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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七章 是深情?还是深于无情?(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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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半年前那一场繁华喧闹的花嫁一般,文家嫁子,却不像仅仅是嫁子,那阵势分明是把文家的泼天富贵一同送进了敏柔世女府。大红的锦团花簇绸缎绫罗铺张去偌大京城半数主干道,长长的送亲的队伍一路张罗钟鼓乐声,百姓尽出家门,夹道观望,高谈阔论艳羡不已。
为何,她听不到锣鼓喧天欢歌笑语。为何,耳边忽远忽近游丝一般响彻的是满怀哀怨眷恋的子夜吴歌。当亲朋好友来宾佳客零星散去,满厅狼藉的残羹剩酒才让她觉得世界又回到她手中,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安稳许多。
踱进内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得不似她的家,她的家应重围于清冷如孤月萧索如秋风的院墙之中,她的家应没有仆从如云没有娇夫美眷,她的一生应该碌碌安然平和祥泰——除了颜惜她渴望一无所有。
寂寞在一回头就看见了,和着一把靛色缭绕不尽。
红烛过半,夜已深沉。妻主迟迟不入洞房。文遥的等待由期盼变成焦躁,由焦躁直至化为愤怒。敏柔世女,你太欺人!他一把扯下五彩金丝凤冠站直身子夺步到门前,不管不顾贴身小侍的阻拦,穿着一身艳红的鸣凤嫁衣推门而出,两小侍急急跟着追了出去,心里暗暗焦急叫苦,世女也不知是因何缘由这样相待,若这新婚第一天便闹起来,往后的日子可还怎么好?
文遥一边疾步行走一边吩咐小侍噤声,他是要闹么?换了别家的公子不是逆来顺受就是早翻了天,可他不会,他还没有不分轻重到那地步,他隐约知道这场婚姻背后是一个女子腾云驾雾的野心,他只想见见她当面问清楚她娶了他却如此怠慢那么究竟打算往后如何处置?莫不真是心心念念着那私藏的男子连碰都不愿碰别人一下?既如此,明颐,皇上亲封的一品侍君怎能见容?内院仆从见新侧君汹汹而来,纷纷躲避,唯恐殃及己身。
待到在院落偏僻一角凉亭寻得那思索了半月了身影,他反没了质问人气势。那人的侧颜娇丽妩媚,在月光下,淡眉似覆一层晶莹的雪光,眼底敛尽了世间一切深渊一般寂灭深邃,连忧伤都被囚禁。女人向来青袍素衫,几乎不着艳色,因此他从不知道女人穿着如血的红竟然凄艳绝美至此,她是在月光下燃烧的一团静火,没有炙炙高温却亮烈得招惹飞蛾生死一扑。
他看她自斟自饮的动作,手腕的活动优柔轻婉,指尖拈起酒杯,细长的小指竟微微翘着弯了一个柔艳了弧度,隐隐有销魂的勾引。乱了乱了。不该是这样的,他思索了上千次的世女,想象了无数个版本的形貌气度,全毁在这一刻,却无法压住心里一个微弱的声音,世女本来就该是这样,他想错了。
待到转身欲离去抚平心中震颤,却忽然看到,那女子凝视酒杯的双眼,有泪盈眶倾泻,鬼使神差缓步走到她身边。她抬眼望他,晶莹滚动的大颗泪珠反射月亮的幽微蓝光,滚落下来,忽而碎在他心上,他听得到那令他莫名心疼的滴水声。
“惜……”醉眼朦胧,她认错人了。胸口一紧。她伸手环抱住他的颈拉低他的头,微拢的眉和轻轻眯起来的美目靠近过来,他只觉得空气越来越薄,呼吸越来越窒,心跳声越来越清晰。“呵呵,对不起,看错了。”她放开他。“坐,一起喝,今天,我们大喜。”
可你似乎并不欢喜。绕在舌尖的话,酸酸涩涩吐不出口。她没有醉,她认得他是谁,也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她只是不高兴娶他。
“我想跳舞,我带你。”她拉他走出亭子,一双素手环上他的腰肢,拢紧了些又放开。旋转,旋转……好奇妙,这是舞蹈吗?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特殊的编排,他的脚尖随着她的步子点荡,他的身子在她手里婉转,轻得像一个梦,女子脸上浅淡荡漾开的微笑,醉得人身子绵软。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
他只觉整个人都融化到这歌里去了。而夜,还在继续方兴未艾的心事家事天下事。一个男子的夜,只需拖出他一个梦便可终结他一生。而这世界女子的夜,从来没有梦。
“母亲,敏柔世女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虽不懂她的意图,可怎么看样子,她倒像是赞成削藩……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世女自那日拜访过后便与咱们再无往来,断了便是。母亲今日特意携厚礼前去参加她的婚典,岂非在众目睽睽之下入了世女的门庭?恕女儿怨怪,母亲此举有欠妥当。”
“非也。你以为世女过府探望能瞒天过海掩人耳目?多少人盯着咱们,等着看咱们是否能在这夺嫡之争里继续明哲保身下去,此番若不回礼,必将引人疑窦惹来猜忌。”世女门庭!她如何告诉女儿,目前来看世女门庭实在是个最好的归宿。想起那天与世女密谈的一席话,仍隐隐后怕,她问的两个问题她从未想给过,却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惊恐一发不可收,虽知此其攻心之策,却仍不得不顺着其意愿行事。
她年事已高,有些归隐之意,却终是放不开这锦绣高门,奈何唯一的孙女不争气,乃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纨绔贵女。孙儿极得她心意,知礼仪识进退,不久将及笄,太女和四皇女已多方探询,这几年只收侍郎不娶正夫大有悬正位相待之意。她精明利落的儿子虽贵为一国之后,可恨皇上坚持遵守前凤后的临终所求——只有他的女儿才是皇帝唯一的嫡出女儿,遗憾儿子十多年来未有所出,所以要保住满门荣光,孙子必得入帝王家。
至于归于哪位皇女则让她大伤脑筋难以决断,敏柔世女两个问题,不仅道出了她家的富贵盲点,更是为她指明了去处。她以孙儿许之,世女却大笑言道,“我已因利益娶了文遥公子,不愿再耽误一个好儿郎,望大人为令孙另择良配。”不见世间女儿哪一个能笑得似这般比男儿更娇艳,可这等性情,绝不失磊落气概伟岸胸怀。当下心中已有定论,只待时日。
水杉树间,翠竹丛中,一白一靛两身影对坐于石凳之上,石桌上摆满酒菜,二人对饮多时却始终没有交谈。风吹影动,竹叶轻落在菜上,细瞧之下,那菜竟全没被动过。忽然白衣男子发出一阵轻笑,打破一晚的沉静。靛服男子挑眉以眼神相问。
“我说怎么一晚上都喝不醉,原来这酒壶里竟全是青竹茶。”听罢,靛服男子微楞一下跟着微笑起来,那是一个“真拿你没办法”的笑容,友爱真挚得与其凌厉的作风天差地别,这时的他一如寻常男子,令对面那人也不禁恍惚地以为他真的只是等待妻主归家的普通夫郎。
“真服了你,喝了一晚上竟然才发现,我一直奇怪你为何不向我讨酒喝,要不要我命人拿一坛子酒来?”
“算了,醉了又如何。拼一醉,不过是而今乐事他年泪。”
而今乐事他年泪,催梦断。忽忆故人今总老。
“明天还去闹么?”靛色宽袍随主人的动作缓慢荡起,微微拂动,男子自斟了一杯……茶,唇角勾起的弧度居然有一丝促狭。
“你准备拿这个嘲笑我一辈子吗?我不会那么莽撞了,即使嫉妒得恨不得把她给吃了也不会。颜惜,为什么你都不嫉妒,就算不喜欢她,你还算是她的人吧?你没有心吗,没有感觉吗?为什么你还在笑而且笑得如此坦然无惧,你吃准了她对你眷恋情深至死不渝是不是?还是你果真恨绝了天下女子把一切报复尽付她一人之身?”他颦眉望了对面男子一眼,极快的一眼又迅速地转想方,但只那一眼便吐露千言万语诉不尽的愁和怨。
他是怨他的。也许一开始并不,纵然身陷污淖沟渠,他却秉承了父亲锋利的傲骨,他不会因为钟情之人情系好友而心生怨恨。他怨他只因他得到的这份感情太过得天独厚千金难求他却毫无珍惜之意,他紧闭心门仿佛所有的能打开他感官的东西全都生了锈,即使人家拼得血肉模糊心碎神伤也撼动不了他分毫。他方苘立身于这乱世多年从不曾把真情奉送给谁,见惯了女子狠心绝情懦弱虚伪的嘴脸,他只觉得恶心,莫说要情深义重哪怕只是老实可靠的他都豪气干云赞其一句“好女子当浮一大白”。
也许是他太偏执眼里太容不得沙子,可是如果说最初的最初只是因为戒备而过于关注,之后从她那一点与众不同的光芒中体味出与别人不同的风味才稍稍心动,那么真正推他入情天苦海的是那女子的一往情深。他第一次知道有女子可以这样爱一个男人,比传说更动人心魄比民间故事还惊心销魂,心里热情爱恋横冲直撞涨得身子发痛,华灯金盏的子兮楼里莺歌燕舞娇红软翠像无形的手抓在他心上每每迫得他泪意盈睫。
这京郊别院是她亲自设计赠给颜惜的,她送出房契地契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微笑对他说,“我非为禁锢你,只是一份代表我心意的礼物。你是这世界上最特别的男子,勇敢如鹰美丽如凤的你绝不适合被圈养。那里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皆我亲自设计丝毫不假他人之手,我只希望你快乐。”颜惜点头接过她的木盒她的一片心的时候,那女子扩大的笑容炫美如七宝琉璃。
我只希望你快乐。她的心愿,低到尘埃里去的心愿。
踏入园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手书的园名——留园。留园,留人,留情。她的心意,在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瞬间都要传达给他,不遮掩不暧昧不暗示不徘徊,温柔而坚定细腻而持久。
园中水杉青松翠柏劲竹错落有致,她竟是懂颜惜的,不见国色牡丹花相芍药,也没附庸风雅栽一池白莲,颜惜爱的便是那遗世苍翠。不经意发现道旁种的不似一般青草,凑近细观,竟是极为名贵的兰草!她和颜惜在前面走,他瞪大眼睛望着那女子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高门贵女为个男子一掷千金的不是没见过,却是真未见过如此用心的,且这般用了心大兴土木又悄悄偃旗息鼓不讲给人知道的更是绝无仅有。
再看她安排给颜惜的居所——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颜惜怔愣呆滞的模样,然后他满眼皆是赞叹,那时颜惜看她的眼睛里是闪现过光芒的,幽微地藏在墨玉般眸潭深处,隐约压抑着不绽放出来。当然,那也是他第一次认同这世上有屋子比绝伦的宫殿更令人心醉。
偌大的房间大概是按照琴棋书画来设计的,其间用屏风、卷帘和纱帐隔开,不设单独的房间房门拘谨严肃地区分隔离。推门而入,大约是会客的区域,中央摆一小叶紫檀木的矮几,几脚非时下贵族喜爱的繁复花雕,简单地做成倒葫芦状,抹去几分刻板,平添几分讨巧的可爱又不是端庄。矮几四边分别放置四个蒲团,这时他才注意到那地上竟嵌着平滑的木板(这是改良的木地板),与他此时站立的门开地面完美地结合起来,几乎看不到接缝。“进门要拖鞋哦。”她当时得意洋洋地嘱咐,只见她踢掉鞋子大咧咧走进屋子,同时眼神催促他们快些表情兴奋异常——她等着被夸奖,十足的孩子气。
两边嵌珐琅折屏呈“八”字形排法,屏风上绘的是……好一番盛世图景!他发现两块折屏拼起来才是一幅完整的图画。粗粗看去,人头攒动,杂乱无章;细细观来,这些人情态各异,形神兼备,酒肆茶馆商铺作坊面面俱到,其精妙细致堪称当时绝伦,再望向那印鉴“东隅老妇”四字却把“纳兰馥”这个名字烙印到他心上去了。
东隅老妇其实并不老,是年不过方二十七,姓刘名玟,字子珏,为华朝文坛巨擎,其诗书棋画乃当世四绝,四绝中又以画为首,万金难求。其人才华卓著名士风流却不入庙堂之高不隐山林之远偏爱经商贾之事,爱财如命小气至极,从前未见其有经商之能,年来突然敛财有道,崛起三年颇有所成,俨然华朝第二豪富,自然比不得文家树大根深,却贵在求新因此势头正盛。此人虽乐金喜银,但纵使难以为继出卖商铺之时也未卖过一幅画,仍然保留着文人的孤高和清傲,言及“诗合为事而作,字合为志而书,棋合共友人悦,画合为知己染。”一句“为知己染”使得其成名后的画作再不见坊间流传买卖。纳兰馥好本事被这当世奇人引为知己至交,绘这“京都百家图”于屏风之上博红颜一笑,却不知那刘玟可通晓纳兰馥用心所在,怕是纳兰馥拼上断交的危险骗来的吧,文士自己作诗词书画赢佳人一笑当然是佳话,然被别人拿去讨好美人却分明是一种践踏。
卷起屏风之间的竹帘,那显然是一棋室,右侧面靠窗是一黄花梨坐榻,榻上小几边各置两个青色方枕,比枕头小又比坐垫蓬鼓,她笑眯眯意扬扬说那叫“抱枕”,说着抬腿爬上坐塌歪在上面抱着那小方枕样子无限惬意,不成体统没个正行颠鸾倒凤……即便暗骂过她千万遍,可见她四仰八叉笑语嫣然摇曳身姿风流妩媚依然怦然心动,赞叹世间有这般女子超越性别精妙无双。
坐塌前是榧木棋盘,棋盘上有一局棋,看来是刚开始,他驻足观望,执黑一方竟以三三,星,天元开局,石破天惊闻所未闻!天元一手以取势为主对强有力作战会收到效果倒不算恶手,但以后经营起来毕竟困难,从古至今无人敢出此奇招,也只有那个骨子里恣肆飞扬跋扈不羁的女人敢这么下棋。
这一区域左侧是一扇拱门,也是第一次见有人把拱门的造型设在房间内,垂上珠帘增添清雅韵致。那一颗一颗圆润的珠子竟然按照福禄寿喜的颜色顺次排列的天然玻璃种翡翠,一颗精心打磨抛光的珠子已是难得更何况是一帘珠玉!这手笔大得他额上冷汗涔涔,宁西王府哪来这许多钱银?就连皇家也不可能张罗起如此奢侈的排场!撩开珠帘,冰凉的玉质滑出手背,却觉得有冰丝伸出触角缠到心底,有些冷有些怕却跃跃欲试想抓在手心——一如对这个深不可测的女人的心情。
这里是书房,书桌书架皆是极简的样式,却尽显沉稳大气。他尤其注意到桌面上的砚台,那是最著名的易水古砚,上面隐约有铭文,俗话说“砚贵有名,身价倍增”,此又一价值连城宝物。
穿过书架旁边的墨绿色莨绸纱帐,来到卧房。莨绸,素雅灵透,散发着幽邃光芒的稀释珍宝。从薯粮中榨取天然染料,反复浸泡、日晒、煮绸、淤泥涂封、水洗等凡二十道工序,且只有夏秋两季阳光可晒得出那般质地花纹,整个过程犹如一种古老而神圣的仪式,精微谨细出不得半点差错,据说当年宠冠后宫的锦荣贵侍君得了皇上赏赐了一件莨绸披风,珍之爱之轻易不敢穿用,贵侍君殁去,凤后向皇帝讨要却被皇帝暴怒回绝,特下恩旨赐给贵侍君做随葬品。纳兰馥倒好,拿这样的宝贝送给美人做了床边纱帐。
这时他已无心力,无心力去惊讶无力去羡慕更无力去嫉妒。倘使这是满室金银珍宝明面儿摆出来,虽贵却粗俗鄙陋,他方苘定当视而不见暗自嗤笑,可是谁曾想当初那个落魄的倩儿现在这个尊贵的纳兰馥却还是才华洋溢知情识趣的翩翩巾帼!一室贵器琳琅却处处体现出她的品味高超学识广博。都说女子耻为奇技淫巧,然则有这般巧思者又有几人?!
他望向抚摸着莨绸纱帐的颜惜,那人面无表情讳莫如深,只唇角的紧绷泄露些微情绪。颜惜颜惜,你纵是冻结了心肠磨利了风骨又怎能敌得过这般倾心相待的似水柔情,一日日,一刻刻,把你如珠如宝捧在手心,一张脸笑如春山丽若朝霞不见些许疾言厉色,这无尽的脉脉温情还化不了你那钢筋铁骨?
“苘,苘……在想什么?”声声呼唤拉会他的心神,颜惜见望向他的男子眸光还有些涣散,无奈笑叹此子又不知神游去了哪里。
“想你这别院。”他快嘴接到,也不隐瞒,进而又生贪求,“惜,你哪天要是不想住了,送给我如何?”颜惜不发一言目光专注审视着他,眸光似星子隐在乌云背后,迫得他生出窘蹙之感,接着急道,“我不要馥给你的任何金贵家什,只这一座别院,如何?”
周围静默到可以听见风凌乱的步伐,踏得竹儿莏莏作声,竹叶被压抑得直落下来,都是顿响。乌云避去,银辉洒落一院,从朦胧的幽暗中逐渐显现出光与影的立体之美,而这美被强大的沉默压着,却更显肃杀和冷峻。
“不。等我死了,我要埋在这里,不立碑不造墓,一卷草席了此平生,青松为志翠竹为伴兰草为心,不待来生,只把魂魄锁在别院春深处,远离富贵喧嚣锦绣繁华。到那时这园子我还给纳兰馥,凭她处置。”
凭她处置?生前不假辞色漠然相待,死后葬于此魂魄亦归于此,把你一颦一笑刻到纳兰馥的心板上,纠缠一生一世让她片刻不得安宁。颜惜,你到底是爱她还是恨她?
“馥身子不好,说句不好听的,你怎知你定能死在她前头?”这话未免刻薄,方苘问出来后悔自己失了风度,关系到纳兰馥的事情他常常失去风度理智。颜惜也不恼,只轻轻淡淡一句:
“我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