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丁香石竹 ...
-
大胆、积极
——————————————————————————————————————————
俗话说得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此刻，在柊泽魔女丧权辱国的专/制统治下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以屈求伸了许久的青学正选们，终于揭竿而起了！
艳艳春阳下，他们目光坚毅、神情肃然，每个人都手握球拍，齐刷刷立于球场一端，严阵以待地望向对面。
“所以说，这就是你们所有智商加在一起想出的点子……”
半卧于树荫之下的爱丽丝，似乎浑然未觉空气中那一点就着的硝烟味，好整以暇地放下茶杯，语气玩味，
“车轮战？”
所有人都瑟缩了一下，似乎自己也知道未免有些胜之不武，但还是大着胆子回道：
“怎、怎么，不行啊？不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们接到你一球，不管怎么样都行！”
言下之意，自己装的逼，跪着也要装完。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被这样将了一军的爱丽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不不不，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
她笑着坐起身，慵懒地侧首，
“我只是单纯地在怀疑你们的智商，居然加在一起，也只能想出这么个连芙洛拉都不屑一顾的注意，还沾沾自喜。”
说着，她悠然下地，朝着如临大敌的众人款款走去，大有轻裘缓带之态，顺手接过了森适时递上的球拍和网球。
望着她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菊丸不由偷偷拉了拉大石的袖子，小声问：
“喂喂，大石，到底行不行啊，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喵？”
大石虽然心里也没底，却还是勉强安慰他道：
“放心，英二，有这么多人，我们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可是，那个魔女看上去一点也不急啊！”
桃城还是心慌意乱。
乾一把合上笔记，镇定地推了推眼镜：
“以我的数据来看，对方的体力绝对不可能撑过多人的连续比赛。只要她有一星半点的破绽，我们就绝对能抓住机会，一举打回一球！”
“但是……”
一直没什么自信的河村显然犹疑不决。
“阿隆，接着！”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不二笑眯眯地将球拍塞到他手上。
顿时，刚才还缩在最后的人立马浑身燃起了火焰，推开众人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口中吼道：
“Boring——放马过来吧！看老子的厉害！！！”
其余众人：
“……”
“嘁，还差得远呢！”
越前一拉帽檐，一手插兜，也跟了上去。
望着眼前这些自告奋勇上赶着送死的，趴在爱丽丝肩上的白猫无聊地扫了扫尾巴，异色的双瞳里满是人性化的鄙视。
她在爱丽丝的手上蹭了蹭，而后傲慢地一跃而下，踩着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蠢货头顶跳上球场旁的裁判椅。
像是完全没有看见怒目而视的众人，她嚣张地舔了舔爪子，而后朝着主人软软地叫了一声。
“你也想看好戏吗，芙洛拉？”
爱丽丝不以为意地点点头，
“那你就坐那里吧，正好视野不错。”
“喂，太自大了小心在我们手上输得惨不忍睹！”
越前忍不住冲着对面喊道。
“这句话，不是更应该送给你吗？”
爱丽丝意有所指地微微一笑，把玩着指间的小球，抬头望向他们。
在这么一大群气势汹汹、体格健硕的运动员的衬托下，她娇美的脸庞与纤细的身姿，还有那过分苍白的肤色，都使她显得越发楚楚可怜。但在场中的任何人，都再也不会就此而轻视她了。
正相反，气焰嚣张的反而是看似弱势的对方。
“不用那么麻烦了。”
她笑容甜美地道，
“你们一起上吧。”
——————————————————————————————————————————
暮春时节，乍暖还寒，即使是白天，空气中也还是总有一股子微甜的寒意。可是青学网球部的运动场上，众人却只觉冰火两重天，备受煎熬。
他们汗流浃背地喘着粗气，艰难地支撑着身子，却不知湿透了衣衫的，到底是体力不支还是惊慌失措的冷汗。
他们不可思议地望向对面连披散的发丝都未乱分毫的女孩，简直像是在看一个非人的异类。
只听她歪着脑袋，曼声数道：
“一、二、三、四、五、六……啊，算了！森，拿五个就够了。”
“是，主人。”
如影子般神出鬼没的管家先生及时地递上所需后又退下，不打扰主人难得的行乐。
掂量了一下手中网球的女孩举起球拍，微微一笑：
“那么，下一轮就要开始了！”
说罢，也没见她怎么挥拍，漫天的网球就朝着对面球场飞去。及时人数众多，可那缭乱的虚影与莫测的球路，依然让他们疲于奔命。
而更令人奔溃的是，他们拼尽了全力打回的球，对方却总能轻而易举地接住又打来，甚至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分毫，仿佛那打出去的网球自己往她拍上钻似的。
她就这么站在球场后方，宛若高高在上的掌控者，明明看上去什么也没做，却能如指臂使地操控着全场的局势，耍得人团团转。
因为体力不支而早早淘汰下场的菊丸扒着长椅，焦急地问同样提前下场的乾：
“怎么样，看出了什么吗！”
乾皱眉捏着笔记，眼睛死死盯着场上，语气凝重：
“有些棘手。”
“怎么会？！”
一旁的三个一年级大惊失色，
“这不就是手冢部长的‘手冢领域’吗？”
“对啊，乾学长你上次排位赛不还破解了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助教也会这一招，可是应该也能破了的吧！”
“不，这可不是那个半成品。”
再一次打赢了一局的爱丽丝听见了这厢的骚动，傲慢地摇头，
“这是我的道，所谓‘道枢’，得其环中，以应无穷。”
“原来如此！”
乾闻言长叹一声，恍然大悟。
“怎么？”
菊丸连忙追问。
乾面色复杂地放下了手中的笔记：
“她的这一招，和‘手冢领域’的原理完全不同。手冢是通过自己打出的球的旋转的角度和力度来控制对手的回球的旋转角度和力度。通过起先大幅度的左右摆动到最后慢慢收缩至一个圈内，使对手所有的回球都因为一个旋转的角度和向心力对球的吸引回到领域里，说白了，就是计算和对发球的精确把握。可是她的这招……恕我眼拙，似乎根本没有费心去控制对方打回的球，却依然能让回球的绝招变成简单的基本招式，简直就像是一种循环。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说着，他看向了一直默默静立在旁的森。
这个看上去温柔澄澈、实则却疏离着众人的俊美青年闻言，微微侧头，却只吐出了玄而又玄的一句话：
“环中，空矣。今以是非为环，而得其中者，无是无非也。无是无非，故能应夫是非。”
……
什么鬼？欺负我们读书少啊？
不再看那一头雾水的众人，他微笑着，却没有说出原文中的最后一句话——
“故曰：莫若以明。”
当然，就算是说了，以他们连道家的门都没有摸着的资质，想必也是莫名所以的。
果然，还是我家的主人最厉害呢~
——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主人控属性的森一本正经地在心里撒花，专心致志地转回头欣赏起主人的英姿。
而场上，还剩下的几人仍咬牙不肯认输。
不二被逼着放弃了他引以为傲的三重回击，因为这样的招数在她面前不堪一击，还不如扎扎实实的一拍。
桃城和海棠不得已联手对付着总是针对着他们两人的网球，层出不穷的招数让他们全神贯注，以至于一时间都忘了彼此的小矛盾。
越前是被“关照”得最惨的，灰头土脸再不见往日的志高气盛，却是越挫越勇，眼中的光彩简直兴奋异常。
至于河村……他自己拿着球拍就能自嗨得高兴。
突然，越前脚下一滑，本该被他接住的网球被拍沿擦过，改变了轨迹，冲着在场中正没头苍蝇般乱撞的河村飞去。
河村眼前一亮，连忙大吼着双手用力打了回去。
然而，还是和之前一样，这回球一过网，就在空中减去了威势，软绵绵地慢慢飞了过去。虽没有再往爱丽丝的拍上撞，可看那架势，即使是初学者也能轻松打回。
“唉——”
眼看着最后的机会就这样在眼前白白错失，所有人都挫败地长叹一口气。
就在他们打算就这样认命了的时候，等待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听到球拍回击网球发出的脆响。
“……”
原本低垂着头的众人默默反应了下，而后猛地抬起头——
极为不可思议的，那颗本能轻松打回的网球，正安静地停在了球场内；而抬抬脚就能接到球的爱丽丝，则仍站在原地，看上去一步都没动。
所以……
这是……
成功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众人一下子都懵逼了。
“真是没想到呢，原来朽木也是勉勉强强可以挽救一下的嘛~”
倒是爱丽丝丝毫没有想象中被打败后的恼羞成怒，干脆地开口，
“既然如此，愿赌服输，你们以后的基础训练可以减半了。”
“等等，你这是故意放水！”
越前率先反应了过来，却毫无胜利的喜悦。
要知道，他虽然心心念念着想要击溃对方，可也不是这种没有成就感的方式！
“我想，应该是爱丽丝终于玩够了吧！”
不二笑眯眯地道，
“你原来就没打算一直压榨我们，这回只是顺坡下驴罢了。”
“真聪明！”
爱丽丝难得称赞道。
“可是……这是为什么？只是想耍我们玩？！”
几个平时□□练得最狠的接受不能。
说到这个，爱丽丝也是满肚子气，不由撇了撇嘴：
“要知道，我被这么骗过来整天和我最讨厌的汗水打交道已经很不高兴了，偏偏给我下套的还是黛芙妮。虽说她许诺给我的条件确实让我无法拒绝，但这又碍不着我不高兴。”
“……所以？”
众人有些搞不懂她的逻辑。
谁料她又冲着大家甜甜一笑：
“既然不能拿她怎么办，那我这些不痛不痒的小情绪，相信你们自然不介意为我排解一二的吧！毕竟，最后的受益者也是你们嘛~”
上扬的尾音显而易见地昭示着对方的好心情，可身为所谓“受益者”的正选们却无不木着脸，感受到了世界森森的恶意。
尤其是，他们还听到了对方笑吟吟的下一句话——
“好了，感谢你们这么多天来前仆后继地主动愉悦我，那么，从今天起，我也要真正开始履行我身为助教的任务了！你们谁想先来试一下我刚才的那一招？”
猛然间，他们想起了开头挑战时说的那番话——
自己装的逼，跪着也要装完……
呵呵，他们能说他们后悔了吗？
助教大人，跪求恢复原来的模式啊！基础训练非常重要，他们再也不敢偷懒了啊啊啊！！！
——————————————————————————————————————————
哼着歌轻快地走进教练室，爱丽丝斜倚着门扉，漫不经心地敲了敲门面。
“训练完成了，部长大人。”
她冲着转身看来的手冢敷衍地道了声，
“我走了。”
说完，便毫不留念地抬步走人。
“多谢。”
身后，他突然低声道。
“用不着！”
她停住了脚步，嗤之以鼻，
“我可不是因为你的那句话。”
“我……”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惯我，手冢君。”
她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头微微一笑，
“不过，真巧，我也是呢！”
阳光下，她微抬着下巴，即使只是一个侧影，都得天独厚的精致。
骄矜地挑眉，连随意飘来的一个眼风都傲慢无比，可她说的每一个字却振振有声地敲打在他心上。
她说：
“但既然我答应了黛芙妮，那么不管怎么样，无论心甘还是不屑，就自然会全力以赴。库洛-里多家的人不论做什么，都会是最完美的！”
言罢，她转回头，扬长而去。
半空中，只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讽刺：
“所以，你用不着敲打我。还是先顾好自己吧，部长大人！”
手冢抬手，下意识地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沉默着，握住了手肘。
他站在窗边，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第一次重新打量起这个总是傲慢过了头的女孩。真奇怪啊，明明是那样惫懒的性子，可她的脊背，却总是毫不示弱地挺直，宛若凌云冲霄的孤峰。
其实，比起贺茂——那位德·洛林勋爵的继承人，她才更像是一位合格的贵族。骄傲，并且拥有足以支撑起这份骄傲的资本与言行。
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些微的悔意。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丁香石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