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话》程一诺

12、第12章

　　下午的戏拍得很不顺。
　　章菲儿用力过度，只是互有好感的阶段，她生生演出了情深浓意缠绵的旖旎，每一个镜头都要NG几次。

　　日头毒，气温也跟着高，空调自然没有的，可怜巴巴的一个吊扇在天花板上方吊着，咨询室里面的人还好些，外面，分散各处的剧组人员遍身汗水淋漓。
　　苏时光站在走廊上，高热的空气像火浪，一浪一浪袭来，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熏得隐隐灼痛。

　　“姜导……”再一次NG，不等姜存周发火，章菲儿先作检讨，眼眶里泪水打滚。
　　苏时光一旁看着，暗赞不愧是影后，演技真好。
　　姜存周沉吟，看向靳北川：“要不，先拍后面的，最后办公室那一场？”
　　后面在少管所里有四场戏，一场比一场缠绵，办公室那一场，许云舟和甄意璇长期压抑后的爆发，火热狂乱。
　　姜存周话一出口，章菲儿当即拍手叫好。
　　“我这会儿的状态适合拍后面的，我赞成。”
　　说话的声音又娇又嗲，差不多就是在叫-床，女人完全不能听，男人却很是受用，姜存周还没正式下命令，场记灯光道具摄影已动手往办公室那头推设备了。

　　靳北川不置可否，从咨询室里面往外走，一脚迈出门，看到苏时光，眼神一闪，面色忽地暗下来。
　　闪电过去，紧接着便是雷鸣。
　　“不拍了，一下午NG十几次，什么情绪都酝酿不出来了。”他冷冰冰说，视线扫了周围一遍，走到道具箱前，拿起拍戏备用的一件衬衫，快步走近苏时光，拢到她身上。

　　苏时光愣了下，低头看自己，不知何时，上衫被汗水泅湿了，软软地粘贴在身上，曲线毕现，霎时红了脸，一只手不自觉就去扶栏杆。
　　曝晒下的铁栏杆温度惊人，触碰上，如抓上从火炉里刚抽出的烧红的铁块，疼得“啊”地一声，眉头拧成一团。
　　靳北川就在她身边，她尖叫的同时，他的手也捞了过来，猛一下握住她的手，托起掌心看，红通通一片。
　　“小齐，拿烫伤膏来。”他喊道，尾音微抖，变了调。
　　“不要紧的，冲一冲冷水就行。”苏时光小声说。

　　周围的人呆愣住了。

　　小齐慌慌张张翻医药箱，没拿好，整个打翻，冲剂膏药喷雾剂药瓶洒了一地。
　　剧组跟组医生离得远，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匆匆跑过来，群演好奇地探头，没搞清状况的其他人员七嘴八舌，一阵兵荒马乱。

　　靳北川给苏时光抹完药，拉着她就往楼下走。

　　太阳在斜西方向挂着，水泥路面热腾腾的暑气，在烈日下曝晒了一天的汽车里面温度更高，像一个密闭的蒸笼，开了空调也不顶用，到酒店门前停下时，苏时光原来湿漉漉的衣衫更湿了。
　　光鉴照人的地面，清洁工人的清洁车刚推过去，微有湿滑。
　　靳北川走得很快，苏时光跌跌撞撞小跑着才能跟上。

　　上电梯进房间，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又似乎只是眨眼间。

　　他开了空调，把遥控扔到床上。
　　小小的白色小块在床单上跳跃，苏时光想过去捡了放床头柜上，他不让她动，把她推到墙上，发狠按住她肩膀。
　　“老师，那么热，你怎么不说？”
　　“也没什么。”苏时光呐呐。
　　靳北川捧起她的脸，蹙着眉看她。
　　苏时光不敢跟他对视。
　　她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们已经被隔离在两个世界里，再不似以前亲密无间，可他想突破隔胲，想要更近的距离。

　　天黑了，暮色沉沉，没开灯，室内昏暗，靳北川的脸庞隐进一片混沌之中，迷糊不清滋生出暧昧，觉察到自己有些心猿意马，苏时光微惊，说：“靳北川，你回去吧，一会小齐找不到人要着急。”
　　“老师你担心小齐一个陌生人，就不担心我吗？”靳北川低低说，声音微哑，说话的同时，弯腰低头，下巴抵到苏时光肩膀上，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抚她后背。
　　苏时光懵了，瞠着眼睛，忘了反应。

　　“老师，这几年你想我吗？”他低喃，鼻息喷在苏时光脖颈上，湿热滑腻，就跟他的嘴唇在她脖子上吸来吸去似的。
　　苏时光周身麻痹，惶恐地推他：“别这样……”
　　声音虚软无力，甜糯粘人，不独没有拒绝的意思，反像要求更进一步，自己吓了一跳，身体颤了颤猛一下推开靳北川转身，转得急，撞上旁边桌子，稀里哗啦连声，桌面上水杯花瓶烟灰缸跳荡磕碰，尽跌地上。

　　“小心脚下碎片。”靳北川急捞她，用力过猛，苏时光整个扑进他怀里。
　　她的身体柔软娇小，他的身体阳刚高大，严丝合缝贴合在一起，她的衣服湿漉漉贴在皮肤上，有还似无。
　　苏时光窘迫得耳朵都是粉红色。
　　靳北川定定看她，他的眼睛剖开她的束缚，挑起她灵魂最深处的噪动。
　　苏时光垂下眼睫，看见他修长的腿夹着自己的腿。
　　他的手，沿着她的腰线缓缓移动，往前面而来。
　　苏时光轻喘，头昏目眩。
　　靳北川额头冒汗，眉头痛苦地蹙起。
　　压抑的情感喷薄而出，鲜艳炽热的欲-望火焰染红了他的眸子。

　　苏时光挣扎。
　　“老师，别动。”靳北川低叫，更紧地扣住苏时光腰部。
　　一触即发，苏时光僵住，一动不敢动。
　　靳北川在克制，很辛苦，他的汗水蒸腾着热力，粗重的压抑的喘-息震着她的耳膜。

　　“靳北川，你这几年有过女人吗？”苏时光冲口而出问道。
　　语毕，懊丧得想昏死过去。
　　这么问，再明白不过表示自己在乎他，这不是她的初衷。

　　靳北川张嘴，手机铃声骤然响起，苏时光一把捂住靳北川嘴巴，不让他说下去：“接电话。”
　　“老师，我以为你应该心里有数的。”他拔开她的手，定定看着她，
　　热烈的爱慕眼神，黏腻多情。
　　苏时光呼吸一窒，狼狈地闪避。
　　整个房间都是他的气息，无处遁形。

　　苏时光逃进卫生间。

　　明亮的镜子，镜子里的女人像个高烧病人，脸颊通红，双眸水光盈盈。
　　苏时光喘-息着伸手关门。
　　外面传来说话声，靳北川接了电话。
　　苏时光听得他喊“顾董”，关门的手顿住。

　　“陆聿宁？他怎么愿意演男二？而且还主动要求？”
　　“我不介意，不过，让孙普半途退出对他打击很大的，能不能在公司别的戏里给他另安排个戏份重的男二？”
　　……

　　电话通了十几分钟，靳北川口吻淡然，苏时光却不由自主紧张，快步走了出去。

　　“顾董打来的，陆聿宁的经纪人主动给制片组打电话，毛遂自荐演《越轨》的男二，最近空档，人就在长洲影视城附近，合同一签下，马上就过来。”靳北川挂了电话，跟她解说电话内容。
　　苏时光无遐思索顾千烨一个大公司一把手董事长为什么关注这些小事，问道：“陆聿宁名气比你大，一起拍摄，会不会压制你？”
　　“我是男一他是男二，我能委屈到哪去。”靳北川微挑眉，黑漆漆的眼睛充满喜悦，专注地看苏时光，“老师，你担心我？”

　　苏时光刚平静的心脏绷不住又乱跳，勉强定住，说：“以陆聿宁在娱乐圈的地位，怎么肯屈尊演男二，《越轨》又不是什么经典大片，太怪了。”
　　“有他参加，《越轨》的知名度更高，影响力更大，是好事。”靳北川浑不在意，看着苏时光，略停顿了一下，“老师，你想不想出名？”

　　《越轨》由他和陆聿宁联袂担纲男一男二，如果他再拜托顾千烨，东影帮自己炒作一下，自己的知名度马上炒出来了。
　　出名了，写的其他小说如果也改编影视，收入就上去了。
　　苏时光明白，不想他欠顾千烨人情，毫不犹豫摇头。

　　“要不然，就换个工作，写小说太累了，你看，你头发掉得这么厉害。”靳北川说，挑起苏时光头发。
　　“头发少洗头容易。”苏时光强笑，两人靠得太近，往一边避。

　　靳北川沉沉看她，她退他进，步步紧逼。

　　苏时光退到墙根，退无可退，扶着墙壁发抖。

　　靳北川默看了她一会，往外走。
　　他走得很慢，无声无息。
　　廊厅声控灯灭了，房间这边灯光明亮，一暗一明，衬得那头清冷萧瑟，沉暗里，靳北川高挑的身影格外孤独瘦削。
　　苏时光仓促地收回目光，再转头看时，房门合上，只有淡淡的一点不锈钢门板的光晕。

　　房门哐一声又被打开。
　　“靳北川……”苏时光喊，奔了出去，走得太急，砰一声，肩膀挂到挂衣架，疼得低呼。
　　“靳北川刚才来过？”进门的是麦荞，新染了头发，时髦好看的栗色，发尾半卷，好奇地看苏时光，问道：“他来干什么？”
　　“他……”苏时光口结，脑子骨辘辘转，急中生智，说：“陆聿宁要出演男二，他来告诉我。”

　　陆聿宁出演男二用不着他来告知苏时光，这谎圆不过去。

　　麦荞跟被氢-弹轰炸般，已经晕头转向找不着北，再不去思考合不合理了，呆了呆，抓住苏时光的手叠声问：“陆聿宁要来，真的假的？”
　　“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剧组会设宴欢迎他。”苏时光笑了笑。
　　麦荞当机。
　　总算让她不让追问了，苏时光推她：“偶像就要到了，还不赶紧准备衣服化妆打理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