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话》程一诺

19、第19章

　　有外人在场时自己不可能那个样子看靳北川。
　　照片的背景就是酒店房间。
　　苏时光皱眉，回想着，什么时候被拍的这张照片？
　　来回仔细看了看，视线定在照片左侧。
　　那里是敞开的房门一角。
　　心念一动，想了起来。
　　那天晚上，靳北川给她送红糖水，房门没关，当时，他走时，对门章菲儿的房门突地合上。

　　“这个章菲儿，居然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麦荞听苏时光说完，气得脸色发青，憋了一会儿，说：“这账先记着，早晚让她还，我本来想找姜导和周副导他们过来拍一个照片放上去的，有这个破绽不用了。”
　　她走出去，打开房门，站到章菲儿房门口，咔嚓，连续拍了三张照片。

　　把照片上传到微博，再加上代码和图片链接放到贴子里，麦荞继续跟贴。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麦芽糖】：“大家请看，当时房门是敞开的，谁来告诉我，有谁亲热偷情时居然大敞房门，尤其当事人其中一位还是明星。”

　　照片一放，黑们顿时失了声。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麦芽糖】：“当时我们在讨论剧本内容，女主演对角色的情感不怎么了解，晓声作为原创作者，就跟靳北川对了一下戏示范，不仅这个镜头，还有别的地方对戏。”

　　麦荞一不做二不休，给姜存周发微信，把情况跟他讲了，要求制作那边剪一段下午那场戏的视频给她放上去澄清。

　　虽然姜存周好像知道她和靳北川的关系，并且暗中相帮，可是这么做算得上公器私用了，苏时光微有不安，问道：“这样问会不会让姜导为难？”
　　“有什么为难的，无中还要生有，现在机会送上门来，现成的炒作艹热度的话题，不利用才怪。”麦荞利落地挥手。

　　姜存周果然一口应承，不一会儿，制作便把视频发送过来。

　　视频是地洞中秦小染被托出去后的情景。
　　甄意璇和许云舟僵持着，都不肯先出去，光线很暗，细细一抹亮光，甄意璇的手握紧又松开，缓缓地，极缓地伸了过去，抓住许云舟的手。
　　镜头给了交握的两只手特写，男人刚硬，女人柔美，缠绵地交迭在一起，忽而，镜头一晃，照到许云舟脸上，许云舟在看交握的那两只手，眼神痴迷狂热，面孔通红，空着的一只手捉着衣领，一点点扯开，又捂上。镜头变换了角度，许云舟扯衣领时牵动腰部，他的衫半湿，布料呈半透明，紧裹着劲实的腰肢。
　　镜头接着往上。
　　许云舟抿了下嘴唇，喉结滑动，那股子忍耐的样子充满诱惑的风情，非常性感。

　　苏时光并不知这一幕，瞥得一眼，羞耻得脸红耳赤，身体发抖。
　　“太……太勾人了。”麦荞舔了一下嘴唇，眼光光看着：“晓声，没想到你这么会演戏，跟靳北川一搭戏，简直成狐狸精了，估计这视频放上去，男人看了都得硬。”
　　苏时光心头大火窜烧，手足酸软，好半晌才说出话来：“问制作再要一个，这个不行，放上去太招眼了。”
　　“就是要招眼，越招眼越好，让那些红眼病闹心憋心窝气去。”麦荞冷哼，得意洋洋挂上视频。
　　末了，还意犹未尽，给靳北川打电话。
　　苏时光方才打了许久没接，这会儿，才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靳北川，我听顾董说东影要改编晓声的《再见艳阳天》，现在碧水有人在掐晓声，我要给晓声壮声势长脸，你能不能跟顾董打听一下《再见艳阳天》的剧组人马，男女主演是谁。”她大大咧咧问。
　　“现在就要问吗？好，稍等。”靳北川的声音有些沉暗消极。
　　他好像心情不好，苏时光想起下午山中的情形，微微失神。

　　“回贴风向变了，快来看。”等靳北川回电话的空当，麦荞刷贴子，嘴唇都笑歪了，扯过苏时光一起看回贴。

　　贴子里，颜控和川粉哇哇叫，狼嚎之声不绝。

　　“靳北川太迷人了，男神男神，跪舔！”
　　“靳北川好帅，那眼神！我醉了，好想他看的是我！”
　　“每次看到靳北川就觉得生无可恋，我一辈子都甭想找男朋友了一一没有一个男人的颜能让我动心了！”
　　“靳北川快来上我！”
　　“清冷时如霜，热情时似火，上帝的杰作！”
　　“没想到晓声初啼挺会演戏的，路转粉，已收藏作者专栏。”
　　“年度最佳无声A-片！”
　　“看《越轨》小说去，这表演太勾人了。”
　　“我湿了，羞耻！”
　　“楼上，我也是，捂脸！”
　　……

　　一片跪舔中也有不和谐声音。
　　“晓声初啼的文字硬绷绷干巴巴，人却这么狐媚子，可想而知是两面三刀的小人。”
　　“有什么好看的，头发靠吹蓬松的，真实的头发稀薄的没几根，脸色暗淡焦枯，脸上的粉不知打了多厚，比章菲儿的天生丽质差多了。”

　　有踩的，不过很快被粉的口水淹没了。

　　“这个人肯定是章菲儿自己，不要脸。”麦荞指提到章菲儿的楼层，撇嘴。

　　看起来是，只不知章菲儿不是晋江作者，怎么摸到碧水的，苏时光不解。

　　“估计是我下午跟你通电话时，得意忘形，说的太大声被她听到了。”麦荞自责，看曝照那层楼的时间，跟贴时间果然是在下午她和苏时光通话后。
　　“算了，我在碧水被挂的次数也不少，不在乎多这一次，再说，咱们反败为胜，这一艹，我的知名度可真是上去了。”苏时光安慰她。
　　“也是，她想踩你，反而给了咱们炒作的机会。”麦荞很快释怀，跳下床，像得胜的将军，踱着方步，负手走到冰箱前，拉开门拿冷饮。

　　苏时光看着，摇头失笑，继续看贴子爬楼。

　　门铃叮铃铃响。
　　苏时光抬头看。
　　“我去开，要是章菲儿那不要脸的，我啐她。”麦荞搁下饮料，双手叉腰，杀气腾腾过去开门。
　　“是你啊，打电话就行了，还专门跑一趟。”房门拉开，她笑得欢快。
　　来的是谁？
　　靳北川？
　　苏时光一呆，搁下笔记本电脑，下床，扯裙摆整肩带。

　　进来的果然是靳北川，在山上穿的拍戏时的衣服已经换掉了，一件宽松的粉蓝色休闲衬衫，一条深蓝色修身牛仔裤，完美地衬托出他高挑挺拔的身材，长腿更加修长笔直。
　　衣服齐整，脸色却极憔悴，漆黑的眼睛无声地看着苏时光，眼神中深沉的绝望，像是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
　　苏时光被他眼睛里的绝望刺痛，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

　　“你好！你是剧组新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麦荞在过道说。
　　“我不是剧组的人，我来找时光。”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温和宽厚。
　　苏时光身体颤了一下。
　　“时光。”男人走了进来，越过靳北川，微笑着看苏时光。
　　男人五官端正，气质干净，戴着一个金边眼镜。
　　苏时光面皮紧绷，两腿僵硬，好半晌才说出话来：“叶哲平，你……来啦。”

　　“叶哲平？原来是你老公啊！”麦荞兴奋地大叫，又刹住，看看靳北川，挠头。

　　“我在酒店门外遇到靳北川，他带我过来，不然，还不知怎么找你。”叶哲平微有腼腆。
　　原来靳北川刚才没接电话，是遇上叶哲平了。
　　“打电话给我，我下去接你不就得了。”苏时光忍着酸胀，笑着走过去，接过叶哲平手里的行李箱。

　　“那个……晚上我不在房间睡了，给你们小两口腾地儿。”麦荞笑笑，拉靳北川，“人家小别胜新婚，咱们走吧，别打扰人家了。”

　　靳北川站着不动，灯光下，眼里漾着的水光。
　　苏时光不敢看他，僵了一下，拉开柜门，打开叶哲平的行李箱，作出要给叶哲平收拾行李的样子。
　　拉链咔答一声，打开来，上面是一条鹅黄雪纺连衣裙。
　　颜色明媚，很漂亮。

　　“我买给你的，不知合身不合身。”叶哲平笑道，弯腰拿出裙子，展开。
　　修身平肩，腰间缀着如意结，如意结下端一小串银色的铃铛，摆动间，铃铛轻响，声音悦耳。

　　靳北川咬牙看着，霎地仰起头，深吸了口气，走了出去。
　　麦荞摇头，张嘴，瞥了叶哲平一眼，又合上，跟着往外走。

　　房门咚一声关上，房间静了下来。
　　苏时光放开行李袋，站起来。烦躁地搓手。

　　“时光，你是不是想跟靳北川复合？如果是，我找靳北川说实话，告诉他我们没有结婚，你拿给他看的结婚证是伪造的就行，我看他还爱着你。”叶哲平呐呐，放下连衣裙，不安地看苏时光。
　　“我跟他……不可能的事，我妈怎么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苏时光摇头，提起母亲，如兜头淋了一盆冷水，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瞬间清醒过来。
　　靳北川未能忘情，叶哲平到来，正好演戏给他看，让他死心。

　　“你再陪我演演戏行不行？”她看向叶哲平，绞着手指。
　　“好啊！”叶哲平欣然，看看房间，目光落在床上。
　　“晚上就在这边睡吧，你睡我的床，我睡麦芽糖那张。”苏时光说，指浴室，让叶哲平去洗漱。

　　叶哲平进浴室了，那股子与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不自在略淡，苏时光拿起那条鲜嫩的鹅黄色连衣裙，回想着靳北川受伤的表情，怔神许久，咬了咬牙，把裙子的吊牌剪掉。
　　明天就穿这条裙子到剧组。

　　叶哲平从浴室出来，白衬衣黑色西裤，衣摆扎进裤子里，领口最顶端的钮扣也扣上了，严谨端方。
　　“在屋里不用穿那么正式。”苏时光尴尬地笑，看他头发湿答答的，起身进浴室拿出电吹风，“把头发吹吹，湿发贴着头皮不舒服。”
　　一面说着，顺手就把缠绕在吹风机上的电线拉开，把插头插-进插座里。

　　叶哲平静静看着，苏时光回头看，跟他专注的目光对上，猛一下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显得极体贴，不自在起来。
　　“我……我还是喜欢着靳北川。”她低声说，垂下眼睫。
　　“我知道。”叶哲平微笑着，接过电吹风。

　　吹风机嗡嗡声响，不方便再说话。
　　苏时光微有些颓丧，在床沿坐下，绞着手指发呆。

　　“时光。”叶哲平突然关了电吹风，眼神色复杂地看她：“你不用担心我，我不是死缠烂打的小痞子。”
　　他要是死缠烂打，她反而没有压力，直接冷脸相对即可。
　　“我……”苏时光苦恼地耙头发。

　　“上学时埋头学习，等到工作了，工作环境接触正常人很少，我又不喜欢交际，你是我长这么大唯一接触的女性，你要是不愿意，就做我妹妹，我不想看到你烦恼。”叶哲平笑道。
　　声音温和和，带着毫不遮掩的关切。

　　“谢谢你！”苏时光有些哽咽。
　　母亲重病时，靠他开解帮助才支撑下来，后来又利用他拒绝靳北川，这么多年过去，又再一次利用他。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