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安乐日子

4、神秘来客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倒也相安无事。虽说如今我已经可以幻作人形，但毕竟做鱼已经五六百年了，也早已习惯了用自己的鱼尾，硬生生劈开鱼尾幻化出的脚虽然走起来快，但着实不如鱼尾用的自在，因而一般依旧活在那碧色琉璃缸中，偶然实在无聊的紧，才勉为其难地幻作人形，与她下盘棋，品杯她煮的茶，日子过得也倒惬意。她常打趣我说不知做人的欢乐，才会一直喜欢做条游鱼。但听到她的这些话，我也不以为意，做人又有什么好处，还不如我做条快快乐乐的小鱼来的自在。与她相处也有些年头了，想当初擅闯禁地时，还是一个做事不计后果的莽撞少年，如今虽说依旧少年心性却也比当初想的多了些。若是当初有如现在一半的心智，也不会贸贸然闯进来，万一关在这里的真是传闻中的妖魔，想必自己早已投胎转世去了。幸而，传闻大多不准；所幸，她也不是什么歹毒的妖魔。
　　难得今日我心情好，幻了人形与她一起品茶，不想今日原本只有我和她住的屋子却来了一个男子，那男子银冠束发，一身金镶边的五爪银龙黑袍，腰戴白玉双龙珮，俊朗非常，眉眼间竟还与她有几分相似，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来历，但瞥见她有些惊喜地看着他，心下便有了一番计较，估计着来人与她交情不一般，该不会是她嘴里日日念叨的那个他吧，那既然如此，又为何过了这么久才来见她，为何要她在这里这么孤单凄苦地住在这里千百年。想到这，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未等他反应便默默地关上房门，退了出去。估计一时半会，他们也说不完话，一个人就坐在屋外的亭子里数着池里的青莲。
　　“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会受伤，受的伤要不要紧，又有没有性命之忧”突然，从房间里传出她焦急的询问声，刚想踱步进去，可走到门前却又退了几步，现在若是进去反倒不好，和她生活了那么多年，也没见过她如今这般焦急的模样，今日突然到访的那个男子与她定是关系匪浅，许是和她商量什么要事，听她刚才的话像是什么人受伤了，我现在进去，那男子肯定会顾及到我在场，说不定就不愿吐露，还是不进为好。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转身回了凉亭。
　　“三妹，你一千八百四十七年前就已不再是他杨家妇，他的死活与我西海又何干，你还是早早死了心，哥不会告诉你的”那男子清冷的声音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传过来，难道他们还砸起东西来了，想到这便急急忙忙冲了进去，以至于忘了思考刚刚那个男的对她的称呼，心里只想着她万不要受伤才好。推进门去，看见往日处事淡然的她瘫倒在地仅靠双手支撑地面，双眼微红，泪珠在眼中回旋也不落下，看得我心一疼，有些后悔刚才的迟疑，早知刚才就直接闯进来了，可其实心中也知道，就算刚才进来，场面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她手边上还躺着一面铜镜，估计是刚才她倒下时不小心带下来的。看了眼她身旁站着的男子，他的脸上全然没了之前的温润，满脸怒气，然眼神中又夹杂着些许心疼，见到我闯入又很快地收敛了神情，我也不再管他，一路小跑到她身边，想要扶起她，可她全身无力，我一时竟也扶不起她，只好半蹲在她身边，半拥着她，好让她有些依靠。
　　“三妹，二哥本想着你被困这里近两千年，怕你气闷，便同四弟一起去寻了这可知过去未来，知晓外事的崆峒镜来，未曾想你竟还是……罢了，我本不该来的，也不该带着这劳什子崆峒镜来惹你伤心，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身后传来无奈的叹息声，良久，才听得脚步声离我们越来越远。怀中的她止不住地颤抖，眼泪也不再只是在眶里打转，衣衫渐湿我也不在意，只待她发泄一通才好。至于刚才的话如今也细细回味了一番，能知过去未来，知晓外界之事的崆峒镜？世上竟还有这般法器，这样想着，无意之间瞥见身边的铜镜，刚看得不真切还以为是她平时梳妆所用，现在近看却发现此镜浑身散发着灵力，断不是那死气沉沉的死物，想来便是之前那人带来的崆峒镜吧。
　　“好了，我没事。”怀中的女子微微挣开我的怀抱，因为哭了许久，声音有些嘶哑，眼睛红肿不堪，却因怕我担心，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呢，二百多年的相处，我一直以为我懂她，如今才发现依旧摸不透面前这个女人。这两百多年来，她一直都那么超然，宛若天上仙女，却也不似月光般清冷，偶尔间同我的打趣，露出的小女儿情态又是那么动人，饶是我是个女子也无法否认她是个美人。可就这样一个淡然的女子，心里却住着一个人，住了多久我不知道，起码我与她相处了这几百年里，她心里一直有。她虽不说，但我知道，就是存在着。有时，我真的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水族，明明水族记忆是那么短暂，她却依旧念着他想着他，那个他到底是有多么优秀才能得到她这般死心塌地地追随，即使困在禁地这么久，他寡情薄意，未曾来看望她一眼，依然不放手，今日更是失态到这种地步。叹了口气，看了她一眼，这么多话却始终没问出口，默默退了出去，想她现在还是希望一个人静静的吧。他日若是遇到了那个负心薄情的男子，我想我一定会拎着他的衣领厉声质问他的薄情，水族记忆短暂，为了不忘记，我便施了法将此刻在了池底的石头上，好时时提醒我不要忘记她今日为那个薄情之人所受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