯季这官腔打得太好了!
放下酒杯,冯季的笑脸就像被一只手抹去。他语气严肃,态度强硬。“我们家阿灿说义父对他很好,我特意来看看您对他究竟怎么个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