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侣蝶》河岳

9、中秋佳节

　　又过了不久，就到了中秋节。书院里的学生大都回家团圆去了，而英台家在上虞，山伯家在会稽，都离崇绮书院较很远，所以他们两人便都没有回家。
　　英台的母亲托人送来了许多用品和点心，英台便在文库里和山伯摆台对饮，享用珍味，她也早忘了在母亲面前赌的咒起的誓。
　　可两人皆不胜酒力，没几杯就吞不下去了。山伯想吟诗做对，又怕英台接不上来折了面子。两人便坐在文库的房顶看到书院里到处点着灯笼，一片祥和热闹，厢房那边吵吵嚷嚷，是老师和同学们正对月吟咏。
　　教琴先生抢先吟了一首：“月出东山，明珠在天；佳人何处？千里婵娟。”说罢接过院仕夫人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教书先生也不再是往日的严肃，莞尔道：“如我记得不错，琴兄去年吟的就是这一首吧？”
　　林学士也在树下的躺椅上呵呵说道：“该罚，该罚。”
　　教琴先生说：“诶，年年中秋皆一般呐，你看这明月、书院，这株老榕树，如何有变化？嗯？崇绮斋主也如往年一般健康安在，我念首老诗又何妨呢？”
　　林学士呵呵笑了起来，却不禁笑着笑着就咳嗽了几声。深夜已凉。
　　比他小十几岁的院仕夫人急忙扶着他，“老爷，您不妨也吟诵几首。”
　　林学士用有些浑浊的眼神望着星空吟道：“月光明如雪，秋中落尘来。佳景如旧是，空院无故人。”
　　院仕夫人听罢已经明白其思念发妻之意，脸色有些难堪，也没有奉承喝彩，便去给诸人倒酒。
　　教书先生说道：“老斋主还是不曾忘怀？”
　　林学士说：“呵呵，聚散离合，本来就是人世常态。我倒没什么记挂的，不过是临时雅兴罢了，你们接着来，接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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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伯觉得只是默默和英台坐着有些寂寞，又不愿意和那些学生们打闹，便拉着英台要到书院后山后荒僻的凉亭那边游玩。
　　山伯边走边说：“英台，你家境那么好，为什么来这里读书呢？”
　　英台说：“爹娘说我太没修养，对我是失望透顶……只好送我来这里学些笔墨琴律，想让我懂事一些。”
　　山伯笑道：“我看你天性淳朴活泼，实在不必听他们的到这里逼着自己学习自寻烦恼。”
　　“我觉得很愉快啊。外面的世界真有意思，我都舍不得回去了……”
　　“那……不如再过段时间，我们一同去参加郡城里秋试。”
　　“秋试？”
　　“我们这里读书学典，莫不是为了考取功名，希望能出人头地，一旦被郡里评审通过，或可谋个一官半职，也许，母亲就不用再为我操心了。”
　　“一官半职……”英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在官场勾心斗角，每次回来都冲母亲和自己发脾气，“难道做官真的那么好吗？”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亭中。山伯坐在石椅上说：“子曰，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虽然钱财拘谨，却从来不会自怨自艾，所谓人穷志不穷，若能谋有官职，就能扶危济困，解救更多像我这样的人了。”
　　英台没有坐下，听完山伯说了一堆，突然背过身去说：“不，我不要你做官……”
　　“咦，我做不做官，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英台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说：“总之……做官没你想的那么好，我爹他就是做官的，我觉得做官一点也不开心，总是算计别人，或者被人算计，哪还有闲心去扶危济困呢？”
　　“人各有志，我与你不同……”
　　“也许，我们真的不同……”英台觉得似乎不该有些分歧，又觉得心里挺堵，转念一想：男女有别，自然志向也有不同。以山伯为人为官，想必也不会坏。
　　英台也坐下，靠在石栏上叹了口气说道：“唉……山伯，你说你为什不是女儿身呢？”
　　“为什么要是女儿呢？你这么想真奇怪，是不是和亭望春学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纵然是结拜好兄弟，可终究要一别东西，各立家业，难得永远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处。倘若你秋试中考出来了，就要为了光复门第，迎娶别家的贵小姐，恐怕那时，把我这个兄弟忘得差不多了吧。若你是女儿，我便要娶了你，然后我们天天还能住在一起，玩在一起，读书、吃饭、睡觉、上学……”英台陷入了遐想之中……
　　“那为什么不是你变成女儿呢？”山伯却没在意英台话中之话，打趣反问道。
　　英台突然正经地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那我要是女儿，你……”
　　“我便娶了你……哈哈哈。”山伯觉得这般比作起来十分有趣，转念一想：这我岂不是变成亭望春了，急忙止住笑声，干咳了几声。
　　“你这话当真？”英台看到山伯的眸中倒映着一轮明月，明月中嵌着一个方巾俊秀的人影。
　　“这有什么为难的呢……你这么严肃做什么？难道你是神仙！就算是神仙，也不一定能说男就男，说女就女。自古以来，阴阳之道皆有定数，阴阳倒置那就乱了……”
　　“哎呀你别给我扯这么些阴阴阳阳的，你只说我要是女儿，你待如何？”英台还想听他说一遍“我要娶你”这样的话……
　　这时候天上一声惊雷，它们抬头一看，乌云不知不觉已经遮蔽了半个星空，马上要下雨了。
　　英台懊恼地想：这年月打什么雷，偏偏还在这时候。
　　山伯说道：“以后再说，快回去吧。”说着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拉着英台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