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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笔墨难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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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时辰尚早,山伯还要去做些书院里的杂活。英台一个人洗洗漱漱完毕了,就去找院仕夫人同吃早餐。忽然听到“叮咚”“叮咚”“叮咚”的铃声,循声而去,又是山伯在那敲着上课钟铃,她跑了过去笑道:“山伯,让我来……”
山伯只好给她让出位置。英台敲得快快慢慢,毫无节奏,引得大家都望了过来,有的学生性子急就骂“催命呢”、“要死啊”……
英台急忙捂着嘴笑着给他们一一道歉,又惹来不少白眼。她回头见山伯无奈地看着自己,两人相视莞尔,各有所乐。
英台只顾玩乐,没想到教书先生已在身后,“祝英台,你真是太没教养了!跟我来!”
于是英台便被罚到最后一排坐,却不知如此惩罚却让她好不情愿。
白日里在教书先生的课上她和山伯同窗同坐,晚上又常常同寝同读,如此相知相伴,形影不离。英台早已经忘了男女之别。
这日正逢月考,教书先生发完试卷,英台因为没有自己的座位被另外安排于一处考试,位置就在教书先生身旁。教书先生一边看着棋局,一边翻看书卷,觉得无趣,抬头一扫视堂中,正见几十名学生左顾右盼,便厉声喝斥道:“你们这群文盲,区区几篇辞赋都默写不出来,真是糟蹋圣贤书,作弄青春岁月啊……”
又瞥见身旁的祝英台远远望着最后排的梁山伯,试卷上空无一字,便哂笑讽道:“三匹马两辆马车,哼,又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此时有些学生已经交了卷,山伯也检查一遍,看着自己并无一处错误,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起身。走到堂前路过英台身边,随手一挥衣袖,一个纸团从袖子里面飞了出来。英台早已笑开了花,伸手一接,正巧打在手指上,弹到对面同学身旁,那个同学急忙捡起来藏在怀里,嘿嘿一笑,便悄悄翻着抄看。
山伯看着亭望春正望着这里,给他使个眼色,亭望春甜甜地笑着把自己写好的那张答卷捏成一团,扔了过来。山伯用脚尖一垫,纸团弹向英台,英台一伸手正好落在袖口里。回头一看亭望春又在急忙地另写一份。
山伯看着教书先生要抬起头,急忙迎了过去交上答卷。教书先生随口嘱咐着:“端正放好……按序第放。”
山伯正看到英台还埋头苦抄,急忙挡住教书先生的视线问:“老师,我有些问题请教……”
“嗯。”
“老师,古书上说,‘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请问何解?”
“所谓人生天地之间,钟灵毓秀,乃孕育出心灵九窍,赋予德智,此乃为心,德智一死,则心死,心若死,灵则失,岂不比人之皮囊腐烂要悲哀得多?”
“老师,还有一个问题,古书上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何解?”
“人之相同者,德也,人之不同者,性也。孔子说‘因人施教’,所以人与人不可类比。”
“老师,还有一个问题……”
“等等……”教书先生侧着身正看见英台在低着头窥探桌下的东西,样子鬼鬼祟祟地,却正好又被山伯的移动给再次挡住视线,“你让开。”他说。
山伯退了几步,还是挡在前面。“嗯……老师,学生十分困惑。”
“困惑你个头!”教书先生腾然站了起来,一扇子打在梁山泊的头上,然后绕开山伯来到英台面前,看着英台说:“写啊……快接着写。”
英台提着笔,却迟迟写不出来下文,另一只手放在桌案下——捏着小抄的那只手的手心满是冷汗。
“把那只手拿上来,一只手怎么能写字?”教书先生冷笑道。
英台把左手拿了上来,还故意摊开手心表示什么都没有,尴尬地冲着教书先生“嘿嘿”笑了笑。
教书先生冷哼一声,抬脚掀翻桌子,正看到下面的纸团。
山伯在一旁说道:“老师息怒,英台是初犯,还望老师原谅。”
教书先生反手又一扇子抽在山伯脸上,“梁山伯,我没想到你竟然也堕落到这个地步,竟然帮助同学弄虚作假!”显然他已经猜出来山伯刚刚挡着自己就是为了方便英台作弊。
“老师我再也不敢了。英台同学还年幼,老师不要生气……”
“给我闭嘴!你们两个给我跪在书圣像前,好好反思,我去找院仕夫人,让她撤了你们的学籍,赶出书院去。”
英台被吓哭了,不住的啜泣,其他还在努力抄着的同学赶紧匆匆交了卷子逃出去。
长贵听说后急忙跑来学堂,望了一眼跪在书圣像前的英台和山伯,对教书先生求情道:“老师,我们少爷坐的是两辆马车三匹马,两辆马车三匹马。”他手上捧着一个装着珍贵点心的盒子,恭敬地举在头顶递给教书先生,腰都快对折了。
“我知道。祝英台初犯尚可原谅,梁山伯却分明是明知故犯,不可饶恕,明天就打发他离开书院。”说着用扇子挑开点心盒看了看,还算满意,就用扇子敲了敲桌子。
英台说:“明明是我的错,为什么让梁山伯离出书院。”
“梁山伯本来就家境贫困,因为院仕夫人的同情才准他打杂供学,他却不珍惜机会,带坏同学,毁辱学风,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长贵看着教书先生敲了敲桌子,会意地把点心放在桌子上。“多谢老师开恩,多谢多谢……”
教书先生接着道:“祝英台虽然不会开除,可是品行恶劣,我看最好也别来上我的课罢。”
“开恩啊,老师!少爷和院仕夫人同吃同住,十个仆人一个丫鬟……”长贵急忙又摸出一盒上等茶叶递上去说。
跪着背对着教书先生的英台,突然站起来,她转过身垂手立在教书先生面前道:“老师,这都是我的错,和山伯无关,我愿意代他受过……”
教书先生看着低头认错的英台说:“哼,还有情有义……”又转过头看着恭恭敬敬的长贵,接过他递来的茶叶掂了掂,又说:“好吧,看在你们态度诚恳的份上,我且让祝英台再考一次,如果写不出来,就开除了梁山伯!”
……
这天晚上,两人就在文库一同读书,山伯念一句摇头一圈,英台摇头一圈跟着念一句,摇着摇着就觉得神情如在,诗句中的飘渺之意也能体会一二,还十分有趣。
第二日英台一个人来到空空荡荡的学堂,教书先生说要考题目是《月出篇》,可英台一提笔就忽然忘了第一句,长贵正在和教书先生下着棋,看到她满面愁容也焦急不已。
“老师,再给她一些时间,少爷能想起来的……”
“嗯,你看着点,我要赢了……赢了,就没心情等下去。”
“诶。”长贵急忙落下关键一子。
英台恍恍惚惚要睡着了,忽然不知是又梦到还是忆起昨晚背书的情节,把头摇了一圈喊道:“月出皎兮……”突然清醒了过来,“月出皎兮?我想起来了!”说着便写下一句,再一摇头又一句,一会儿便流利地默写完全篇。
教书先生绕着她走了几圈,也看不出作弊之态,只是摇头不解。
山伯正在门外焦急等待,一见英台闷着头走出来,便安慰道:“怎么样?没写出来也不要紧,我再向院仕夫人求求情……”
英台撅着嘴,白了他一眼,神情黯然地摇了摇头,“唉,老师很不高兴,”突然破颜一笑说:“因为,我全过啦!哈哈哈哈……”说着一蹦一跳地跑去。
山伯有些不相信,就跟着后面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