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竞晚》九奚

16、第 16 章

　　第十六章
　　似是发觉到南琅镜的注视，那妇人转过头来，眼中是慈祥的笑意。
　　妇人走出花房，慢慢走到南琅镜一行人眼前，如此细看之下，那女子眼角有轻轻地细纹，而且面色苍白没有血色。
　　她轻轻行了一礼，轻声问道：“镜儿，这是你的朋友？”南琅镜眼中有些心疼：“娘，快初秋了，不要贪凉，今日的参汤喝了吗？”
　　槿夫人轻轻点头，南琅镜又道：“我带宁姑娘去找宁前辈，顺便，看看爹……”槿夫人眼婕微颤，随后缓缓道：“你爹……我也应该去看看他。”
　　许久，南琅镜方才轻点了点头，扶着槿夫人走了。
　　一路无话。
　　竞晚与宁宝儿并肩走着，这种沉寂的气氛令人很是尴尬。
　　穿过垂花门，平整的鹅卵石涌成一条小路，落花缤纷，幽幽间有浮香飘来。转过小路，却在转角碰上一名娇俏的少妇。
　　青纱长裙，白绒披风，整个人像一朵空谷的幽兰，轻灵，透澈。她的眼睛却格外灵动，像一只活泼的小兔。
　　那名少妇走上前来，规矩的行了一礼：“夫人，大公子。”槿夫人只抬了抬手。
　　槿夫人目光在少妇身上转了转，道：“怎么，你有事？”
　　风荷轻声道：“妾身，为爷熬了粥，想……”槿夫人眸光一寒，淡淡扫到她身上：“爷还在静养，我为爷熬了参汤，你无须打扰。”这时竞晚才发现槿夫人一直提着一只食盒，不知是不是太重，指尖有些发白。
　　风荷直了直身子，有些急切：“可妾身……”
　　槿夫人不给她答话的机会，径自走了，背脊又直又挺，似是什么事都压不垮。众人一时都有些尴尬，只好继续跟着。
　　南琅镜路过风荷身边时贴在她耳边轻声道：“七娘，你还是好好呆在沁荷院，最好不要搞出什么幺蛾子，否则……”目光一片凌厉，风荷懦懦的低头应是，目送众人远去。
　　穿过月亮门，就是盟主南千行的清远居，院内有两棵相对的梧桐树，树叶茂密，挡去大半光阴。
　　正对门是一张书案，案上磊着数方宝砚，水晶镇纸压着一卷熟宣，案前站着个男人挥着狼毫笔肆意泼墨。听到门边有动静，抬起头，是一位气质昂扬的中年男人。
　　看到面前提着食盒的女子，放下笔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夫人……南大哥在侧室，还未歇息。”
　　槿夫人轻点了点头：“劳烦宁越大哥守着夫君了。”撩起锦帘进了侧室。
　　一个身影迅速冲到宁越身边，大呼：“爹！”宁越将宁宝儿蹭上来的小脑袋拉开：“你个小丫头啊，我还当你不回来了呢，有了相公就不要爹了啊？！”
　　“哪有啊，人家不是回来了吗……”那边上演父女俩的重逢戏，这边竞晚与燕行站在博古架边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陈设。
　　书案边的三足几上一只汝窑花瓶，瓶内一大束青菊。案前一尊紫金大香炉，应该是静心的檀香。纱帐后有一幅仕女图，却被挡着看不真切。
　　竞晚悄悄地挪到西墙边，撩起纱帐才仔细地看完了整幅画。
　　画中的女子一身浅紫色劲装秀发挽起，簪了一朵秀婉的木槿花，在花园中笑的张扬而明媚。竞晚托着下巴，细细的看着画中的女子，却突然皱眉道：“这画怎么……”
　　“这画画的是槿夫人。”竞晚被突如其来的回答一惊，惊飞了刚刚的思绪，回过头看到燕行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斜倚着洋漆架，也在一同观赏那幅画。
　　竞晚摇摇头：“这是槿夫人吗？怎么有点不像？”
　　燕行抬眸，轻笑一声：“这想必是十几年前的画，同现在的槿夫人当然不一样。”
　　“可是……”话还未说完，
　　‘嘭’的一声在侧室中传来，将众人一惊。回过神来时，南琅镜已快步的走向侧室，众人也跟在其身后。竞晚与燕行不好进去，只能在屋外看着，刚好撇到侧室一方光景。
　　侧室中燃着安神香，墙边安置着一张卧榻，榻上的男子盖着锦被，背光看不清神色。而槿夫人站在床边，定定的站在那儿，背上起伏颇大，良久才压制住气息。
　　南琅镜快步走上前，坐在榻上：“爹，怎么了？”南千行避过了南琅镜的手，南琅镜心下苦涩：“爹，我只想看看你的脉象怎么样……”
　　槿夫人蹲下身，素手收起碎瓷。锋利的碎瓷划过手心，槿夫人却握的更紧，鲜血掉落在细雪般的瓷盏上，像一束开败的残梅。
　　“你不想喝，也不用打碎它，我熬了一整个下午。”声音又苦又涩，谁都听得懂她在对谁说。但没有人回答。
　　良久，收好碎瓷，放在食盒内。槿夫人冷冷的勾起唇角：“今日，又是我多余了。”转身走出了侧室，背影孤傲而又寂寥。
　　几人无言，这是赶上了人家的家事，不好参与，只好并肩走出去。
　　屋外不知何时早已黑了夜幕，浮月当空，残星如尘。

　　燕行竞晚一行人的到来自然免不了一场迎客宴，盟主抱恙，夫人静养，自然都不能到场，剩下楚百乔与宁远招待，却早早退席，只剩下燕行，楚临渊，南琅镜推杯换盏。
　　众人所坐的流芳厅，原本是用来春日观景之用，如今炙夏，不远处的飞瀑自假山引下，清流酣畅，再从水道上绕过流芳厅，竟如仙境般，倒是去了不少暑气。厅外有乐姬们奏琴扬鼓，曲调悠扬明快。
　　舞女早早退下，徒留香风鬓影。竞晚与宁宝儿正在仔细对比着对面的三人。燕行站在窗廊边，手执一盏清酒，一身温润的玄青衣袍，身段修长，举止优雅从容，却映射着寒冰浩雪的泠泠光辉。
　　此时的楚临渊，倚坐着，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锁骨与如玉肌肤，醉酒显得整个人流光溢彩，抬眼间，勾魂摄魄。
　　而旁边的南琅镜硬是没有被比下去，左右感觉完全不同的两张脸，或秀逸，或妍丽，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