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蒹葭苍苍。云朵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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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像我在被子里的舒服 却又像风琢磨不住 像手纹 像散发的香水味”
沙哑的声线在空荡的早晨却透着股慵懒，窗帘被清爽的晨风吹得扬起，餐桌上的面包机弹出热好的面包，微波炉也已经热好了牛奶。我环顾了下这间房子，不俗的挂画，很舒服的沙发，每个细节的设计都很到位，这个房子的主人也许也有那么一个故事，深刻到他不愿意改变这个房子的任何陈设。
在我离开家的时候，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一个人住，过着单调划一的生活，也许真的会像友人打趣的那样，就这样孤独终老下去。
正在楼梯间等电梯的时候，却发现一个坐着轮椅的身影，他停下来看着门的方向，不久就看见拿着袋子的人出现了，似乎是慌慌张张跑出来的，头发都有些乱糟糟的。
“虞世南，你怎么能走的这么快？”她皱着眉头，凝成一个可爱的川字，年轻的脸上，藏不住任何的情绪。自己是不是已经过了这样的年纪了，宁愿将很多的心情藏在心底，也不愿意供别人猜疑。
“我可有帮手。你怎么这么磨蹭，就像只乌龟一样。”男生指了指自己的轮椅，女生听完他的话立马准备转身，男生倒是急忙喊住，“你干什么去？”
“倒回到我出门的那个时候，我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乌龟。”
我笑着听着他们的这出闹剧，大露台上传递过来的好天气更是让人心情舒畅，电梯已经来了，他们还在打闹，我问道，“进电梯吗？”
他们的动作顿时定格下来，女生急忙推着他的轮椅走进电梯，不好意思道，“抱歉，我们太磨蹭了。”我摇了摇头，我倒是很羡慕你们这样的磨蹭。
刚走出电梯，我的左眼皮突然跳起来，像是预示着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顾西邀请我去他家来吃顿饭，虽然我隐隐觉得有什么阴谋。他自己买了套公寓，原来一直听他吹嘘房子的设计都是他自己弄的，这还是第一次去看看他的佳作。
小区公园里倒是很多宠物在玩耍着，只可惜顾西不热衷养动物，说是自己比它活得长，付出了感情的话，之后就会一直想着它，太不值当了。这就是典型的额商人思想，至少以后回想起来的都是开心的画面啊，就像我曾经养排骨一样，还记得它总是喜欢把自己团在舒服窝里，就像是一卷柔软的皮毛，到了吃饭的时候却又极度粘人的蹭着我，似乎我是什么蹭猫物品似的。
“黄小白，你给我回来。”我慢慢的转过身，视线之内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最近总是有这种奇怪的幻觉，看来得抽个时间去医院看看了。
开门看到围着围裙的顾西倒是诧异得很，我毫不留情的嘲笑他的装束，他倒是甩下一句“本少爷屈尊给你下厨，你还不知道感激”就脚步翩翩的走到厨房去了。
我环顾着宽敞的客厅，米色的沙发，旁边陈列着一整面墙的书架，仔细去看，却发现除开顾西最喜欢的唱片，竟然是一些哲学方面的深奥书籍，我看着那些黑格尔之类的著作不由得开始怀疑顾西是不是脑子出现了什么障碍，难道打算献身哲学世界，不过转念一想，商人在赚取自己资本主义的时候，确实需要一些哲学上的思想来开导自己。
阳台上还是摆着很多的植物，其实我倒是觉得植物比动物麻烦，动物至少还会说话，植物却不会言语，你之恩能够仔细观察它的形态来推测，还得学会很多的技术，虽然养动物也得学会很多的东西。
我摸着翠绿的叶子，不清晰的脉络掩藏在叶肉之下。也许正像顾西自己，他从来不会显露自己内心的情绪，但是他的一些细小的动作却很容易能看出来。又也许，只是和他相处多年的我才能明白他那些行为的意义。
他不喜欢深沉的颜色，会觉得自己会被那些颜色给腐蚀掉，所以他房子里极目的都是一些轻快的色系，心情也会很舒畅，他最近在钻研甜点，却都是拿到“时光仓”去试卖，他自己不喜欢吃甜点，说是觉得那样甜腻的味道很虚假，像是在什么危险的事情之前给人的一点甜头。而我偶然听到一个消息，曾经的那个女生很喜欢吃甜点，甚至每天晚自习下课都会买一个甜品回家，我在想，曾经，顾西是不是也和她一起回家，看着那些橱窗里的甜点，他那个时候是不是还没有讨厌这些甜美的食品。
只是因为他的心被某个人伤害，割出一道深刻的伤痕，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关于那个人的点点滴滴都像是毒汁，每一个细节都会让他痛苦不已，并进一步回忆起当初还没有变质的那些岁月。
“快来尝尝本少爷的佳作。”他脱下围裙，端着饭碗的样子竟然没有任何不适合的感觉，也许顾西有种天生的家庭煮夫潜质。
糖醋排骨、小葱拌豆腐、红烧鱼，还有一盘我说不出名字的菜，扮相倒是很好，装盘的边上还点缀着一些青菜什么的，我竖起了大拇指，顾西毫不谦虚的笑着。
“最近觉得中国的饮食文化很是博大精深，我准备好好研究一番应用在‘时光仓’上，一定能大赚一笔。”看来他还是深深陷在商人赚钱的深渊里，我很同情的点点头。
“我可指望你早点成为个百万富翁，承包我全部的饮食啊。”这下就可以省去吃饭的麻烦了。
“你想得倒美，快尝下我的手艺，有什么不足的给我指点指点。”
对于菜肴，我一向的观点就是简单就好，要真是麻烦的菜，得花上三倍的时间去准备那些菜，结果三十分钟就全部吃完了，还留下一大堆的洗碗任务，算来算去都不划算。也许顾西是察觉出了这中间的乐趣，才这样喜欢烹饪的吧。
“你做这么多菜，你一个人可以吃一个星期啦。”虽然这样，最近我却厌倦起微波炉来，感觉自己一嘴的微波炉味。
“喊人来解决呗，今天不就叫了你吗？”合着我是来给你扫除障碍来了？
“所以你之前是喊的谁？”顾西往嘴里送着饭，眼睛慢慢的转了转，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撒谎，他这个动作真是太经典了，到现在都是这样。
“就一些朋友啊。”
“顾西，你很有嫌疑啊。还想瞒着我，是哪位大人这么神秘，说都不能说。”
他扫了我一眼，“其实我和你说过的。”他慢慢的指着挂在门背面，我顺着望过去，看到那上面的女士外套一下子怔住了，僵硬的转过头，“你们还同居了？”
他慢慢的点了点头。
“几天不见你动作还挺快，到底是何方神圣，报上名来。”
其实我在心里暗暗担心，我希望不要是之前的那个人，虽然顾西已经和我说过她结婚的消息，但是还是觉得这不是一件已经结束的事情。
“就是那个醉酒之后还缠着我的那个。”我暗暗舒了口气，至少不是那个人，可是，他之前不是还很抵触那位纠缠他的人吗？现在怎么转变得这么快，言情剧也没这么快的。
“难道以后我就称呼她为‘醉酒女’吗？你不打算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吗？”
顾西正打算张嘴说，门锁转动的声音很快将我的视线吸引了过去，我看着那道门缝慢慢的扩宽，等着那位神秘的人出现。
迷彩外套，白裙，耳边的发尾染成精灵绿，白皙的脸上慢慢经过了很精彩的表情变化。
顾西急忙走到门口，拉住还在恍神的她，介绍到，“慕容景。”随后指了下我，“楚森河。”我们就这么点了下头。
总觉得她有些眼熟，却也无从说起究竟是谁。她倒是很局促的坐在顾西的旁边，全然不像顾西描述的“醉酒女”，我都觉得是不是两个性格了。
顾西夹菜给她，她慢慢的微笑。我看着这么幸福的他们，觉得也许这样也很不错，顾西也是时候该走出过去那个沼泽了，迈向下一个属于他的人生。
我闲着坐在沙发上，想着休息一下就立马离开这里。慕容景端着水果放在茶几上，似乎没那么紧张了，笑道，“吃点水果吧。”说完就立马赶到厨房去了，不一会儿顾西就出来了，看样子他们已经分配好了做饭和洗碗的任务。
“她可一点都不像你说的那样，倒像个小女生啊。”
顾西无奈道，“我根本没跟她说你会来，她八成是被吓着了。”
“所以，你们是怎么从冤家发展到爱情的？”这转变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一系列复杂的事情，然后我俩就在一起了。”也很顺便的住在一起了。
“该不会我下次再见到你，就是在你的婚礼上吧。”我看照这样的发展，这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啊。
“你说什么呢，我可没想要结婚。”顾西不经意的说道，脸上笑着的表情一下子让我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这就是耍流氓，耽误人家的青春。”慕容景也知道他是这样想的吗？
“只是在一起，想那么多，反倒复杂了。”顾西之前女朋友也没断过，只是这一次，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你自己的事情都没着落，还有闲工夫管我的事。”顾西的话倒问倒我了，大学我倒是找过一个女朋友，可是那更像是打发时间，最终还是结束了，再然后，我遇见了简嘉，之后，我就一直这么过下去了。
“最近我一想，她那时候很奇怪，像是瞒着我什么事情，坚决避开我。”她脸色很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仿佛身后有一个巨大的秘密，她尽力的盖住，为此不得不一步步的后退，走进黑暗里，慢慢的远离。
“即便她有难言之隐，但她不打算告诉你，不就说明，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吗？你是不是也该往前走了。”我垂下眼，不敢面对顾西的置疑。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以为自己是在前进，可是等我回到这里，我发现自己还是没变。有一个人长久的占据一个地方，腾不出位置的空间沉甸甸的拉住我，我还是放不下，想要知道那个原因，或许是我自欺欺人的觉得，那里存在一个她逃离的原因。
“等我发现自己还爱她，这条路已经无法回头。”
重复得了初恋，重复不了后悔；重复得了拥有，重复不了爱。
顾西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放下过去了吗？我也无从知晓，可是他现在至少在试着往前走，而我，还在原地踏步。
很多个时刻，我都在人群里听到她的名字，也很多次徒劳的去寻找，可是更多的空白袭来，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张绷紧了弦的弓，只差一个推力就可以将我推向万劫不复。
季森林邀请了我很多次，说是我已经和生活严重脱轨，虽然我并不觉得他那样夜夜笙歌的生活就是所谓的生活，他还是天天游说我，说是不能丧失激情，不然就和老年的生活没有分别了，我一直很想向他承认，我现在过的就是老年的生活，而且，我还想当的享受这种慢节奏的简单生活。
“今天可是我生日，别的时间你不来也就算了，生日你总得给我点面子吧。”我觉季森林天天在家里是不是就想着晚上的活动安排，还能顺便锻炼自己的策划能力。
“可是我不想去闹腾的酒吧。”喧闹得很，第二天还很可能有头疼的危险，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克服的。高中聚会的第二天早上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喝了点热汤又接着睡了一觉才算好了点。
“不是闹腾的酒吧，一定是个安静的地方，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可一定得来。”我还没来及说话就被挂了电话，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我也想过，也许不是他选择了那样的生活，而是那样的生活选择了他。他们选择放逐自己灵魂的理由，更多的是出于被迫，而不是自由。
晚上永远是这条酒吧街最热闹的时候，五光十色的迷离灯光，形形色色的各路人群，神色各异的话语交谈，虚伪的感情，浮动的金钱，没有一样真实的东西，我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什么虚幻的场景，自己就像是这里面唯一不会流动的东西，其余的事物匆匆的穿过，只留下虚无和灰烬。
我觉得季森林一定是在打马虎眼，绝对不会有什么不闹腾的酒吧，毕竟只要有人，哪有什么安静的地方。
老远看见“玛格丽特”四个大字，昏暗的灯光根本看不清人，我发了个短信给季森林，他倒是飞快的说来门口。我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各路人，浓妆艳抹的女人，虚情假意的男人，数不胜数，季森林一直在这样的环境里，会不会觉得自己就像在一个飞速下降的电梯里，一直在堕落的深渊里。
“楚森河，你可来了。”难不成我还算是来晚了，我还估摸着天黑了才出发呢。
“今天可是清一色的美女，你说话小心点，别掉我的链子。”季森林小声的耳语。
似乎我还真的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我是新官上任，哪能在季森林这位前辈头上动土，再说了，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花花世界”这四个字。
“不会就只有我们两个男的吧？”要真是这样，场面还是挺尴尬的。
“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要真是那样，我可不会叫你。”他也真是直接，我扫视了满满一圈人，除了公司的几个熟面孔，别的都是些我不认识的人，八成是季森林熟识的人。
“介绍一下，这位楚森河，同事。”
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我倒是没怎么玩过，心里有些瘆得慌。
“高杨，上次你没来真是可惜了，没看到当时精彩的场面。”坐在身旁的女生和旁边的人说着话，我瞥了眼，他弯起嘴角，精刻的脸在光线下迷离不定。
“下次你别再耍她，她什么都相信的。”女生的表情一下子收敛了些，我总觉得那个叫高杨的人身上散发出一种凌驾的气息，没有人能够改变得了他闲散的姿态。
“不过跟着陈赛香来的那位，倒是很有意思。”这个名字在我脑海里飞速的发生一系列的响应，陈赛香，这个世界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总是一些熟悉的人在周围打转。现在我听到的，似乎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正饶有兴致的谈论着如何玩弄一颗单纯的心，陈赛香的心思一直就很简单，高中的时候就被冠上傻大姐的称号，可是现在，我慢慢的拧起了眉毛，他们肆无忌惮的觉得，这竟然是一个游戏。
“你们说的陈赛香，是我的旧识。”女生诧异的住了嘴，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情，男生依旧是那副安然的样子，似乎没觉出有什么不好。
“我不认为，耍人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而且，”他的眼神慢慢的抬起，“Everything has the retributive justice.（凡事都有应果报应）”他无所谓的弯起嘴角，“Anyway,I don’t care.（不管怎样，我无所谓）”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恶魔。
主角的季森林脸上没有丝毫喝了五瓶的迹象，甚至还脉络清晰的整蛊别人，我看着桌子上那个不断转动的瓶子，脑袋有些恍神。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姗姗来迟的人呢，就是我季森林的女朋友，简嘉。”简嘉，我慢慢的转过头，看到季森林慢慢靠近她脸庞的身影，以及她慢慢扬起的右手，接着就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你给我听清楚了，不要再玩这种把戏。”似乎是匆忙间出的门，她穿得很单薄，肩膀上裹着一条围巾，她变得更瘦了，我借着灯光看她，光洁的额头，生气而睁大的眼睛，好看的鼻梁，颤抖的嘴唇。这好像是一场梦，一场太过真实的梦。
她飞快的转身离开，我紧跟着站起身，拉住季森林，擦过他的肩膀追了出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作者有话说第150章 蒹葭苍苍。云朵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