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白露为霜。时光仓（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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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申克的救赎》中有这样的一句台词，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它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还不能全面的懂这句话的时候，我还处在美好的象牙塔，只是觉得这句话似乎隐含了什么深刻的含义，但是具体是什么，直到现在我才明白。
那个注定耀眼的人不是我，因为我拥有的全部都是平凡，甚至还有部分的黑暗。我努力不让自己再次卷入过去的漩涡里，但是我们都太自信，那个牢笼从未消失，一直都存在。而那个人，我知道他可以飞得更远，可以看到我无法触及的一切。因为从很久以前，我就看到了他身上闪耀着的光芒，更因为，我是那么喜欢他。
夜晚的凉气深深的透进围巾缝隙里，皮肤上立马出现一连串的鸡皮疙瘩，我抱着胳膊，哆嗦的在心里诅咒季森林这个王八蛋。在家突然接到他的电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神通广大的知道我的号码，那端喧闹得很，半天我才听清楚他说的话，说是蚊子在那边喝醉了，让我赶紧把她接走。可等我赶到那个地方，面对的却是这样的一个场景。
蚊子最近都没有消息，她说自己很忙，可是我却明显感觉我们之间隔开了一段距离，她用忙碌来旋转自己，没有留下多余的时间给心房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我，坐在花店里，发呆的时间很长，楼雪时常抱着黄小白奇怪的看着我，等我回过神来就发现他们表情神同步的无语。
“简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有个很长时间没出现的声音又出现了，看来我最近神经都有些错乱了。
“简嘉。”我慢慢的转身，呼出的白气在空气里慢慢的吹散，那张脸就像是火柴之后的一个幻相，随便一吹就会消失不见，我抱着胳膊的手慢慢僵硬，现在就连幻觉都出现了吗？那之后的很多次，我都没有梦到他，却总是能看到他的影子，甚至走在街上，还会反常的回头，总觉得他就会出现在身后，可是，每一次那些幻象都会被人群吹散，只剩下我一个人突兀的站在那里，被命运无情的嘲笑。
我一直觉得这就是我要去承受的劫难，我要远离那个人，不让他走进我周身的黑暗，更不想要玷污他所在地方的光明。我看他站在阳光里，很想向前走过去，可是我的脚步在后退，一切都是痴心妄想。
我听说他出国了，似乎还有个很漂亮的外国女友，似乎很快乐。那些道听途说慢慢的塑造出了另外的一个楚森河，褪去了原来的样子，却还是有温柔的笑和弯起来的眼睛。我时常想，他一定就是这么幸福的长大的，不然不会有那么多的善良和温柔，不然不会那么优秀，优秀到刺眼。
每一个我在人生路口做出的选择，慢慢的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我。如果那个时空的简嘉跨出了那一步，现在又会怎么样呢？也许，他还是会发现，还是会走开，我还是只能看着他的背影，那么现在这样，反而更好，我站在远处看他，至少他过得很好。
我想起安城站在黄昏里的那个背影，他无奈的微笑，扬起手，慢慢的挥动。空气里洒满了金色的尘埃，没有一丝伤感，却弥漫着离别。他说，简嘉，你要向前走，不要停在原地。我听话的向前走了，然后我们再也没有见面。也许，我们就像是站在一个十字路口，每个人选择了一个方向，有些人会再次相遇，可是有些人却只剩下那句空荡荡的再见，又或者，连再见都没有。
“我回来了。”灰色的毛呢外套，有些消瘦的身形，弯起来的眼睛，嘴角的酒窝。这一切突然真实得可怕，我慢慢的后退，转身开始快步离开，一定只是幻觉。
脑袋里一下子乱糟糟的争吵起来，就像是原本平静了很多年的火山一下子爆发了出来，高温的熔浆流下来，奔向一直以来的平静，只剩下遍地的灰烬。
肩膀上慢慢覆上一层有温度的外衣，接着整个人被拉向一个怀抱，我这才发觉自己真的好冷，就像是一块冰被浇上了一瓢热水，慢慢融化，没有丝毫的自觉。
“好久不见。”他的身体发着颤，耳畔的话就像是落下的白雪，轻飘飘的，却掩埋了寂静。
陈奕迅的那首歌竟然慢慢的飘到耳畔，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这个人的衣服上有冬天寒冷的味道，却也有股清冷舒服的冷杉味道。我们好像都没有好好拥抱过，不管是当年再次相见的时候 ，还是离别的时候，于是现在这样的情形倒是更加的出乎意料。
可是现在该说些什么，你回来了。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概括了这之间长久的时光，就像在这条河上漂浮的那些往事，重要的东西一下子都成为了不重要的东西。原来时间竟然这么快，快到离那段过去那么远，快到那个人那么真实的出现在我面前。
我还没有想过他回来我该有怎么样的表情，又该出现什么样的动作，所以现在我甚至绝望的觉得就这样溺毙在这个怀抱里，我也是愿意的。
街边的霓虹灯闪烁着我的眼角边缘，瞳孔的中央映着很熟悉的那双眼睛，世界的黑暗巧妙的掩藏在他的眼睛中央，有水纹慢慢的荡漾开来，中央的光亮倏然点亮。他的脸上慢慢泛起一个微笑，酒窝显现出来，黑发变长了些，遮住耳朵，发尾还是翘起来的。
“天气还这么冷，你要多穿点再出门啊。”说出的话慢慢的随着一阵白气消失在空气里。
我低下头看着地面，突然觉得之前那些模样都是我努力营造出来的假象，等到他出现了，我又被打回原形，变成了原来的那个简嘉，或者曾经的施丹。
“太匆忙，忘记了。”
“你为什么不想见到我？”我慢慢的顺着这句话看向他，眼神却又慢慢的游移开，“我没有。”
一段时间的沉默像是在我们之间叠加了很多的重块，不知道该怎么搬开它们。
“我喜欢你，简嘉。”他的眼睛像是那座灯塔，笔直的照向我的心里，“这句话我没有对你说过，现在我明确的告诉你一次。”我突然高中时候的自己，整天盯着他的后脑勺，脑子里还会冒出什么情景剧，他有一天会对自己说喜欢，却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场景。
“我希望你现在告诉我答案。Yes or no？”这个楚森河似乎不再是我认识那个人了，不再是以前那样隔开距离，而是步步紧逼。
在我十七岁的时候，我觉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这样站在他的面前，那年的我明明什么都拥有了，却还是在抱怨着不满，等到我真的失去了那些重要的拼图，我才发现他们在我人生里占据了多大的比重。那个时候我总觉得不够，除了向全世界叫嚣的勇气和心里的爱，我什么都没有。
我慢慢的看向看在眼前的这个人，在我高一上学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他，又或许是出于青春期的懵懂无知，可是我一直追随他的背影好久，久到有些不敢相信他就站在我的面前，更何况我那么懦弱的失去过一次机会。还记得那天他站在我身后喊我的名字，我回过头，他眼底的笑意装着一个惊慌失措的我。我喜欢花，我也喜欢他。
慢慢的踮起脚尖，我虔诚的贴上他的唇。
寒冷的气流在周身打转，我的心里涌上一阵前所未有的勇气，也许这就是此生孤勇。
他有些愣神，“所以这是肯定。”
我点了点头。
一下子再次被拥到怀里，我轻轻的听着近在耳边的心跳，这些节奏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是我是那么喜欢这份真实，总好过那些总是分别的梦，我伸出手，想要紧紧的抓住这份暂时的幸福。
我们之间曾经隔了好远的距离，我真的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也许某天擦肩而过，也认不出彼此了。
“简嘉。”
“怎么了？”
“简嘉。”
“嗯。”
“简嘉。”
“楚森河。”
他的酒窝深深的陷进去，像是一杯甜蜜的红酒。轻轻牵起我的手，笑得露出牙齿，就像是个家长给买了糖果的小孩。我平静的微笑着，可是我的心脏跳得很快，就像是要蹦出来似的，我很开心，尽管这一切还是像是一场梦，尽管我们之间还是有一些掩盖的地狱。
“去我家吧。”我愣神的听着这句话，脚步有些迟缓的挪动。是他出国了所以思想变得很开放，还是我想多了。我快速的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结果被逮到了。
“是不是觉得我会变成一只大灰狼，一下子把你吃了？”我脸上有些发热，我可没想什么。
他的手指慢慢的裹紧，声音轻轻的飘散在风里，“你就像是我意外得到的一份礼物，我会好好珍惜。”脸上不自觉的显现出微笑，我小声的说道，“我也是。”
我小心的看着身边的这个人，幽黑的眼睛微微弯起，灯光下被照亮的高鼻梁，风吹得有些冰冷的嘴唇，他集合了恰好是我喜欢的一些优点，恰好他还能喜欢我。
手心微微的出汗，我刚微微松开手，某人抓得更紧，似乎我是某只不听话的小动物。我看着窗外闪过的灯光，嘴角慢慢的上扬。
“小心点，这里有个台阶。”我小心翼翼的跨上去，手臂被细心的抓住。
有一对老夫妻也在等着电梯，笑着向楚森河点了点头，看到身旁的我，再看了眼牵着的手，也冲我打了声招呼。
“那是我大学时候的老师。”楚森河小声在我耳朵边说道。我看了眼站在一旁的他们，牵着的手，有些灰白的头发闪耀着岁月的光芒，能走到这样的年纪，还带着这样的感情，实属不易。我心里有些羡慕他们，就像是我遥远看到的一个幻相。
他们正小声的谈论着什么，老太太笑着帮他理着领口，那幅画面被打了暖光。
“老师，刚散步回来啊。”
“年纪大了，吃完饭消化得慢，只能出去走动走动。”老爷爷似乎是个很睿智的学者，谈吐都格外的不一样，“这位是？”
“我女朋友，简嘉。”是才交往30分钟的女朋友。我笑着向他们问好，“爷爷奶奶好。”
“你好。你可要抓紧他了，这小子人气高啊。”爷爷打趣的说道。
“张老师，这你可说错了，是我要抓紧她才对。”他笑着抢着说道，我无奈的笑着偏过头，我又不是什么乱窜的野猪。
“放之有度，收之于心。”一直没说话的老奶奶笑着说道。我们目送他们走出电梯，那句话却还留在电梯里，正像那句话说的，爱就像是手中的沙子，抓得太紧或是放得太松都容易流失。
而我和楚森河呢？我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我们还被眼前的甜蜜雾气弥漫着，看不到别的东西，可是总有一天我们要去面对那些东西。即使我们活在当下，但是我们的身后总是有挥之不去的过去紧紧跟着我们。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的眼里只剩下彼此。
房子很整洁，我觉得我那洁癖的妈妈一定会喜欢这样的人，没有堆叠的东西，也没有积累下来的没洗的碗筷。
我的心却有种奇怪的跳动。
“先坐沙发上，我去泡杯红茶。”我看着他走向厨房的背影，心里慢慢涌现出来一阵暖意，那是我经常在我妈妈身上感觉到的，可是现在我似乎在他的身上也发现了。
沙发旁边有一张CD架，有很多熟悉的专辑，我都是在网上才购到，也许过去的几年，我们分隔在不同的地点，却听着相同的歌。
“挑张你喜欢的听。”他端着茶放到茶几上，慢慢的走过来，看着我手上的专辑，嘴角咧开一抹笑，却没有说话。
很舒缓的吉他调，有些沙哑的嗓音。
我捧着温暖的杯子，觉得这一刻前所未有的美好。
“出去的那几年，我总会习惯性的走到花店里面去，却什么也不买就出来了。后来店长似乎是认识我了，还送了我一朵花。”
“你想起自己的花店了？”毕竟他在花店里也呆了那么久，也许他曾经觉得自己就会这么过下去也说不定，因为现在我就是这样想的。
他的眼睛里有着些怅惘的情绪，“对。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做选择，当时我想要出去走走，就离开。可等我感觉累了，我就回来。”
“每个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没有人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走上怎样的路，就算一开始计划了很多，最后或许还是会走上截然不同的方向，所以我一直都不太相信计划这样的事情。
他嘴角慢慢的展开，裹住我捧着杯子的手，“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
我奇怪的偏了下头，有些不知所以然。
“你还记得高中上英语课的时候，老师问你的梦想是什么吗？”
高中英语课，我只记得我有过很多的梦想，小时候及其不靠谱的宇航员，还有辛苦的老师，还有什么服装设计师、珠宝设计师之类的，可是高中，在很开心的那段岁月里，我似乎没有那些很确切的梦想。
我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你说你想开一家花店，所以我开了那家花店。”他平淡的说出那句话，仿佛那只是意见过去的趣事，却一笔带过了太多的细节。
“为什么？”我记得那个时候他的周身总是闪着光，功课很好，体育很好，画画似乎也不错，再加上长得不错，我总觉得那样的他会有很大的梦想，是我无法企及的高度。以至于后来在花店看到他时，我觉得很惊异，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
“因为，”他的眼睛慢慢地垂下，看着茶水冒出的热气，“喜欢。”
他的脸没有抬起来，我突然觉得这个位置颠倒过来了，那个喜欢了太久的人明明是我啊。冒着热气的茶放在茶几上，我慢慢环住他的肩膀，“我也喜欢。”所以跟随你的步伐开了那家花店，所以经常模仿你说话的样子，所以我才鼓起勇气抓紧你。
靠着的这个肩膀似乎很陌生，似乎我们又重新认识了彼此，也许现在的我们，确实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我们了。
头顶昏黄的灯光在还有些凛冽的春日有些泛着寒光，月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探出头来，四下安静得不像话。
我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慢慢地退后，“晚安。”
他站在原地，脸上还是好看的微笑，酒窝在夜晚的寒气里像是个致命的诱惑。
对于十七岁的我来说，当然是。对于现在的我，好像也是。
“晚安，好梦。”
才走出几步，一下子被拉住，我奇怪的回头。
“我好像高兴过头了，”他慢慢的说道，“你还没有给我你的电话号码。”
所以我们就这样差点忘了最重要的联系方式，相视而笑彼此的遗忘。
我在窗口冲他摆着手，他向上摆着手，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有片刻的恍神，觉得一切好像回到了十七岁，我们还穿着校服，还在学校里，偶尔会在教室相遇，而我们已经秘密的在一起，在月光下甜蜜的挥手告别，尽管明天我们又会在教室，或者更早的一个地方遇见，然后笑着牵住对方的手。
作者有话说第151章 白露为霜。时光仓（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