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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受伤 ...

  •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同我一个包间的六皇子听了忍不住开口道:“这怎么行?五哥从前在行宫,从来没打过马球,怎么能替二哥上场?”
      马球场上的看台包间毕竟有限,而皇亲贵胄又过多,有时免不了要几个人共享一个包间,我跟六皇子朱泰便是这个情况。六皇子朱泰是温和仁厚的性子,这一点上,倒与庆元帝十分相像,只是不知是不是书念得多了,有点呆气。
      我与他在一个包间了待了这么长时间,除开一开始的寒暄,都没说上什么话,想不到这会儿他会替我开口。
      门外边静悄悄的,童圭并不做声,很显然,并不将六皇子的话放在眼里。
      六皇子只是温厚,却并不蠢,见此脸色迅速涨红,显然是又难堪又气愤。
      我见状,知道再不出声六皇子怕是会与二皇子的人起冲突。二皇子既然能这样大喇喇地请我过去,摆明了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不是不能拒绝,只不过一旦拒绝,不得不给人留下乡野出身,上不了台面的印象,这显然对我在整个京城立足是十分不利的。
      但硬着头皮上场,有英勇无匹的二皇子在前头做比较,从未打过马球的我难免手忙脚乱要出丑,到时又是京城一个笑柄。
      当然,这所有的前提是——我不会打马球。

      我开口道:“知道了。”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门口没了声响,但也并未听见童圭离开的声音。
      朱泰担忧地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
      我笑道:“我瞧这马球有意思得很,在一旁瞧着不甚过瘾,早想下去试试,六弟就不要同五哥抢这机会了。”
      朱泰眼底有隐忧,见我这样说,欲言又止,最终到底没说什么。
      我走出包间,一眼便瞧见了童圭,他弓着身恭敬地站在门口,见我出来,身子弓得更深了。
      我的眼神冷了一下,一言不发地从他身边走过。他极其识相,沉默而敏捷地跟上,并不越过余柱儿。

      二皇子一队的不是皇室近亲就是世家子弟,不过论身份,自然还是皇子为尊,因此都过来给我见礼,唯有四皇子朱弘,目光上下扫了我一眼,不阴不阳地说了句“场上冲撞无眼,五弟可要当心呐。”
      我笑眯眯地回了句,“还请四哥关照。”
      朱弘轻哼了一声,不再理我。
      我接过马倌签过来的马儿的缰绳,那专用的比赛赛马,体格健壮,训练有素,马脖子上的鬃毛被剪短了,马尾紧紧编在一起。我略略一想,便明白了,这应该是为了防止在比赛过程中鬃毛纠结,发生不必要的意外。
      我拍了拍马脖子,先与我的“战友”熟悉了一下,然后翻身上马,接过下人呈上来的月杖,掂了掂分量,又轻轻挥了挥,极目眺望马球场。
      另一边庐阳王世子一队也远远地朝这边望来,我碰上崔六郎的目光,笑着点了下头。

      一通鼓响,比赛继续。
      刚开始坐在马上的时候,我确实有些不适应,朱潜不知道的是,我其实玩过马球,当然是在现代。
      或许是性格使然,从前我一直不太喜欢这种对抗性的运动,更喜欢攀岩、潜水等这样不需要团结协作的,挑战人极限的运动,每当我孤身攀在陡峭的山岩,巨大的山风拍得我东摇西晃几乎要坠落崖底或者在潜游在深水处,五彩斑斓的海鱼在我身边环游的时候,我都能由衷地感觉到一种对内心省视的力量,那让我变得纯粹,变得不再是一个社会的人,我享受这一种孤独,我在这一种孤独中积蓄力量。
      但是我想,男人身体天生具有对碰撞的渴望,那是写进基因谱里面的东西,当你真正置身其中,你身体里的鲜血不由自主地开始沸腾,你的理智你的克制全部灰飞烟灭,你的生命蓬勃地燃烧。

      古代的马球赛比起现代的来更加的激烈,更加的野蛮,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当我真正投入它的时候,我在享受。
      彩球在我的月杖头上乖巧得如同一个小女孩儿,我的对面是准备拦截的崔六郎,这是我们的第二次交锋,我将球高高挑起,越过他的头顶,同时驾马飞快地越过他的身边,离球门只有五十步远了,挥杖,射门——
      球场边上响起一阵欢呼声,这是我进的第三个球,比赛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原先被大力压实的球场地面已经变得坑坑洼洼,但胯、下的马儿与我契合度越来越高。
      比赛继续进行,我看见对方一员挥起月杖,球被高高击起飞向球门,一夹马腹,追了过去,抢先在球门前将球断下来。
      球还未落地,已经蹄声如雷,附近几人都向彩球奔去。
      我一拉缰绳,胯、下的马儿与我心意相通,瞬间朝彩球奔去。几杆月杖几乎同时伸向小球击去,只听哆一声响,不知是谁大力击中了马球,同时激起一片细土,朝我飞来,我飞快地闭上眼睛,但依旧被细土迷了眼,同时胯、下的马忽然惨烈地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要将我甩下马背。
      我吓了一跳,目不能视物,只能下意识一手紧紧拉住缰绳,一手胡乱地去抓,抓住了马脖子上的鬃毛。
      因为一马受惊,其他的马匹也跟着躁动起来,不安地踢踏着,喷着响鼻,顿时场面上一片混乱。这时候我已经不去想马为什么会突然受惊了,只知道我绝不能被甩下马背,否则很可能就将小命交代在马蹄之下,即便幸运保住一命,断腿断胳膊什么也是一定的。
      马儿发疯了般地不断跳跃,我在上面如同坐过山车一般,大半个身子在半空中飞,直颠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那马脖子上的鬃毛被剪短了,能抓在手上所剩无几,这么一通颠簸下来,眼看要脱手,正在这时,马儿不再蹦跳,闪电般奔跑起来。
      我的身子落回马背,趁机俯身抱紧马脖子。眼睛火辣辣的,根本睁不开,被烈风一吹,直流眼泪。从前玩极限运动也曾遇到过威胁到生命的惊险情况,但我这个人向来是不会把希望寄托于别人的救援的,人最可相信的,永远都是自己。
      我一手抱着马脖子,胸腹紧贴马背,以防被狂奔的马甩下来,一手摸向靴中的匕首,没有任何犹豫,匕首便刺进了马脖子。马儿惊痛得嘶鸣一声,前蹄一软,跪倒在地,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
      我顺势脱开马镫,以手护头,落地后顺势向前滚了好几圈,刚刚坐起,耳边便传来呼啦啦的惊呼声——
      “五殿下!”
      “殿下!”
      我听出了余柱儿的声音,除了手上的勒伤和身上的几处擦伤,我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我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四皇子领着众人赶来,关切地问:“五弟可有受伤?”不等我回答,暴怒道,“把那畜生给我宰了,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竟如此不知好歹!”
      我冷笑道:“一只畜生知道什么好歹,四哥发作得好没道理!”
      我这话一出,四周立刻死寂,我看不见,但料想四皇子的脸色应当是相当难看,他的眼里,大约我这个五皇子也就比八皇子好一些。这回的意外肯定跟他和二皇子有关,但他跟二皇子在宫中经营多年,那根基不是我可以轻易动摇的,况且只是怀疑,无凭无据的。
      我不再理会四皇子,道:“那畜生叫兽医给我好好看着,若死了我治他的罪!”
      我说完,便不再理周围的反应,搭着余柱儿的手臂走了。

      出了这样的意外,球赛自然没法进行下去了,至于这一风波会使得多少下人连累受罚甚至丢掉性命,我并不关心。封建社会,等级森严,说一句“人命如草芥”并不是夸张。
      我回了自己的包间,没一会儿,医官就匆匆赶来了,替我清洗了眼睛和身上一些细微的伤口。眼睛没有大碍,但依旧有些干涩生疼,被风一吹便不由自主地流泪。医官熟练地给我蒙了几层棉布,温声嘱咐道:“殿下这几日好好休息,不可用眼过度。”
      我点点头,医官安静地退了下去。
      我不出声,室内顿时静得落针可闻,余柱儿大气不敢出,他是我的贴身太监,我出了事,他罪责难逃。平时我其实算得上温和,但今日撂下这温和的面具,想来非常具有震慑力。
      医官才离开,就有不少人来探我,我只见了安阳长公主派来的女官,其余人等一律回绝了。
      六皇子原本就与我一个包间,此时倒也不曾离开,满含忧虑道:“五哥可还有哪里不适?”
      “劳六弟担心了,倒没什么大事。”
      六皇子一点没被宽心,依旧忧心忡忡道:“这好好的马儿怎么就发起狂来?”停了片刻,又道,“这事怕是会报到父皇面前去,唉。”
      话音刚落,就有人来报,庆元帝来了。
      我心里一惊,从我出事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庆元帝这是刚接到消息就过来了?
      又听来人说,一同过来的还有我的母妃郦妃娘娘,我心里顿时了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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