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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29俪夜开场【改错字】 ...

  •   暮色时分,一辆接一辆的小轿车陆陆续续地驶进了爱俪园正门“絮舞桥”。

      景奇在园中门童的引导下前去停车,此刻,景梓独自一人立于白色阶梯上。

      他今夜穿一套银灰色正装,整个人英俊潇洒,甫一下车便吸引了不少淑媛的目光。

      而他却若有所思的四下张望,只见乳白色的主建筑楼下花木茂盛,佳气葱茏,令人耳目一新。而此处,却是连园中一景都算不上。

      景梓曾有幸看过李恩绩的手稿《爱俪园梦影录》,知道此园有内外八十三景,名字皆是风雅,诸如茝兰室、扪碧亭、绿天澄抱、鉴泓亭、频伽精舍。

      八十三处,无处不精,无处不妙。

      精妙,往往意味着隐喻。

      而隐喻,便是最令人捉摸不透的谜语。

      此刻,景梓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吟诵着一句词: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这便是今日侦听组程雯破密后的明文。

      但在这明文背后,隐藏的另一层意思却是只有有心人才能读得懂了。

      【昨夜西风凋碧树】,谜底便是【下落不明】。

      【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则暗指这爱俪园中的【扪碧亭】。

      扪碧亭,顾名思义,扪去青天。

      也只有“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才可扪去青天。

      那电报本就是有人故意泄露给76号,而只有景梓这种有心人才能看的懂这条电报。

      汪宓儿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其中竟会有如此关节,恐怕还在为那条莫名其妙的电报头疼。

      思及至此,景梓有些苍白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很快就有人来与这位赫赫有名的新政府高官寒暄,景梓言笑晏晏的应付。

      此刻,景枢和加贝乘坐的福特轿车被堵在絮舞桥上。

      尹加贝撑着窗沿,看着拥堵的车流不由讽笑道:“我真是今个儿才知道,原来这上海滩的名流竟是多如牛毛!”

      景枢本是双手抱臂闭目假寐,听她这么说,忍不住解释道:“不是名流多,是想要来借光成为名流的人太多。

      据说这个园子当年建成的时候轰动整个上海滩,不少达官显贵、富商名流都以有缘一睹此园真容为荣,但如果没人介绍,纵使你家财万贯也不得其门而入。

      这园子主人热衷慈善事业,早前有过几次开园,为的是筹集善款,以游赀助水灾会、慈善救济会等慈善机构,今年开园也是为做善事,只不过形式有了变化,直接改成慈善晚会了。

      既然为的是筹钱,门槛自然放低,有这么好的机会来提升自己的眼界和身价,稍稍有几个钱的人自然都趋之若鹜。”

      尹加贝叹道:“听你这么说,这园子主人还真是大善人,如果是我,这么美轮美奂的地方,才舍不得让这么多人不相干的人过来呢。”

      景枢这时把目光全副投到了不远处的白色主建筑前,闻言笑道:

      “你这么说就狭隘了。前几年,英国卡纳文伯爵夫妇还将自己的城堡改造成临时医院救治伤员,相比之下,爱俪园只是开放筹资也不算稀奇。贵族和富豪既享受了常人无法拥有的荣耀与财富,便得有无私的胸怀济世救民,若你成了这么巨额家产的拥有者,自然就会明白这份心情。”

      尹加贝自嘲一笑:“我是狭隘,哪有那个命体会这种心情啊,有个安稳的家对我而言都是奢侈。”

      景枢这才惊觉自己这话竟是伤害了尹加贝,正愁不知如何劝慰。尹加贝却又拍了拍景枢的肩促狭道:“你家里人把你教的可真好,这种道理一般人可说不出来,看起来景家少爷有当政治家的潜质嘛。”

      景枢说的也起劲,嘴角挂着一抹极其温暖的笑容——这种笑容只有从小不缺乏关爱从而养的心性平和的人才能拥有。

      “你是没见过我大哥,你要是见了他,就会明白,什么才是当政治家的潜质了,我和他相比,真不算什么——”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却突然沉了下来。

      他差点儿忘了,自己的大哥如今可不就是炙手可热的新政府高官么?

      他不是什么政治家,而是汉奸国贼。

      尹加贝一看便知景枢的心思,于是立刻转移话题道:“老实说,你为什么那么相信她说的话?她说过电话铃声警报会是汪宓儿的诡计你就信,万一,她说错了呢?”

      这个她,指的便是与他们此次一同被分派军统上海情报站的迦南。

      景枢微微一笑:“首先,她是我大侄女儿,凭着这层关系,我就得信她,其次,她是老师指定的组长,你不相信我的判断难道还不相信老师的判断吗?”景枢口中的“老师”自然是指军统情报三处处长白世宣。

      自迦南与他跟着白世宣到军统训练营后,少女的一切技能都获得了白世宣毫不吝啬的赞叹。这很少见,白世宣的眼光素来很高,就连景枢和尹加贝这样数一数二的人才还往往中他的圈套,被他折腾的死去活来。迦南却不同,她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她可以轻易破解白世宣的诡计,轻易在各种测验中获得高分。

      虽然年纪最小,但毫无疑问她才是他们中最成熟世故的那一个,偏偏,又是少女不谙世事的姿态——她甚至没有伪装,天生就是如此奇异的结合。

      世故又天真。

      这样的人,绝对是敌人的致命武器。

      因此,迦南是他们这一组人在上海的负责人。代号“堕天”。

      不过说实话,景枢心里却是疑惑的,因为少女身上那种未知的神秘力量。

      只是,自从港督私邸的屠杀事件后,景枢便对少女产生一种毫无缘由的亲近和信赖感。

      这种感觉仿佛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本能,非但没有让他不安,反而使他自信。

      就好像从今往后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他想做而做不到的。

      因为,他的背后还有她。

      这种感觉太过奇妙,以至于经常使他有种如坠梦境的眩晕。

      景枢不经意的把目光投向远处的一幢白色主建筑门前,却蓦然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景梓被一群衣冠楚楚的权贵富豪们众心捧月,谈笑风生。

      终于,车流向前移动,他们的车驶过絮舞桥,转了个弯儿便直奔主建筑门前。

      当景枢他们下车的时候,哪里还有景梓的身影?

      就在刚才那短短的五分钟,景梓便被爱俪园的管家姬觉弥亲自邀请去了內园。

      今晚虽宾客盈门,但受园主的亲邀却是稀有的荣光。所有人都不由窃窃私语,猜测着景家与园主哈同夫妇之间的渊源。以至于,景枢一下车,便听见人说溱南景家云云,哈同夫妇云云。

      他虽是景家小少爷,但自年少时期便常年旅居国外,因此也很少有人能认出他来。

      尹加贝挽着他的胳膊,凑到他耳畔轻声笑道:“听起来,你们家和这园子主人交情匪浅啊。”

      “好了,别跟着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的目标人物不多但也不少,分头行动,你左,我右,能找到几个是几个。”景枢的俊脸像一下子被扔进了冰窖,他抬手看了看表,“现在是六点半,我们八点在这里碰头,到时候即使没等到对方,另一方也要离开,明白吗?”

      见景枢脸色阴沉,尹加贝便知自己刚是踩在了地雷上。景枢极其维护自己的家人,看那些人暧昧不明的表情便知他们说的绝不是什么好话。可她居然还拿这开玩笑?

      真是蠢到家了!

      尹加贝忙拉住他的胳膊柔声道:“刚刚是我说错了,你别生气。”

      景枢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胳膊,淡淡一笑,语气却还是寡淡:“想什么呢?时间紧急,我们赶紧开始分头行动。”说完,就转身没入右侧的人流当中去了。

      另一头,景梓跟着姬觉弥,循着明智路朝园子的东南方走着,遇到一条横阻的河流,河上有一座木桥,但姬觉弥未领着他过桥,而是直接折向西南前行。

      过了一会儿便见一个坊,上题四个大字“森立坌来”。

      “景先生,请。”姬觉弥走到此处,才又笑眯眯的侧过身子比了个请的姿势。

      显然,这之后便是他主人所在的区域了。

      也正是到此时,园景才算渐入佳境。虽然天色已暮,但在路灯下,那些树石草木非但没有失去生命力,反而在幽幽的氛围中愈发显得葱茏雅致。

      景梓走在这条小山道上,走到一半儿,便透过疏疏落落的树丫看见了西面的小土山巅上,一个茅亭高耸,正是“扪碧亭”。

      “景先生,请。”姬觉弥温和的带着些世故的嗓音把景梓拉回了现实。

      “夫人缘何要见在下?”景梓终是忍不住问。

      姬觉弥一愣,旋即笑道:“景先生您误会了,并不是我家夫人要见您。”

      “那是谁?”

      姬觉弥但笑不语:“您去了就知道了。”

      景梓何曾被人这样卖过关子?当然被他卖关子的倒是不少。

      他也没应声,只是默默跟上。

      又走了一会,便到了一处叫“巾疌(左巾右疌,打不出这个字)隐廊”,循这“巾疌隐廊”曲折前进,便是八角式的亭子。

      亭子里坐着一位正在煮茶焚香的少女。

      一身墨绿色的立领束腰裙子,满满都是英式维多利亚时期的淑女风范。

      这一幕,有一种隽永的美感,少女在动,但在不甚明朗的暮色与灯光下,这动作显得极不真实。就好像,是一幅被风吹动的画,又仿佛,是一场被意识敲击的梦。

      迦南抬起头,对不远处的景梓露出一抹夜风一般的微笑,凉意瘆人,偏偏又带着朦胧天真的美。

      姬觉弥悄无声息的循着原路退下,景梓却依旧立在原地。

      景梓穿着西装,披了大衣,此刻觉得冷意沁骨,而少女坐在庭中,一袭轻纱长裙,吹着幽风,竟泰然自若,像是对周遭的温度毫无感知。

      看着这样的女孩,景梓只能想到四个字——

      遗世独立。

      她站在这个尘世,却又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的目光看着自己,但分明渴望的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东西——像是一种渺远的思乡之情。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少女出声了,声如其人,清冷的像寒山翠林里的流水。

      景梓走上那青石板铺就的阶梯,一入到亭子里,才陡然发觉,虽是四面透风,竟没有想象中的冷。

      看着那轻烟袅袅的香炉,和沸腾的茶壶,心头奇异的又热上了几分。

      “你找我来的目的是什么?”景梓很干脆,他不喜欢以任何形式浪费时间,更不喜欢猜测别人的谜题,他只喜欢给别人出题。景梓站在亭子里,也不曾落座,就这么直直的俯视着少女。

      若是一般人,见识过这属于“佛眼”的冷酷的目光,怕是先弱了几分气势。景梓这么与少女对视,自是有威慑的用意。

      他知道她不简单,知道她深藏诡计。但是,他不允许任何人来搅乱属于他的棋局。

      迦南笑了,她就喜欢这种开门见山的性格。

      “事实上,我从来都不喜欢算计。”

      景梓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戏谑:“是啊,你不喜欢算计,却在香港把那么多人都算计了进去。”

      迦南沉默了一下,她倒是没想到他能够看的这么透,于是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问道:“你知道多少?”

      景梓看少女此刻的表情有些天真,有毫不掩饰的惊讶和好奇,心里竟生出一种异样的柔软。

      其实很久了,景梓心底一直有种渴望。他想要摘下面具,想要冲什么人敞开心扉,想要揭下那些包裹在自己身上的重重叠叠的伪装,至少在某个人面前,他能够不必矫饰外容,不必高深莫测,能够无所顾忌的做一个最简单纯粹的人。

      深谙诡计的手段与绝妙的伪装确实能给他带来成就感,那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视角让他生出一种肤浅的优越感。

      但那样的成就感背后,便是难以宣泄的孤独和怀疑。

      没有人能理解。甚至连他自己有时候也怀疑这种孤独感的必要性。

      但,这种情感切实存在。特别是在噩梦之后,这种孤独的恐惧往往能够折磨他许久,无声无息。

      眼前的少女,与她想象中的不同。

      他曾经也揣度过这个孩子的心思,单从那些资料上看,无疑,她是一个算无遗策的高手。

      这几日,景梓只要一有空便会琢磨香港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结合他从别处得到的资料,便有了一些大概的推测。有些推测,甚至可以说是荒谬,但他无法推翻自己。

      他有想过日后要如何对付她,如何从挖掘她更深的秘密。却怎么都没料到,反而是她,这么快找到自己,并且还如此坦诚邀请,一副要彼此摊牌的架势。

      见他迟迟不说话,迦南有些不耐烦,拿毛巾裹了茶壶手柄,给自己到了杯茶,想了想,又翻了一只茶碗,给景梓也倒了一杯。

      “请坐,喝茶。”她把倒好的茶向前一推,然后又抬起眼睛用一种询问的目光看着景梓。

      虽然才十六岁,但在景梓的想象中,她不应该有这么——

      这么单纯的目光,更不该是这种不谙世事的姿态。

      难道她的伪装竟是已经到了这种境界?思及至此,景梓原本逐渐缓和的目光骤然一冷。

      “别想太多。”迦南吹了吹热茶,轻轻皱眉,“通过伪装来保护自己或者打败强者是你们习以为常的手段,而我,从不需要。”

      风轻云淡的一句话。

      表达的意思即是:你们以为多么高深莫测的伪装计,我不稀罕。

      景梓从头到尾还没说过几句话,却感觉自己在少女面前已然落了下风。

      又或者,任是谁在她面前,都会有这种感觉。

      “你要我从何说起?”景梓说着,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石凳上铺了垫子,景梓坐下才发现,有些诧异。然后捧起茶碗,喝了一口,满齿清香,竟是极品。

      “你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迦南漫不经心的说,目光转向亭子外黑黢黢的树影,“我会根据你说的做解释。”

      话说到这份上,景梓笑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我们不是敌人,但也不会是一路人。”

      迦南把目光收回,似笑非笑的看向景梓:“你以为我这么做,是想要拉拢你?”

      “立场不明,何谈拉拢?”景梓淡淡垂目,少女的眼睛太漂亮,他反而不愿意多看。

      这话很有意味。

      什么是立场?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什么立场,你就会被我拉拢吗?”女孩清冷的声线淡淡扬起,透出几□□-人探寻的味道。

      “不会。”景梓的回答很淡,很稳,带着点笑意,但越是如此,越可见其人的骄傲程度。

      “别回答这么干脆。我不喜欢猜谜语,就直接问了。”少女双手十指鲜嫩如玉,指甲透明,此刻轻轻敲击着茶碗边沿,脸上还是那抹笑容,像是天真,又透着神秘。

      “你,是‘系统’的人吗?”

      景梓猛然与少女的目光交错——

      余音缭绕。

      你,是“系统”的人吗?

      果然,这个女孩也和这个神秘的“系统”组织有关系。

      少女的目光依旧像北极的冰河那般缓缓流淌,那股凉意一寸寸剥开景梓的脸颊,又慢慢的,一直渗透他的五脏六腑。

      经历诸多折磨和欺骗的少女,不该是这样的目光。

      不该这么平静,这么深邃,给人一种无处躲藏的威压。

      “是。”景梓捏紧了茶碗,这次,他没有逃离她的目光,“我是‘系统’的信徒。”

      迦南点点头,其实她早就猜到了。

      景梓那么优秀的人,“系统”是不会放弃笼络的。但她有一个疑问——

      “你们景家另一支族人,在十七年前被‘系统’剿杀,你知道么?”少女清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她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却无丝毫故意揭露秘密的得意——更没有恶意。

      当然,也不会有怜悯。

      “我知道。”景梓沉了一口气,回答的也很平静。

      少女了然一笑:“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的心思我能懂,‘系统’那些人难道就猜不到么?”

      “所以凭我这样(优秀)的资质,却也只能成为一名普通的信徒。”景梓的唇角浮起一抹讽笑。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表,心里有些踟蹰。

      留在这里,他的几处困惑或许都可以从少女这里得到解答。

      可是,扪碧亭那边——

      即使景梓的表情是风轻云淡,但迦南还是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

      “你今晚有任务?”

      景梓诧异,随即又淡淡一笑:“算不上任务,只是除了你之外,还有人想见我。”

      “你还真是受欢迎啊。”少女捧起茶杯喝茶,淡淡瞟了景梓一眼,似有几分孩子气的不悦。

      迦南当然不高兴。决定在今晚找景梓,做这种拉拢之态,完全是因为自己与景榭和景枢的那些特殊关系。

      她虽不能完全理解人类的感情,但是以不同人类的身体生活了这么久,总归还是明白一些人情世故。

      她不似示剑,还保留着原始的“排异”本能。她对于和自己有关系的人,还是很客气的。

      比如俞裴、劲松,还有景枢,景榭。

      而那几个,都是景家人。

      即使有过曾经不愉快的过往,但迦南认为,那些都是可以不做计较的。

      从今往后,景家的人,便是“她的人”。

      所以,才会主动约见景梓。

      可现在,他居然心不在焉,居然惦记着别的“约会”。

      “很重要吗?”迦南又与景梓目光对视,黑白分明的眼睛流露出几丝期许,“比我要说的事情还重要?”

      面对这样的眼神,景梓还能说什么,有些无奈,看少女的目光没有之前那么忌惮了。

      “那倒不是。”一边说着,景梓脑子飞速运转。

      电报那句词的谜底,只有G党地下情报组织的高级成员才能理解。

      他们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解密术语。赋予了唐诗宋词里的各个句子以特殊的涵义,其中包括各个地名,还有暗语——能看懂的都是同一级别的成员。

      【下落不明】这个暗语说明有人失踪了。

      地下党的工作往往是单线汇报,若是没有重要之事,绝不会贸然要求同级见面。

      但有人失踪,意味着情报链中间断了一层,这无疑会给情报传递工作带来巨大麻烦。

      这套秘语的每个地点都有一个约定时间,爱俪园这个地点的约定时间默认为晚上七点——这里很少开放,能够约见在此的次数自然不多,要见无非也就是这样的慈善会。

      现在已经六点五十二分,若是景梓不出现,对方一定会及时撤离,但也不会再尝试联系第二遍,这是安全原则。

      责任感让景梓不忍心让那个抱着希望等在夜风中的G党地下工作者失望,可是眼下这头,却是与自己家族休戚相关的秘密。

      放弃哪一个,他都不会安心,更不会甘心。

      景梓沉默了半分钟,迦南就那么好奇的盯着他。

      她在试着了解这个男人。

      除却那些纸面上的信息:善忍能谋,八面玲珑,双面间谍……除了那些,她想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显然,他有一种与景家其他几位男性截然不同的气质。

      无论是俞裴、劲松还是景枢,他们的言行常常会表现出一种执拗。还有十七年前的那个景燮——

      说实话,在迦南眼里,这颇有点不知死活的劲头。如果不是因着机缘巧合和他们有了亲近的关系,按着她曾经的标准——她也确实那样做了,她遇见这样的人是向来不会手软的。

      因为,实在太烦人。

      但她感觉的出来,景梓不同。

      他好像特别,淡定。

      见了她也没表现太过惊讶,说了他的秘密也不惊慌。

      她抛出这么一个势在必得的诱饵,他居然还想中途退场——

      迦南颇有些不是滋味,但她不在乎这种滋味,只在乎结果。

      “当年的真相还有香港那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有且只有一次机会知道,那就是现在。”她一字一句下了最后通牒,清脆的声音像是水滴打在玉盘上。

      景梓脑子飞速转了半分钟,看起来却只是微微沉吟了一下。

      “好,我们继续说。”他的目光像是黎明拂过的海平面——

      狂澜顿起也未可知,只是眼下一片平静。

      迦南这才露出一种孩子气的得逞笑容,又给景梓和自己的差碗里添了些茶,浓密的眼睫微垂,却明显挂着满满的自得。

      “你想从哪一部分说起?”

      景梓喝着茶,波澜不惊的笑道:“不如就从你的身份说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029俪夜开场【改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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