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解之咒》白夜尽

3、溪苏

　　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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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着少见的青绿发色的青年温文尔雅，一身中式长衫风度翩翩，令人根本无法将之与刚才那诡异的速度联系到一起。

　　在确认了女孩的完好无损时，他才一边温和浅笑着将那颗图谋不轨的网球捏扁，一边恭敬地躬身向女孩致意：
　　“抱歉，主人，恕在下来迟一步。”

　　“主……主人？！”
　　这种古老的称谓自然引起了角落里的青学三人组大惊小怪的惊呼，
　　“天哪，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这么……”

　　未尽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一道冰冷的视线突然投向了他们。仿佛变成了被野兽锁定的猎物一般，那种从心底里泛起的毛骨悚然让人简直想要惊声尖叫，但动物的本能让他们只能捂住嘴战战兢兢地缩成一团。

　　“朋香……”

　　“樱乃……”

　　两个女生握紧对方的双手，僵硬地望着目光的方向：
　　“那还是猫吗？是猫吧？”
　　“我怎么知道啊！”

　　而目光的主人——那只浑身雪白的波斯猫，正一边慢条斯理地舔着爪子，一边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们——确切地说，是那个“罪魁祸首”。

　　那充斥着兽类的威胁与恶意的视线存在感之强，令越前·罪魁祸首·龙马也不由怔忡了片刻，而后才反应过来，拉了拉帽檐遮住神色，小声嘀咕了一句：
　　“还差得远呢……”

　　而另一边，温和的绿发青年却根本不在意那些骚动，仍然深深地弯下腰，直到女孩淡淡地说了声“无妨”后，才直起身，安静地立于她身后。

　　对于青年的这一番作态，女孩倒是习以为常，只是随意地挥挥手，而后转身，挑眉看向了青年来时的方向：
　　“看戏看得还愉快吗，黛芙妮？”

　　虽是讽刺的质问，语气里却带着说不出的亲昵，与方才面对青学众人时那微笑的轻蔑大相径庭。那双漂亮的蓝紫色眼睛仿佛也一下子生动起来，含着如星光般璀璨的笑意。

　　女孩本就是世间少有的精致美人，即使是表面上高傲的虚假笑容也无损美貌，更遑论此刻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有多么摄人心魄。而直面着这美色的手冢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镜片后的眼睛却也不由自主地恍惚了一下。

　　倒是她身边的贺茂明玥早就见惯了这等绝色美人，因而毫不受干扰地微微一笑，反问道：
　　“那你呢，爱丽丝？玩得还愉快吗？”

　　“鸡肋，简直食之无味。”
　　被唤作“爱丽丝”的女孩撇了撇嘴，
　　“不要告诉我你急匆匆地叫我过来只是为了参观你的新玩具！你知道你打电话来的时候英国是几点吗！”

　　话音未落，被她这么埋怨的贺茂还未说什么，一旁继“凡愚”、“野蛮”之后又被打上了“玩具”标签的青学众人又忍不住骚动起来。

　　而像是见到了老鼠一般，美丽矫健的白猫支起前爪，后腿蓄势，喉咙里发出阵阵呜咽。即使外表仍是那看似无害的可爱软萌，却给人一种猎食中的大型猫科动物般的恐惧。

　　刚刚还在蠢动的人群，一下子又被压了下来。

　　“好了，芙洛拉。”
　　女孩微带宠溺地拍了拍猫咪的头，
　　“别去乱玩路边的脏东西，回去我给你买新玩具。”

　　说完，她根本就没在意那些压抑着怒气的队员，转头继续对着贺茂道：
　　“还是说，你已经无聊到以打扰别人的睡眠为乐了吗？”

　　“自然不是。”
　　听了这一番刻薄的奚落，贺茂倒仍是优雅浅笑着道，
　　“其实，这次叫你来日本，是有件事要拜托你……”

　　“等等！”
　　还未等她说完，女孩便不耐烦地一撩头发，
　　“你就让我这么站着和你寒暄？”

　　贺茂一愣，而后失笑：
　　“我都忘了，你果然还是改不了你的老毛病！”

　　而就在她这么说的时候，只见身后原本静立的绿发青年不知何时已“刷——”地从某个未知空间搬出了一张精致的雕花折叠椅，三下五除二地组装好；紧接着又拉开外袍衣襟，变戏法般地抽出了一个真空包装，从里面取出了蓬松柔软的羽绒靠枕，轻轻放在椅背上，调整出一个最舒适的角度。

　　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全程只花了几秒，显然早已是熟能生巧。等到瞪大眼睛的众人反应过来，就只来得及看着女孩在青年的示意下满意地窝进椅内，舒服地叹了口气。

　　虽然一直都很清楚眼前人的德行，但看着旁观的众人那连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的蠢样，贺茂还是颇觉丢脸地捂脸，没好气地道：
　　“在外面你好歹也收敛一点吧！”

　　女孩充耳不闻，惬意地放软了身体，而右肩的白猫也顺势跳了下来，优雅地卧于她膝上。一主一猫都是一副傲慢无比的懒散姿态，着实让人看了牙根发痒。

　　贺茂见此，越发头大了，控诉地望向青年：
　　“森，你都把她们两个惯坏了！”

　　孰料青年闻言，反而笑得越发灿烂：
　　“多谢您的夸奖，黛芙妮小姐。”

　　那真诚的双眼，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么无比骄傲的事。

　　饶是将“优雅”二字常挂在嘴边的贺茂也抓狂了。她气势汹汹地冲上前，一把拎起某人的衣领，恶狠狠地说：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见真的将对方惹急了，女孩这才勉为其难地坐正身子，将衣领从贺茂手中拯救出来，慢吞吞地抚平并不存在的褶皱，开口道：
　　“好了，说吧，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看到女孩真的认真了一点，贺茂反倒不急着开口了。她带着略微得意的笑意，一手搭在女孩肩上，一手摸了摸她膝上的白猫，慢条斯理地道：
　　“不急。你先给我看看，我这些训练了一段时间的队员怎么样？”

　　被抚摸的白猫像是被撩毛的狮子，喉间发出威胁的呜咽，却碍于主人的淫威，最终也只能眼不见为净地闭上眼睛。

　　听她这么一说，女孩倒总算是有了几分兴致，支起头打量了一圈被晾在一旁许久的青学正选们，一边还不忘讥诮道：
　　“哦？这些都是你亲自调/教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居然有了这份闲心，折腾起了这种无聊的运动？”

　　被她用买菜一样的眼光评估了一圈，早就一肚子火的众人更按捺不住怒意。孰料对方居然还要火上浇油。

　　“这里面大多数都资质平平，只有眼前几个勉强还能入眼，应该就是你们的正选吧？”
　　她垫着下巴，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也没什么稀奇的嘛~”

　　语气之欠扁，令人都忽视了她眼中一丝幻想破灭的郁卒。

　　“可恶……你什么意思！”
　　冲动的桃城终于忍不住了，第一个冲上去就要教训一下这个披着天使外皮的恶魔。

　　然而，根本没给他近身的机会，守护在旁的青年一个俐落的擒拿，他就被轻而易举地反手制住。

　　“桃城！”

　　正选们都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却到底没有冲动地轻举妄动。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手冢也不由微微皱眉，不太赞同地望向女孩。

　　但贺茂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这一幕一般，一个劲地追问道：
　　“你说清楚一点啊！他们到底还有哪里不足？”

　　“吶，比如说这个……”
　　女孩朝着仍在挣扎的桃城方向扬了扬下巴，
　　“冲动，鲁莽，简直愚蠢！”

　　“桃城的性格确实有些不足，但……”
　　贺茂不甘地反驳。

　　“没什么但是！”
　　女孩挥手打断了她，
　　“‘夫惟无虑而易敌者，必擒于人’。头脑简单，盲目轻敌，求胜心切，冲动冒进，这是兵家大忌！一力降十会也不是用在这儿的！这样的蠢货要是在我手下，早就被我狠狠在他最擅长的地方打压一同，先灭了他的威风再说，省得以后给我在外面丢人现眼！”

　　贺茂想了想，虽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到底没有反驳。

　　女孩换了一只手支颊，又将眼风转向一边阴沉着脸的海棠：
　　“还有那个，耐力是不错，可打网球又不是搬砖头，只要吃苦耐劳就好了。相信那句‘成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上百分之一的天才’并将之奉为圭皋的蠢材们，根本就忘了还有那后半句。天赋这种东西，早就决定了你是一流还是顶尖。”

　　“说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
　　贺茂还是有些不甘心。

　　但女孩压根就没打算理睬她的废话，转了转眼睛就冲着剩下的一堆人一顿嫌弃：
　　“你瞧瞧这个，资质平庸，瞻前顾后，遇事只会趑趄不前、一步一鬼，这种胶柱鼓瑟的性子恐怕连突发情况都掌控不了局势，一看就是个万年二把手的料。”

　　一直在旁边阻止着冲动的众人冲上去的大石沉默，感觉自己的膝盖似乎中了一枪。

　　“至于那个榴莲头，对，就是那边窝在犄角旮旯里鬼鬼祟祟的那个。资料是人记录的,以第二性来预测第一性，简直是本末倒置。归根结底，不过是个志大才疏、坐而论道、眼馋肚饱的有脚书橱罢了。”

　　在角落里暗搓搓大书特书的乾笔尖一顿，默默地撕掉一页，然后在新开的“未知人士”后添了一个大大的“S”。

　　“那边那个戴帽子的资质倒是难得一见，可惜又是个跩得像斗胜公鸡一样的中二，轻世傲物、拿糖作醋、矜才使气……成大事者的禁忌简直都犯了个遍，再有天赋和潜力也是后继乏力，你居然还对他放任自流？”

　　被点名的越前不服气地扯了扯帽子，只是碍于手冢的威压，才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让这个大放厥词的家伙见识见识他的“天赋”。

　　“还有这个红毛的，成天上蹿下跳、指手顿脚，现在倒是神气活现，却不过有头无尾。连运动员基本的体能都不过关也就算了，关键是遇事毛毛躁躁、目光短浅、一曝十寒，这种性格在球场上纯是给人送菜的。你不会是一直只顾着训练他的体能，却连心性都忘记打磨了吧？”

　　“啊，原来是这样！”
　　贺茂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眼前一亮，
　　“怪不得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还有呢？”

　　女孩将目光投向了剩下的漏网之鱼，却在对上了不二那眼熟无比的微笑时微微一顿，随即转头哼了一声：
　　“倒是个天才，可惜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自行其是又恃才傲物，这类人多半是小时了了。你这个只会读书的笨蛋还去招惹这种绵里藏针的家伙，小心最后被卖了都不知道。”

　　被台风尾的贺茂默，表示她又招谁惹谁了？！

　　眼看这位毒舌的魔女又将眼风扫向了一边还在傻乎乎摸着后脑勺的河村，刚被定义为“腹黑阴险”的不二冷笑着将网球拍塞到了他手里。

　　瞬间，刚才那个怯弱的老好人顿时一跃而起，挥舞着球拍冲她大吼道：
　　“Boring！尽管来吧！老子不在乎~”

　　面对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威胁，女孩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直接转头谴责地看向贺茂：
　　“就算你缺人也不能连精神病患者都收啊，要是？对了，这是精神分裂还是狂躁症，不会是双重人格吧？关于心理医学我的研究不深，要不要我帮你叫真理过来？”

　　“呵呵……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白鸟桑了。”
　　贺茂干笑着连连摆手。

　　将场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所谓“天之骄子”一个个都喷了个遍，女孩这才稍稍顺了点气，施施然倒回了椅内，恹恹地朝她抬了抬下巴：
　　“好了，见也都见过了。说吧，找我来到底什么事？”

　　贺茂微微一笑，却状似答非所问地说起了其他事：
　　“说起来，你也知道吧，我和小景的婚约？”

　　闻言，女孩歪着头思考了半饷，这才恍然大悟地想起那个“小景”到底是何方神圣，一脸嫌弃：
　　“那个暴发户家的公孔雀啊！怎么，你居然还没甩了他？”

　　了然对方那毒舌背后的关心和袒护，贺茂毫不介意地微笑接道：
　　“不仅甩不了，我可能还要被彻底订下来了。出于各方考虑，近期也要转入他的冰帝就学。虽说我知道能在这里轻松地度过几个月本就是我的一时任性，却还是可惜不能继续担任网球部的经理，继续接下去的征程。”

　　“所以？”
　　听着她这么一本正经的话，莫名有种不好预感的女孩一凛，满脸警惕地问。

　　果然，只听贺茂冲她甜甜一笑，接着说道：
　　“所以，这群不省心的部员们，我就只能托付于汝了。”

　　风声仿佛也被这句话给惊到，愣在了林间，再没心思东奔西跑。

　　枝上青叶蔓蔓，这个春天，终究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