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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鬼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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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群雄皆惊,这人何时立于墙头,他们竟是一点都没察觉。
墙上那人蚕眉凤目,鼻挺嘴薄,一身如血红袍加身,丝毫不显违和,反倒多了几分嚣张,添了几分艳丽。
红衣男子轻笑着,侧眼一扫,将院里诸人表情尽收眼底。随后他施施然地在墙头上坐下,以手支颐,慵懒之象尽显,在这碧空艳阳下,倒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景象。
只是“九重阁”三字,让人生生没了那份欣赏美色的心情。
江湖门派,为了生计,做生意的不在少数。
九重阁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九重阁做的是人命买卖。
江湖里更有“九重阁出,上九天”的说法。
那是真正的送你归西。
没人知道九重阁是谁建立,又是何时崛起的,只是当人们注意到时,九重阁已然成了江湖里的一枝独秀。
“你是九重阁的鬼凤!”此时,有人认出此人,蓦地高声叫道。
九重阁虽然让人闻之色变,可江湖人对九重阁却知之甚少。仅仅是知道阁主之下分有四堂,由阁内排名前四的杀手统领。而鬼凤便是其中之一,朱雀堂的堂主。至于九重阁阁主及其他三位堂主姓甚名谁,甚至是男是女都无从得之。
这也是正派人士至今只能眼睁睁看着其猖狂,却束手无策的原因。
能知的消息太少。
而识得鬼凤的原因无他,纯粹是此人行事异常高调,只要他在江湖中走动,从来不会掩饰身份。
曾经有白道人士想从鬼凤下手,再从他这里问出九重阁的消息,可前去追捕之人,非死即伤,即便集结了一定的人数,最后也总能被他逃脱。如此几次,耗人耗力,便也没人再去出那个头了。
只是在座群雄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敢在今日出现在赵家堡。
若放在平日里遇上,可能有人会当没瞧见,可今日武林众英豪全聚在此,没准真能将此人拿下。
见众人各个摆好架势,虎视眈眈地盯着他,鬼凤忽地一笑,缓声道:“虽然在座有许多人在本阁的买卖里……”他话说的很慢,到此还故意停了一停,凤目往院内一扫,见众人握住兵器的手更紧后,又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诸位放心,本堂主今日不是来做生意的,只是恰巧路过此地,见老堡主这里热闹,来讨杯水酒吃吃的。”说罢,他右手朝着近处的一张桌子虚空一抓,桌上的酒壶与杯盏便径直落在了他的手里。
“赵老堡主有幸得我九重阁贺寿,怎不出来相迎呢?”鬼凤将酒杯斟满,双眼瞧向厅里,道:“还是赵老堡主觉得我朱雀堂堂主的身份不够?”
赵奎皱了皱眉,起身,与堂里群雄来到厅门处,隔着偌大的院子,遥遥向着鬼凤抱拳道:“能得九重阁鬼堂主贺寿,乃是老夫的荣幸,若是鬼堂主不嫌弃,还请进屋来坐。”
“哈哈,鬼凤还是自知不讨诸位喜,我看他们也无人愿意与我同桌,所以进屋还是免了吧,本堂主就在此敬赵老堡主一杯罢。”鬼凤微一抬手,将酒杯往前一送,那酒杯竟穿过院落,向着赵奎直直飞去。
群雄登时心惊,此人的内力竟然如此之高。
眼见那酒杯就要撞上赵奎的面门,他突然伸出右手,手腕一转,稳稳接住了酒杯,满满的酒水在杯里丝毫没有洒漏。
群雄面上一松,在心里给赵奎喝了声彩。唯有赵奎暗自心惊,没人知道他接酒杯的手指已隐隐发麻。
他之前本是想凭他与霍歆还有五大门派掌门合力,要擒住鬼凤应该不是难事,只是如今看来,恐怕绝非易事,若是能将他引进屋来……只是鬼凤这人狡诈多疑,定是不会乖乖进得屋来。
赵奎惊叹鬼凤内力之余,不动声色地举起酒杯,朗声道:“能得鬼堂主敬酒是老夫的荣幸,可在喝这杯酒前,不知老夫是否还有那个荣幸让鬼堂主听老夫说上一句?”
鬼凤挑了挑眉,在墙头侧卧,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方才道:“你说,本堂主在这听着呢。”
赵赋盛被他无礼的态度激怒,欲上前,却被赵奎拦了下来。赵奎依旧一副好脾气道:“不知鬼堂主可否引领九重阁走上正途,不要再徒添杀业。所谓心宽万事顺,还望九重阁诸位能平了戾气,断了杀心,还江湖一个安宁。”
“赵老堡主这话可就有些不对了,九重阁不过是做生意的,买家找上我们,付了钱,我们岂有不做事的道理,老堡主这些话不是更应该与买家去说才是吗?”鬼凤说着,轻掸了掸衣袂,“说到底这不该是买家的责任么,若没有他们,我们自然也不会出去杀人了呀。所以说,老堡主若要劝善,该是去劝那些心胸狭隘,眦睚必报,却又无胆没本事的买家才是啊。”
“嗯,他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的。”
群雄本就对鬼凤的话感到怒极,此时又听后方传来这么一句话,顿时回头怒目而视,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书子白无辜地眨了眨眼,摊手道:“他这话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啊。若是没有买家,他们也就没了赚钱的机会,自然也就不会再去杀人了呀。慧慈大师,您觉得呢?”他说着,忽然把球抛给了身旁的少林方丈。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慧慈。
慧慈道了句佛号,双手合十道:“所谓医病医根,源头不止,祸害不断。鬼堂主的话确实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在,可九重阁做的生意,到底是杀业太重,且被杀的人里,有些却是无辜之人,这样是非曲直不顾,太草菅人命了些,鬼堂主若能向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才是最好。”他说罢,转头又向着书子白道:“书少侠觉得如何?”
“大师所言极是,子白受教了。”书子白虚心一揖。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鬼凤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只怕我放下屠刀,会立刻被五马分尸吧。何况评断是非曲直,那是衙门中人的事,与我们九重阁何干,我们只管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听他们你来我往说了诸多,院里有人忍不住了,冲着鬼凤怒道:“休听他这般妖人胡说八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与他废话什么。”
“今日可是赵老堡主的寿宴,本堂主不过是来贺声喜,讨杯酒喝的,赵老堡主都不曾介意,倒是你们这般要打要杀,胡搅蛮缠的,成何体统?”
“你!”院里众人被他说的血气上涌,眼看就要扑上来之际,鬼凤蓦然起身,整了整衣裾,悠悠道:“罢了,既然你们不欢迎,本堂主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免得坏了赵老堡主的寿宴,这帐还得算在我们九重阁的头上,告辞。”音落,只见墙头上红影一闪,眨眼消失不见,徒留下一只酒壶孤影立在墙头。
就在众人怔愣之际,一抹身影突然从堂内窜出,转瞬穿过宅院,在墙头一点,向着堡外追去。
众人这才回过神,惊诧地望向厅堂。
追着鬼凤而去之人,竟是跟着书子白的那名少年小厮。这雾云山庄的少公子虽无武功,可没想到他身边的下人年纪轻轻轻功竟然如此了得。
赵奎心下也是一惊,面带担忧地看向书子白。
书子白一笑,安抚道:“无事,小虎别的本事没有,脚下的功夫倒还是有几分的。打不赢,他会跑的。”
原来只有轻功厉害么,群雄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又有些不屑了。
“可鬼凤武功深不可测,若他起了杀心,这位小虎少侠真被缠上了,怕是也不好脱身吧。”武当掌门忧道。
崆峒掌门接道:“怕只怕来的不止鬼凤一人,九重阁的人狡诈多端,若是在外设了埋伏就……”他说着说着,眉头越皱越紧。其实他的担心无不是在座大多数人所虑,也正因如此,所以刚刚鬼凤走时,院里众人才略显犹豫,没有及时追去。
“嗯……”书子白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那正好让他吃点亏,也好改改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半个时辰后,程小虎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看吧,我就说他没事的。”书子白放下手中的酒杯,笑眯眯地看着面如猪头的程小虎,轻飘飘地道。
群雄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只是程小虎那脸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就连之前不喜他的几位汉子瞧着都有些不忍了。
这人是没事,可这脸……就太有事了。
程小虎一进来,随手找了杯茶猛灌了一气,期间扯到脸上的伤,疼得他只吸气。等一杯茶见底,他才抹抹嘴,道:“公子,那厮武功太高了,我不小心让他给逃了。”
不是你不小心让他逃了,是他不小心让你给跑了吧。众人心道。
“哦?那真是可惜了。”书子白遗憾地叹了口气。
“跑了这么久我都饿了。”程小虎毫无愧色,跑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也不理会其他人如何反应,拿起筷子,心无旁骛的开始吃。
饶是这些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武林泰斗们,见到他一边疼得脸抽筋,一边还往嘴里大口塞菜,也不免有些绷不住面皮了。
被这么一搅和,大家的酒兴全败,之后,一场宴席也就在程小虎一边吸气,一边狼吞虎咽下安安静静地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