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贰拾玖 月夜下的小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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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拉着绘梨衣，跟着苍不语一起跳上了天台。
天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密布的地管线和水箱，它们在之前的地震中都移了位置，显得混乱极了。
通往大厦的铁门早已经被锁上，只有路明非焦急地在门上用力踢了几下，除了他的脚感到了剧烈的疼痛没有丝毫收获。
他看着浑身是伤的苍不语和什么都不知道，依旧好奇张望着城市灯火的绘梨衣，一时间竟有种他变成了顶梁柱的错觉。
然而，此时离地几百米，四面八方都是狂风暴雨。路鸣泽送来的手机却已经因为电量告罄自动关机了，他挥动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毫无动静的铁门。
成为顶梁柱的错觉很快就幻灭了，路明非只得狼狈地回到苍不语和绘梨衣的身边。
而此刻，苍不语和绘梨衣正靠着肩膀坐在顶楼的围栏上，看上去好像一对摇摇欲坠的女孩和她的白毛小狗。
城市在暴雨中投射出朦胧的光晕，地震中暗下去的楼宇之间的灯光也一盏盏又亮了起来，高架上的车流又缓慢地移动起来，像是突如其来的地震已经慢慢离开。
路明非看着他们，才发现这对临时的组合看起来像极了没有长大的女孩和努力想要保护她的永远不愿意离开的小狗，他们安静地靠在一起——他终于意识到，苍不语似乎从见到绘梨衣，从她嘴里听到小狗名字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扮演这样一个幼年玩伴的角色了。
“青梅竹马大丈夫啊…”路明非喃喃道，这时，铁门的另一面发出了巨大的响声，那是有人在楼道里猛力锤门的声音，那无疑是蛇岐八家的人，他们也打不开这扇门，但他们迟早会暴力破门。
“怎么办！”路明非惊恐地望向苍不语，他的脸颊上全是鲜红的伤痕，像是瑰丽又诡秘的图腾，而绘梨衣的睫羽上缀满了雨珠，清澈的瞳仁像是垂泪倒映着灯火辉煌的城市。
他们俩像是一对儿在雨幕中欣赏着夜色与灯火的旅客，静谧悠闲得与焦急上火的路明非还有门外密集的枪响格格不入。
路明非一时无语，不过他居然没有怎么感到害怕 ，此刻倒只是很想和绘梨衣说：嘿，你的翘家计划泡汤了哎！你的小狗要被抓走了哎！当然，还附赠了一个我。
不过仔细想想，路明非很快就释然了，他星星眼地望向苍不语，事到如今，这种危机四伏的绝境，他居然还是毫无条件地相信苍不语会有办法。路明非自己都对自己的心态和厚脸皮刮目相看。
“那是哪里？”苍不语突然侧过脸，轻声问路明非。
“？”路明非愣了一愣，也向着他们望着的地方看去，那是东京晴空树的方向，那座高塔在雨幕中耸立，一节一节被重新点亮，那像是翻涌的黑海之间亮起的灯塔。
他向着眺望远处的两个人，又看看那高耸的灯塔，说道：“那是东京天空树，是日本最高的电波塔，旅游攻略上说，上面的展望台有东京最美的夜景。”
“唔。”苍不语歪了歪头，看了看路明非，又看了看绘梨衣，就看见路明非将手里捏了很久的热咖啡递给了绘梨衣，那是雨夜里最美好的东西，温温热热地，浅白的雾气在眼前氤氲，好像整个世界都温柔又朦胧。
苍不语突然在栏杆上站起身，吓得路明非赶紧抱住了他的腿：“冷静点，冷静点，不语哥！现在不是跳楼的时候啊！”
然而苍不语却没有理他，而是转回头，在风雨中笑吟吟对绘梨衣伸出手，说：“绘梨衣，跟我们走吧，我们带你去看晴空塔上的东京。”
那笑容落在绘梨衣的眼睛里，像是夏日里璀璨的烟花升空，盛大又绚烂，她抓住路明非的手，和自己的手一起放在了苍不语的掌心上，认真地像是三个人定下了契约和承诺。
天台被锁住的大门终于发出轰然巨响，那是执行部的人开始动用切割机和枪/械的声音，那扇金属门已经摇摇欲坠。
路明非惊惶地环顾，却发现这里着急的好像只有他，他六神无主，讷讷道：“不语哥…”
“来了。”苍不语抬起头，朝着夜空望去，突然说。
而随着他的话语落地，天台上卷起狂风，刺眼的灯柱混合着巨大的风声从天而降，路明非认得上面涂装的标识——那是‘MPD’的直升机。
全副武装的特/警从天而降，苍不语笑了起来，再次看了看砰砰作响的门，然后推了推苍不语和绘梨衣：“上飞机，快去。”
“发现幸存者，发现幸存者！飞机上有两个舱位！”特/警们高呼着扛起路明非和绘梨衣，朝着直升机跑去。
“不语哥！不语哥呢！”路明非拼命挣扎着回头去看苍不语。
绘梨衣也跟着挣扎起来，她回头望去，挥动着手里的小本子，似乎想问问他们为什么要分开自己和小狗，他们要把小狗带到哪儿去？她几乎是本能地畏惧着这种别离，上一次就是这样，他们带走了偏体鳞伤的小狗，小狗再也没有回来。
她眼睛开始散发出令人恐惧的金色，路明非惊恐地发现了这一点，他用力扭头，发现苍不语登上了后面的飞机，赶紧伸出手去抓住绘梨衣的手，磕磕巴巴用日语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我看见了，不语哥……绒绒上了后面的飞机，我们等一下就汇合了！”
绘梨衣果然安静了下来，垂下了常常的睫羽。
不过他没有发现的是，那架直升机通体被漆做了黑色，像是隐藏在夜幕中的顶级猎食者，它只放下了一节绳梯，上面站着是个带着头盔和护目镜，身材健美的男人，头盔之下还能隐隐看见他灿烂的金毛。
苍不语朝登上救援机，正扒着门上舷窗看的两个小脑袋打了一个“稍安勿躁，放心放心”的手势，又看了看终于被执行部撞开的大门——一群穿着黑色西装，手持枪/械的专员从倒下的金属门中鱼贯而出。
他低下头凝望，马路上的车流如蚂蚁，对面灯火如昼，那是温馨又平凡的生活，然而他们却隔着脚下的深渊，苍不语难得的有些晕眩。
然而在下一秒，在执行部专员向他开火的一刹，他纵身跃下，像是黑暗中蓄力出击的花豹，单手猛力抓住了直升机的绳梯，另一手接住乔伊扔来的M/G42。
明亮的火花字半空亮起，弗里嘉弹闪烁出刺眼的光弧，朝天台倾斜而下，执行局的专员们被这声势浩大的火光怔怔住，还来不及惊恐就已经纷纷倒在了雨幕中。
在雨幕中，他们听见有人说：“跟你们的源稚生大家长说，他的妹妹，我弟弟就拐走了，既然不会带小孩，就自己呆着去吧！”
“你的弹/壳都掉在我身上了。”周遭的空气因为雨水而变得冰冷，苍不语深吸了一口气，在乔伊的帮助下缓慢爬上了直升机。
“嘿，bro！别在意这些小细节，这个退场帅炸了！”乔伊替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一个晚上了，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你没事吧？”因为乔伊不会驾驶直升机，现在坐在驾驶位上的人是克罗珊娜，她带着驾驶员硕大的传讯耳机，身穿着飞行员夹克，一头大波浪金发显得锋利又迷人。
“没事。”苍不语简洁地回答。
“夭寿啦衰仔，没事个P！”乔伊坐在直升飞机的后排，仔细地检查着苍不语全身上下，发现伤口几乎多得无从下手。
他只得拿着医用绷带和治疗喷雾一遍一遍地包扎着苍不语的伤口——它们几乎在青年孱弱的躯体上连成了一片，最终他只能安慰道：“那个长腿妹特意拿过来的，说是他们老板的独家秘方——安心啦，克罗珊娜和尤利西斯都化验过了成份，没什么大问题。”
“楚子航和恺撒怎么样了？”苍不语任由乔伊替自己处理，有些疲惫地靠在座椅上，问道。
“通讯中断了，不过从生命信号上看，还活着。”尤利西斯捧着笔记本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已经接入了那边的通讯，要听一下吗？”
“听一下吧，然后准备接应恺撒和楚子航。”苍不语休息了一会儿，接过乔伊手中的纱布和绷带，开始将自己从指尖开始一点一点包裹起来。
“别动！别乱动！”乔伊大呼小叫。
“已经搞定了，”通讯器那头传来酒德麻衣带着电流的声音，“海豚分队已经救出了那对小情侣，他们正在返航，会在东大附属医院把他们放下。”
“辛苦，按照计划接下来几天还有的忙。”苍不语说。
“我们不辛苦，打工人命苦。”苏恩曦插话道。
“等一下，我接到了最新的消息。”尤利西斯切断了和那边的通讯，转头朝苍不语说，“昂热找到了上杉越。”
苍不语抬起了头，他摸了摸脸，让自己尽量显得不那么疲惫，他看了眼身后黑暗笼罩着的源氏大楼，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道：“我去找昂热，克罗珊娜和乔伊准备接应楚子航和恺撒。”
“他们能逃出来吗？”乔伊皱着眉问。
“你们自己注意隐蔽，先保证自身安全，不管是你还是乔伊，都以接应为主就可以，听见了吗？”苍不语特意看了一眼克罗珊娜，看到她点头后才收回目光。
“真像个操心的爸爸。”乔伊耸耸肩吐槽道，“这么笃定喔？你肯定给了他们什么吧？”
苍不语没有立马回答，只是低下头抚摸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指，上面的金色光芒微微闪烁，发出了暗淡的光，过了半晌，他才笃定地说：“放心吧，他们肯定可以。”
“长腿，怎么啦？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苏恩曦放下耳机，看着身边望着壁炉里火焰发呆的酒德麻衣。
这样的深沉在酒德麻衣身上是难得一见的，因为她通常都需要靠美艳和自信来捕捉猎物的，她的美丽就像是满山绽放的白色罂/粟，妖冶、危险中带着一丝森严，这种沉郁有违于她的美丽信条。
“在想怎么有人如此接近神明，却又拥有如此脆弱的躯壳。”酒德麻衣慢慢将自己蜷起来，抱住自己的膝盖，即使隔着无线电，短短的一句话，她仍听出了那边的人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说实话，我挺诧异的，感觉你们好像突然熟络了起来。”苏恩曦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但是那天在‘高天原’面试的时候，他也没说什么不是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可以合作帮助小樱花谈恋爱的关系了？”
“我们初次见面是在高天原，但不是新宿的‘高天原’。”
“哈？”苏恩曦长大了嘴巴，但她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是海底下那个？”
“是的，那时他已经完全昏迷了，迪里雅斯特号解体之后，他漂到了我的身边——他已经完全不动了，苍白得我甚至觉得他已经死了。”
“看起来你是他的救命恩人。”苏恩曦说，“那我们现在问他收取报酬还来得及吗？他看起来蛮富有的。”
“某种程度上是的，”酒德麻衣说，“是我把他拖到了审判的边缘范围，不过介于路明非他们三个都活着，我不确定我的帮助是否是有效的。”
“但是救人的心是真的嘛。”苏恩曦上下打量了酒德麻衣，着重又看了一眼她的腹部和脊背，几乎一瞬间她就明白了酒德麻衣的背脊上为什么会留下那一道几乎将她一分为二的恐怖伤口，“你看起来可不是那么无私的人哎，长腿。”
“好像确实不是我的风格啊，”酒德麻衣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幽怨，“通常这种情况下我一般都会找个男人帮我挡刀，而不是把男人护在怀里才对——心疼男人能有什么好结果啊。”
“所以？”
“薯片，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酒德麻衣皱了皱眉，“那时我其实神志已经不太清楚了，古龙血对我的影响太大了——但我看见了那个人，他悬浮在海里，像是一轮坠入水中的明月，大概是个人都会被他吸引…我好像不想让他死去。”
“喔，太可怕了，我觉得这一定是什么巫术。”苏恩曦喃喃，“救命，他甚至不是你的取向类型…不过你别担心啦，老板好像也不想他那么快死掉，你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不，不是那种吸引。”酒德麻衣无奈地说，“像是凡人遇见了正在死亡的神，你懂吗？但是最让我在意的是，当我触碰到他的时候，他的血沾在了我的身上，准确地说，应该是他的血流进了我的伤口里，古龙血对我的精神影响居然变小了——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小插曲，我大概是撑不到黑石官邸了。”
“怪不得老板不愿意让他那么快死掉，”苏恩曦想起那一晚还是心有余悸，“不过，既然那个时候你们在一起，为什么你没把他带回来呢？”
“我都快昏过去了，哪里有空管他？有人把他带走了。”酒德麻衣想起那晚的高大男人还是有些懊恼，“他们开了一条破船，把他带走了——不过总算人还不错，我是蹭他们的船上的岸。”
酒德麻衣想起那一晚仍有些余怒未消，因为她还记得，她趴在船舷上，对那个男人说：“嘿，还没人能从老娘这里把男人抢走呢。”
金发男人一边接过苍不语，一边警惕地看着极远处正在打量着路明非的绘梨衣，听到酒德麻衣这么说后却爽朗地笑了起来。
他轻轻托着苍不语，把他放到早就准备好的医疗床上，然后飞速拉了酒德麻衣一把把她也带上船，大言不惭道：“省省吧，姑娘，这老家伙喜欢男的。”
“…”酒德麻衣越想越气，向后一倒，砸在苏恩曦身上，苏恩曦发出了不满的小猪似的哼哼，不过却没有把酒德麻衣推起来。
她们都有些累了，接下来的几天却仍是未知的硬仗。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贰拾玖 月夜下的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