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侣蝶》河岳

11、重阳画蝶

　　转眼过了中秋，又到了重阳节，崇绮书院里又迎来了几天的小假。重阳节正是朋友聚会的日子，所以书院的学生们都聚在一起，准备登高赏菊。
　　山伯和英台随着队伍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地落在后面，它们于是就在一处山脚的小溪旁边停了下来，找了一块光滑干净大石板躺在上面聊着天。英台因为躺在坚硬的石板上很不舒服，就枕在山伯的手臂上。
　　周围野菊灿烂，林子里红绿交映，正是最美的秋令时节。
　　英台说：“山伯，为什么一到秋天，动物、虫子、鸟儿都渐渐不见了。”
　　“你还不知道吗？但凡天地万物，都要归这大道管着，春花秋落，夏雨冬雪，都是乱不得的。人的贵贱之分，男女之别，也是不可更改的。人间秩序如此，自然之中，也是如此。这些动物、虫子、鸟儿，到了秋天，固然要遵循大道秩序躲了起来，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呢？”
　　他说的时候，英台一直偏着头看着他，等他说完，英台又躺正合上眼帘说：“山伯你真是博学多识。可是我觉得，这样一来，未免残忍的一些。”
　　“残忍？这话可不要乱说……”山伯吃惊不小，鬼神上天主宰万物虽然不曾有见，但是冥中有灵也未可知，还是该对此怀有谦卑敬畏要紧。
　　“我只是想起我家里的两只蝴蝶。不知道它们怎么样了，如果丫鬟们饲养地不周到，它们能在纱笼里熬过秋天吗？”
　　“英台兄真是多愁善感之人，如今乱世之年，多少人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又有多少圣贤典籍束在高阁，不为人知，这些都是紧要的，你却对家中蝴蝶耿耿于怀，唉……”
　　英台忽然坐起来说道：“山伯，你绘画不错，不如帮我画两只出来？现在已经抓不到蝴蝶了，我好想再看到它们。”
　　山伯从书箱里取出笔墨纸砚，英台为他磨着墨汁。山伯望着四周一看，虽然红绿交映，也确实有些萧索寂寥，没有蝴蝶蜻蜓的影子了。他只能按着想象来画，但是在纸上画出两只萦绕飞舞的蝴蝶，依然神态翩翩……
　　英台看到却摇头说：“我的蝴蝶又能飞，又是彩色的，你这黑乎乎地真难看，不行不行……”
　　山伯见他近日来时常这样撒娇，不禁摇头叹息。自己每每警高自己不能多想多看英台那黛眉汪眼，薄唇皓齿，但却又忍不住欣赏她那天真纯璞的笑容。
　　听她说不喜欢自己画的这两只蝴蝶，便莞尔道：“那我撕了吧。你要画的那种蝴蝶，简直比让我变成蝴蝶都难，我是万万做不到的。”说着就丢开笔要撕掉。
　　英台制止道：“诶，先别撕！”她夺画纸，展在手中又反复看着，觉得也不是太差。
　　过了一会儿，山伯看着太阳缓缓就要落山了，神色怅然地对英台说：“英台，秋天一过，就要到冬天了，你知道吗？”
　　英台用手帕把叠好的画纸包了起来，揣在怀里，然后回答说：“当然知道。冬天会下雪，那书院里就更热闹了，我们可以堆雪人，打雪仗，还能在雪地里跳舞、蹴鞠，院仕夫人的点子那么多，一定不会让我们无聊的。”
　　山伯又道：“到了冬天，大雪封山，我们就都要回家了。明年能否再见……”山伯说着摇了摇头。
　　“明年为什么不能再见？”
　　山伯又叹息了一声。
　　“你说啊……”英台看他脸色黯淡，有些着急了。
　　“其实我等不到冬天了，马上就要秋试了，恐怕……”
　　英台听他说起“秋试”又转忧为安，笑道：“你怕什么？你去秋试，我陪你一起去，我也要考个秀才，回到家里爹娘刮目相看呢！”
　　“你家世高贵，是士族中人，秋试这种选拔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却不同，我若中第，往后就没有时间再回来了，我若未中，恐怕……恐怕也没有钱再能留在书院了。”
　　“山伯……”英台忽然低着头，掐着衣角，想说什么，但是迟迟开不了口。
　　“英台，你说吧，虽然我们肯定分开一段时间，但是兄弟情谊，我是不会忘记的，我一定会去上虞找你。”
　　“山伯，你可还记得中秋那天的你的许诺。”英台凝望着山伯的眼睛说。
　　“什么许诺？……噢我答应说……嗨，那只是个玩笑罢了，你又不会变身，我怎么娶你呢？”
　　英台灵机一动说：“山伯，我虽然不能嫁给你，但是我有一个远房表妹，叫玖娘，我看你才华横溢，又善良多情，回去了替你们说合说合，你觉得呢？”
　　“当然，你的眼光不会错……不过，人家女孩子那么好，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娶了她呢？嗯？”山伯打趣道。
　　英台不由得露出小女儿态，转过身去生气的说：“讨厌……不是的，我才不喜欢她呢，我……我另有钟意的人。”
　　“诶，是谁？说来让我听听。”山伯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问。
　　“不行不行，不能告诉你……我们可先说好，秋试之后，你要到我家来提亲。”
　　“如果未能考上……”
　　英台伸手按住他的嘴唇说：“我相信你……”
　　山伯凝视着她那殷切的眼神，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