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安乐日子

3、衷肠互诉

　　不知不觉中，我已在这鱼缸中呆了百余年了，原本是走不了，如今是不想走。最初的几年中我总是自怨自艾，懊恼自己非得好奇心作祟，秘密没听到多少，反倒是失了自由身，也不知与我私交甚笃的那些水族见我失踪会不会焦急，关心我的安危，以那蚌精的品性，怕是将西海翻了个底朝天，但谁又能想到我是被人关在禁地，出去不得呢。每每念及此处，心中又有些辛酸苦楚，不知何时才能重回自由之身，对那奇怪的龙女也不免心生怨气，自己出不去还累我，因而对她予我的吃食也是不理的，但她说若是我饿死了，于她也是无碍的，反正紧闭多年只是她一人，左不过便是重回一人，我一想也是这个理，饿死的是我，于她又有多大关系，何苦让自己受苦呢。当时的我年少轻狂，对她也无多好的印象，因而并未听出这平淡的语气中夹杂的那丝凄楚。如今思来，又有谁愿意多年遭人囚禁，孤身一人，连个说说话的人也没有，就这样孤单活着直到死去，这漫长的岁月她是如何熬过来的，我不知，她也从来不提。
　　于这里的一百多年，与我在外界也无多大的不同，也不过是安静地呆在缸里潜心修炼，说来也怪，当初我刚醒，浑身无一丝力气，法力也使不出来，但经过这一百年来的修炼，法力精进不少，仅是这百年来的修为不知比之前三百多年修的精湛多少，想来估计是因为禁地里的灵气充沛，也算因祸得福吧，这样一想心里便舒坦了不少。
　　“吼”又是一声清晰的龙啸声，每当这个时辰，她都会出屋嘶吼几声，经过这么多年我也早已习惯，甚至也壮起胆子问过她，为何每每这个时辰都会龙吟，偏偏龙吟声中还带着些许令人听着难受的感情，她怔了怔，许久不搭话，屋子中瞬间有些尬尴，我也悻悻地闭了嘴，干脆闭目练功了。
　　“只是想让那些关心我的，我关心的人知道我还活着，过得不算太差”本以为她不会回答的，因而如此突兀地发声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望着她平静的面容，但眼中有着一些凄楚，心中竟泛起阵阵酸涩，张了张嘴却也不知如何安慰。也自此起，原本希望早日幻成人形，脱离桎梏的我不再想逃出去了，第一次觉得此生这么过好像也不错。
　　“如何，喝些茶润润吧”看着她从门外进来，我止不住地关心道。
　　“放心，无事。心儿，想想你也与我一起百年了，终是我困住了你，若是你想走，就走吧”心儿，便是我的名字，原本我是没有名字的，本来我就只是一条道行浅薄的小锦鲤，从我孵化之始便不知父母，也从没想过取什么名字，水族里交好的多半也就叫我小鱼儿，但她觉得唤的不方便，就帮我取了个名，这让我瞬间有种归属感，也欣然接受了。本来我一直以为我会就这样和她一起，却不想她竟想赶我走，心中似有万只蚂蚁在噬咬一般，胸口像是有块石头堵着，气闷非常，撇过头不去看她。
　　“之前不是一直想走么，本来你就不属于这里，虽说你才活了四百多年，但是目前你却早有了五六百年的修为，已然可以自保，何必在这里陪我浪费青春呢”她走到我面前，和声劝道。
　　“当初我想走，你却以这琉璃缸将我困住，而如今我不想走了，你却想要赶我走，真是没道理，你从来不问我到底愿不愿。”心中的怨气一股脑儿发泄了出来，现在的我，就只希望把自己的不满诉说给她听，丝毫不顾及她的颜面，也未曾留意到她变了脸色。
　　“是啊，我一直就是这般不讲理的人，从来都没顾及过别人的感受，所以确实难为他了。”她自顾自说着，嘴角噙着苦笑，我暗骂了自己一句，准是自己又说错话了，让她想起了不好的往事，虽然我不知道她嘴里一直念叨的他是谁，但看她这般想他，那个他肯定是她在意的人，可想必已经死了，要不然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在这里受苦呢。或许她被困，也是为了他。这么想着，心中对她又多了一份怜惜。忙安慰她，说：“你也别多想了，我就随口这么一说，我就是这般口不择言的人，你也是知道的，逼急了就乱说话，不过你想我走那是万万不能的，都百年了，大多相识的怕早已不记得我了，我又何苦去打扰呢。”说到这，舌尖竟泛起一丝苦涩，从没像现在这样痛恨水族记忆的短暂，相识的交好的怕都将我这个失踪的忘却了吧，那我又何苦自寻烦恼。
　　“此事确实我疏忽了，之前将你强困于此，也是情非得已，被困多年，你突然闯入，我又迫切想知道龙王他们的事情，竟直接将你……”说到这，她有些愧疚地看着我，我知道她准又自责了，百年了，我早已释怀，她就总是抓着不放，我一直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水族，记忆力这般好，明明过了百年，却依旧记得清楚，闹得我也记得那般清晰，想忘都忘不掉。
　　“好了，这事都说了多少年了，不是说了吗，不关你的事，也是我好奇心作祟，再说了，若不是你，我的修为如何能提升地这么快，算是因祸得福吧。”
　　她笑了笑，没再说话，径自走向茶案，煮起茶来。我舒了口气，这件事算是放下了，想来她也不会赶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