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话》程一诺

13、第13章

　　苏时光信口胡诌，想不到不久真的接到通知，陆聿宁到来，剧组晚上设宴欢迎他。

　　麦荞整个慌了，一件一件试衣服，扔了满床，颜色鲜艳的嫌太妖娆，素净的嫌不够醒目，黑白嫌死板，好不容易苏时光帮她拿主意定下一件桔红色蝴蝶细肩带晚礼服式连衣裙，化妆时又各种不满意。
　　其实她很漂亮，跟章菲儿那样的一线女星相比亦不遑多让。

　　苏时光看着她把眼睫毛夹了一夹刷了又刷，弄得又弯又翘，微微疏神。
　　麦荞刚才一件接一件换衣服，身上星星点点红里透着淤青的伤痕，那是激烈恩爱后留下的印记。
　　那个男人是谁，以往她有艳遇都不隐瞒的，这回却只字不提。
　　苏时光有些担心。

　　麦荞拖拖拉拉，等她化好妆穿戴完毕，两人匆匆赶到餐厅，离预定的八点迟到了五分钟。

　　晚上订的酒店的古意厅，厅如其名，方砖铺地，红漆透雕隔扇窗，墙壁上挂着遒劲的书法大字，红木桌椅，处处精雅，步步奢华。
　　主桌坐的是大腕，靳北川和章菲儿，正副两个导演，制片人等，还有三个空位，苏时光扫了一眼，没看到陌生面孔。

　　章菲儿低着头玩手机，靳北川抬头，微微一笑。
　　陆聿宁自然是坐主桌的，苏时光略一犹豫，松开麦荞的手，把她往主桌推了一下，自己往旁边桌位走。

　　“麦老师，晓声老师，你们俩都过来，一起坐。”姜存周笑呵呵招呼。
　　“陪我。”麦荞捉住苏时光的手，掌心濡湿，手指微微发抖。
　　苏时光迟疑了一下，拉着她往主桌走。
　　三个空位，一侧是靳北川，另一侧章菲儿。
　　没得选择，苏时光挨着靳北川坐下，麦荞在她身侧。

　　“老师，麦姐，要喝什么？”靳北川拿过啤酒和果汁。
　　刚从冷柜拿出来的，瓶身水珠点点，透着清爽的凉意。
　　麦荞三魂丢了七魄，不说话，苏时光看了一眼，陆聿宁来了，麦荞需要酒精壮胆，替她拿主意：“我们俩都喝啤酒。”
　　把自己和麦荞的杯子依次递给他。

　　靳北川给麦荞倒了一杯啤酒，苏时光的那一杯，却倒了柳橙汁。
　　“还没干净吧？别喝酒。”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苏时光脸腾地红了，瞪他。
　　——拿定主意要给我倒果汁，那你还问什么？

　　靳北川咧嘴一笑，周围人声鼎沸，他的目光里却只有她一人，他的姿态将两人围成一个独立国度，自成一幅风景。
　　苏时光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美剧里的壁炉，空旷的房间里，萧瑟寒冷中，那一簇跳动的火焰。

　　“怎么还没来，要我们等这半天。”章菲儿埋怨，手机用力扣到桌面上，桌子颤了一下，酒瓶酒杯摇晃。
　　“八分钟，小天后，我记得我们等过你半小时的。”门外一人快步走进来。
　　酒红色牛仔裤松松挂在半腰上，衬衫搭在肩上，赤着上身，气息不匀，精悍的胸肌随着呼吸一起一落，肩膀和胸膛布满细长的指甲抓痕。
　　样子和麦荞身上的伤痕真合拍，偶像和粉-丝伤痕也撞了，苏时光侧头看麦荞，麦荞眼神迷离，魂魄离体。

　　“对不起，来迟了，我自罚一杯给各位赔罪。”陆聿宁笑，走到空位前，抓起啤酒罐咕噜噜，气儿不带喘的，一罐啤酒空了。
　　湾湾那边的人说国语带着很重的地方方言味儿，他却不会，字正腔圆。
　　声音醇厚动听，举止一派潇洒。

　　苏时光以往只有荧屏上看过他，真人就在跟前，即便不是陆聿宁的粉-丝，冲击也极大。

　　陆聿宁影视歌三栖，风流倜傥，演技出色，歌喉出众，有偶像派的高颜值，又有实力派的资本，备女性青睐追捧。
　　才刚出场，就先声夺人占了主动，看来，情商也极高，这样的人同组拍戏，会不会影响靳北川？
　　他比靳北川大六岁，入圈早，得过的奖项多，从受欢迎的程度看，也比靳北川人气高。
　　苏时光悄悄看靳北川。

　　“陆老师这么说别人不知道，我可担当不起，我跟着干了。”靳北川笑着站了起来，仰起脖子，也喝了一罐啤酒。
　　“靳北川，怎么？你自认你在陆聿宁之下？”章菲儿咯咯笑起来，“我这话可没有贬义哦。”

　　暗里刺刀见红便罢，哪有这么明着踩人的，苏时光有些着恼。
　　众人尴尬，低头喝茶喝酒。
　　靳北川淡笑着坐了回去，既不尴尬，也不在意。
　　“人齐了，上菜上菜。”姜存周打哈哈，招呼陆聿宁坐下，喊服务员开席。
　　章菲儿撇嘴，眼珠子滴溜溜转。

　　不理她的挑衅，怕是还不作罢。
　　苏时光脑筋转了转，笑看向姜存周，说：“陆老师加入《越轨》，剧组要加大宣传力度吧？”
　　“是的，晓声老师有什么见解？”姜存周搁下酒杯，摆出倾听姿态。
　　“如果给陆老师和靳北川拍一张合影，再把刚才的片段对话和章老师说的话放上去，是不是能挑起争论话题，造成意想不到的效果？”苏时光说。
　　“不错的建议，有争论才有话题热度。“姜存周沉吟片刻点头，看向陆聿宁和靳北川：“你们俩的意思？”
　　“挺好的。”靳北川微笑。
　　“我没意见。”陆聿宁耸耸肩，站了起来，“择日不如撞日，环境气氛正好，现在就拍吧。”

　　既是给陆聿宁接风，免不了要拍几张宣传照，摄影器材准备着，灯光师急忙打灯光，化妆师忙给两人弄造型。
　　苏时光和陆聿宁交换了位置，坐到章菲儿旁边，给陆聿宁和靳北川仳邻，方便拍照。

　　同席的人都做了背影，两个极出色的男人举杯，相视一笑，而后仰脖子。

　　章菲儿不认识似看陆聿宁，俏美的脸庞瞬间如开了染铺，先是苍白，接着是乌青，而后，紫胀成暗红，眼里震惊，错愕，不可置信交替。

　　苏时光淡笑着看着。
　　黄色的橙汁在玻璃杯里流动，轻啜一口，酸里带甜，鲜爽可口。

　　麦荞迷迷瞪瞪略回魂，凑近苏时光问道：“章菲儿好像又羞又恼，怎么回事？”
　　自打脸了呗！
　　她在媒体面前明白表示过对靳北川有好感，可刚才那话，夹枪带棒踩靳北川，借陆聿宁的名气削打靳北川，若真刊登出去，大众免不了要说她口是心非。
　　苏时光心情好，微微笑，不说话，冲麦荞挤眼弄眼扮小丑。

　　章菲儿侧头，阴沉沉看苏时光。
　　苏时光低眉，假装没看到，眼角看着她手里的那杯红酒开起小差。
　　如果章菲儿把酒迎头朝自己泼过来，要不要避？
　　高脚杯里的酒液倒了出来，却不是泼向苏时光，章菲儿死盯苏时光，杯子歪了不自知。
　　暗红的液体洒到她胸口，往下流淌，白色的真丝低胸装湿淋淋贴到身上，胸部被勾勒得轮廓分明，饱-满的质感呼之欲出。

　　苏时光未料剧情竟是这般走向，霎那间，眼睛不知往哪搁。
　　章菲儿尚不自觉，站了起来，娇笑着道：“晓声老师，感谢你写了那么好看的剧本，我敬你，咱们不醉不归。”
　　小天后的名头不是自封的，脸蛋美，身材更好看，曲线玲珑，站起来后，胸前形状更清晰，几近真空。
　　苏时光尴尬不已，指了指自己胸膛，朝她眨眼。

　　章菲儿低头，红脸蛋红到极致，成了紫茄子。

　　趁着大家还不知道没注意，赶紧溜走啊！
　　苏时光见她只顾绷脸，暗暗替她着急。

　　章菲儿突然把高脚杯往苏时光手里塞，苏时光不解她为什么不直接搁桌面，犹豫间杯子进了她手里，尚来不及搁桌面上，忽听得尖锐的一声哭叫。
　　“晓声老师，你为什么泼我酒！”
　　苏时光愣住，看看手里的酒杯，忍不住嘴角抽搐。

　　章菲儿半捂着胸前，泫然欲泣，好不可怜。
　　男人女人一齐看过来，苏时光感觉到好几双责备的眼神，千夫所指，连麦荞都是满眼不赞成看她。

　　房间很安静，
　　空调转动的声音清晰得碜人。

　　无中生有是吧？谁不会呢！
　　苏时光空着的一只手掐了掐大腿，霎那间，泪水潸然而下。
　　“章老师，对不起，一时没克制住脾气。”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胸膛急促起伏，“我知道你是无意的，只是死者为大，你不应该拿我妈说嘴。”
　　“晓声，她说你妈什么？”麦荞变色。
　　“她说我喝饮料姿态不对，说我有妈生没妈……”苏时光艰难地喘气，说不下去。
　　不用说，不难联想下半句。
　　这话太恶毒了，众人一齐变色，千夫所指的，变成章菲儿。

　　麦荞大怒，推开苏时光，操起酒杯朝章菲儿狠狠泼去，骂道：“章菲儿，你太过份了，你才有妈生没妈教。”
　　满满一杯啤酒泼上去，冲刷掉红酒的颜色，还原了肌肤的莹润，肉感更加分明。
　　众人齐齐吸气，有一个沉不住气的男人甚至捂着□□悄悄往外溜。

　　“我没有那样说。”章菲儿跳起来，眼眶真真正正红了。
　　“不是那样说，那你说的什么把晓声老师气得控制不住泼你酒？”靳北川淡淡问。
　　章菲儿哑了，看看靳北川眉间凛凛，一副敢碰苏时光就手撕了自己的样子，羞恼交加，眼珠子转了转，捡软杮子捏，瞪麦荞，手指张开如爪朝她脸颊抓去。
　　皓腕如雪，十指纤柔，指甲珠光盈盈，去势凶猛，力道不小。

　　离得远，阻拦不及，苏时光惊得心脏提到嗓子眼，目眦欲裂。
　　电光火闪，一只大手从旁伸出，一把捉住章菲儿的手。
　　“章老师，有话好好说。”陆聿宁笑吟吟道。
　　一手抓章菲儿，另一只手将麦荞拉开护到身后。
　　“陆聿宁，你……”章菲儿气得脸都青了。
　　一向只有她埋汰人，没想到，这会儿出乖又露丑，自己挖坑给自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