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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繁花。时光仓 ...

  •   原来所在的城市有个花城的美名,想来也是,四季都有不知名的芬芳花瓣在空气里潜藏着淡淡的香气,整个人都像是活在花里,就连梦里都是花香。听别人说过,因为玫瑰所含有的挥发油是很容易挥发的,几乎在它开放的时候就将自己所有的花香散灭殆尽,我们之后拿在手里的似乎就只是一个躯壳,它们的灵魂已经去到我们看不见的花乡,在另一个地方散发幽香。就在它盛放的那一个瞬间,它交付出了自己最好的年华。
      关于花这个名字,带着梦幻,带着美好,带着她记忆力最初的浪漫。现在还记得看过的第一本小说里的那个故事,男生一直喜欢邻居家里的女孩,每天黄昏的时候,他总是能看见她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夕阳,她似乎有什么隐疾,一直呆在家里,他就每天在那个时间点看着她,眼神温柔了时光。很久之后,他才鼓起勇气去找她,那个时候,她站在自家的墙壁外面,闭着眼睛,似乎是在闻花香。那天的阳光跳跃在她的发尾,白皙得几近透明的皮肤宛若新生,白色的裙摆慢慢地铺展开来。
      “你是在闻花香吗?” 他站在距离她五步的距离,小心的询问她。
      “这是什么花?” 女孩的眼睛慢慢地睁开,却并没有朝这边看,盯着墙面。
      男生看着那面墙,眼神慢慢绵长成一条长长的藤蔓,“是玫瑰。”
      女孩的嘴角慢慢地上挑,弯成一道好看的月牙,黄昏将这面墙打得透亮,“玫瑰。”
      男生看着那面墙上被阳光打亮的满墙的玫瑰,每一瓣都闪耀着鲜红的色泽,翠绿的叶子似乎永不凋亡,而那个站在墙前面的身影,将手慢慢地贴靠在墙壁上,细细的摩挲着,却觉出了手指尖下流动的纹路,惊异得手轻颤,慢慢的转过身,不确定的看着他站着的方向。
      “可惜我看不见。”女孩的眼睛无神的看着前方,手指紧张地交叠在身前,有一阵清风拂起她耳畔的长发,带起一串阳光的色彩。
      “可是你能闻到它的花香。”男生慢慢地迈出步子,那面墙上的藤蔓接着延长,带出一朵朵鲜艳欲滴的玫瑰。
      那个时候什么还不懂的自己天真的被这个故事感动得很,现在心里的悸动却少了很多,更多的却开始思考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下雨天的惨剧,男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更让我痛心的是,这个世界更多的却是屈从于这些假设的,只有少数的感情逃过了这一道艰难的关卡。可是更多的关卡还在后面等着他们。
      “小嘉,还没睡啊?”妈妈小声敲着门,大概是半夜起来看到门缝里还有灯,担心的过来看看。
      “就要睡了。”也不必再像之前那样让她担惊受怕,原来晚上总是会被噩梦给惊醒,现在已经好多了,也不必要开那么大剂量的安眠药就能睡着。我努力的让自己忙碌起来,像是一台不会停下来的永动机,不会有多余的空闲时间。
      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孤独得让自己害怕,除了家人和蚊子就没有别的联系的人,更不会有人愿意走近自己,自己似乎站在一个世界的边缘线上,除开自己的世界,再也没有机会参与别人的世界了。可更多的时间,却总是被一些细小的感动填满了心里的那些空虚,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有人陪在自己的身边,这种感觉真的很重要。
      更不可思议的是,原来说过的那些大梦想都是一些空话,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清晨的雾气重得很,却让自己的头脑也清醒了很多,黄小白听到我起床的声音愣是在自己的窝里挣扎了半天,结果还是败给了睡眠,继续睡了下去。等走到门口,却发现它早就等在门口了,只得把它装在笼子里带着走。
      在巷口很早开门的大妈店里买两份肠粉,一份给自己,一份丢给迫不及待的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黄小白,大妈开始还惊讶道,“还是第一次看到喜欢吃肠粉的猫呢。”黄小白很专注的低头吃着属于自己的早餐,扫尾比我还干净。
      它现在倒认生了些,别人要抱它,也会飞快的跳开。只是在店里的时候,偶尔会看到它站在橱窗边看着外面的背影,它在等着那个人,可是,那个人怕是不会回来了。
      时常我会看着招牌上的“花”字发呆,从小到大,我有过很多的梦想,老师,网球选手,画家,当然也想过开花店,毕竟初中的时候总是在花店里面转圈,现在还记得那个阿姨总是温柔的笑着,我和安城一边捣蛋一边帮着她削花刺,回去的时候总会发现手上有伤痕。后来才发现,原来每朵花都是有它们自身的盔甲的,虽然算不上刀枪不入,却是它们最微弱的防备。
      每一个来买花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的眼神,挑选花的时候,绵长抑或深远,低沉或是洋溢。那些最后被他们带走的花也会慢慢的带上他们的情感,最后慢慢地枯萎。
      蚊子曾经看着店,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似乎是觉得她的话已经没有了别的效果。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的时候,在附近上大学的楼雪就会来帮忙,本来沉寂的花店,她一来就像是有了欢乐的灵魂,到处跳动着不同的氛围。她总是乐观的笑脸,走路都是跳着的,哼着不着调的歌,对我说着学校的趣事,更有一个总是来这里找她买一只玫瑰的男生,羞涩得很,楼雪对他总是冷淡得很,多余的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
      我远远的看着,竟然无来由的想到了很久没有看到过的那个老朋友,那件事情之后,她就出国了,说是要远离这个伤心的城市,之后还是一些海的照片,那些蔚蓝或是黑暗的波浪里,她总是能隐约看到那张看着海面的忧伤侧脸,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没有忘记那个人?
      段易还是那副样子,过去的时候我没怎么留意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知道纳兰杏有个青梅竹马,交情一直好得很,直到那个名字在纳兰杏的嘴里出现,她脸上的表情慢慢变了,有一天还问她,“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这个问题我却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只能告诉她应该问问她自己的心,毕竟最了解自己的只有自己。
      当看到慕容景的那一刻,纳兰杏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不知道,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快要崩裂,一下子所有的伪装都快要碎裂,这个她曾经的姐妹,这个她最好的朋友,却让她生命中重要的另一个人永远离开了她。等段易那张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出现的时候,她竟然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就算在得知他不是段容之后,她的视线还是会迟疑的在他脸上逗留,仔细的寻找那个人的痕迹。那段时间,段易还住在家里,晚上总能看到阳台上点燃的烟头,他的神情淹没在黑暗里,他又会想些什么呢?又会是关于谁呢?
      那两个人已经离开了他的生活,可是真的离开了他的回忆吗?我知道,很多事情除开被动忘记,是很难从脑海里面删除掉的,要是有一个人走进了他的心里,那就是一件愈发艰难的事情了。
      “老板?”拿着一束花的楼雪站在面前,明显是我又走神了。
      “这个先别剪,今天有客人订了白玫瑰,先把玫瑰整理了吧。”刚送来的玫瑰还有很多的刺,随便就能扎出殷红的血来,这几乎是订得最多的一种花了,生日、节日和特殊的纪念日,都是靠它来维系着彼此的那些情感,而那些要求特殊花的人,往往都有着特殊的意义。比如,今天这个就是要一束白玫瑰,似乎是喜欢的女生生日,来买花的时候还很犹豫是不是要选茉莉。我看着他纠结的神情,蓦然觉得很熟悉,也许年少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在隐藏和表露之间犹豫不决,往往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是不是我们学校的人订的花呀?”说来应该是,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是大学生,看来楼雪又有了八卦的对象了。
      “会不会是宋清扬?”她先是一个人嘀咕着,接着又向我求证道,“是不是冷淡得很,像是别人欠了他钱一样的神情,但是脸长得很耐看。”我摇了摇头,“正相反,礼貌谦和,长得也很英俊的一个孩子。”
      “难不成是他?”楼雪还在自己的脑海里枉自猜测着,八成都是他们学校里面比较拔尖的人物,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熟悉了。这样的青春年代,总是带着憧憬和猜测,可最后,往往都是落空和错过。
      楼雪认真处理着手上的那些花,记得她刚来这里招聘的时候,看着我倒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似乎觉得开花店这件事情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人来干才对,似乎我才是那个走错了时空的人,我看着她青涩的模样,欣慰的微笑,还是孩子啊。
      也没问过她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还是怎样的,她给我的印象也不像是很艰苦的孩子,时常还在电话里约着去哪个地方吃饭什么的,全然是个开心过生活的大学生,更何况,她也从未提及她家里的情况,说的最多的,就是她身边的人,可是却都是别人的世界,她努力的把自己的世界锁得紧紧的,不让任何人走进去。
      “下班后有什么打算吗?”她不经意的问起我这个问题,我无奈道,“回家,吃饭,睡觉。”还真是早就进入了老年的生活轨道啊。
      她无语的环顾了一下花店周围,除了花,还有那只正盯着窗外面的黄小白,似乎没有别的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还真是无聊的生活啊,要是我非得闷死在这里。”她撅着嘴嘟囔道。我只当她还是个孩子,舍不得光怪陆离的生活色调,宁愿抛却自己的内心。可是人生怎么会一直有那么多的人陪在你的身边,现在永远都只是暂时的,迟早我们都要熟悉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黄小白不知什么时候溜到我们身边来了,偎在软乎乎的坐垫上,看着我们静默的削花刺。
      竟然没来由的想到高中的时候春游时候的情景,本就是春寒料峭的天气,每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路边上倒是开了不少花,连成一片,一片静谧的美好。蚊子手里拿着薯片一直在嘎吱嘎吱的吃着,还带劲的讲着她昨天晚上看的电视剧的剧情,我看着外面一片湛蓝的好天气,心里慢慢地舒展成一片。有人听歌的时候耳机孔没有插牢,漏出来的音乐声慢慢地填满了整个安静的车厢,是周杰伦的《七里香》。
      “雨下整夜 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装作不经意的瞥向隔壁,熹微的光线打在他闭着的侧脸上,白色的毛线衫围在他墨黑的发边,从中流泻出来的耳机线掩在发下,他眼角下方有一颗很小的泪痣,闭着眼睛的时候遮盖在浓密的眼睫毛下,像是一个安睡的秘密,唇角总是上翘的,眼睛轻微的下搭着,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他眼睛猝不及防的慢慢睁开,我慌张的看着这边的窗外,害怕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际会都能出卖了我的秘密。
      之后的记忆里,似乎就剩下那首歌播放时的场景,他闭着眼睛躺在座椅上,外面蓝天白云,琳琅遍野,都是那时的他们。
      现在的时间似乎也像是搭上了高速列车,飞快的往前,那些缓慢的事物和事件都像是被时间的筛子给过滤掉了一样,只剩下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事物还停留在我们的身边,而那些珍贵的宝藏却渐行渐远。
      “欢迎光临。”似乎是有人来了,楼雪跳着去介绍,我将那束白玫瑰包起,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喷上一些香雾。
      “这是桔梗,花语是不变的爱。”楼雪很喜欢这些花的含义,每次对别人介绍的时候也总会说起,倒也很有成效,紫色桔梗代表永恒而无望的爱,白色桔梗代表一生只爱你一个。桔梗花开代表幸福再度降临,可是有人能抓住幸福,有人却注定和它无缘,抓不住它,所以桔梗有两层含义,永恒的爱和无望的爱。
      那个客人似乎没有听见楼雪的介绍,看着那些桔梗的眼神深远得很,却又立马转向另一侧,看向了摆在窗边的铃兰。每个人的心里似乎都有那么一种独特的花,它代表了我们曾经最为真挚的情感,最动听的话语,也是一段再也回不来的爱。
      楼雪看着那个客人远走的身影,半天才缓缓的说道,“又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你不是约了同学吗?现在不去可是要迟到了。”本还站在门口的人一下子跳到后面去换衣服去了,什么故事一下子烟消云散。
      我正打算把外面的花搬进来的时候,那位订白玫瑰的人倒是恰巧来了,他看着怀里的白玫瑰还有些犹豫不决,我笑道,“与其后悔,不如尝试。”虽不是我的事,只是在他身上总能隐约看到哪儿时候的自己的影子,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结果就一直停留在了那个姿势,再也没有上前的机会。他笑着点了点头,“谢谢。”
      我看着他远走的身影,那是一条属于他的道路,身边的芬芳,眼前的深渊都只有靠他自己才能够跨过去。
      为什么自己总是这样的局势,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看别人的事情总是能看得很透彻,但是一遇上自己的事情,总是在枉自猜测中做出了选择。还真是懦弱的自己啊。
      有人飞速的搬起旁边的花,急匆匆的往店里面走进去,我笑道,“下班就来我这里当苦力,还真是辛苦你了。”蚊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继续搬着花,“我还不知道你,不到7点就绝对不会走的,你说也没见什么人回来你这里买花啊。”她说的倒是真的,没什么大生意,就是闲散的几个人来这里穿行,只是就算是这样,我也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真是气死我了。”每次她一开口说这句台词我就知道是谁了,只得默默地听她抱怨关于某只萝卜的滔天恶迹。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啊,今天老板明明是指派我和高杨出差的,他偏要冲出来说是他想要出去历练一下。”我想起上次在饭店的事情嘴角还能上扬起来,那个罗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但是他对于蚊子的心意,我却看出来了大半。
      “高杨是默许的吧?”对于高杨这个人,我倒是在蚊子公司楼前见过几次,远看着很不好相处,冷冰冰得很,气势一下子压倒人,难为蚊子还每天在他身边忙进忙处。
      “他是说能够给新人这个历练的机会是很好的。”这不就是默许了罗帛去了,蚊子脸上的不开心堆得满满的。只是人生这么多的事情,怎么可能什么都会如我们的意呢,从来都是如此,想要的得不到。
      “其实罗帛这个人还是很好的。”听蚊子说那天饭局结束之后,罗帛还是跟她道歉了,还说什么要送她回家,蚊子坚决的瞪了他一眼,说是这个仇她永生不忘什么的,罗帛笑道,“只是顺路而已。”结果蚊子到家的时候,看到他们竟然顺路到同一栋楼的时候,整张脸一下子都黑了下去。
      “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我保不准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笑着捂上了嘴。
      “不过你今天来是什么事情啊?”她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说完就见她一脸谄媚的表情,我的鸡皮疙瘩一下子从后背涌了上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我习惯性的跳开了些距离。
      “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就是让你陪我去个地方而已。”蚊子在手机上拨弄了几下,递到我面前,我皱眉看着上面奇怪的词语,什么“火热”,什么“激情四射”,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雌性激素分泌过剩了?想要去酒吧释放一下?”她以前可不喜欢就把那种脑腾腾的地方的人,说是想起来就觉得头大。似乎只有一个理由来解释,“高杨今天在那?”他也不像是要去那种地方的人啊,只是我毕竟不认识他,对于这个人根本没有了解。
      “是我打听到的,他们今天晚上有大学同学的聚会,就在这个酒吧。”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你确定高杨会去?”蚊子郑重的点头,“我特意问过这次聚会的负责任了,她确定的说高杨一定会到。”不知为什么,我的眼皮开始慢慢地跳起来,也无从知晓是怎样的预兆。
      “知道了。”我无奈道。
      看着她微笑的侧脸,我突然想起高中的时候她小声在我耳边对我说的那个秘密,她对我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我对她却隐藏了很多秘密,我自私的站在自己的角度认为这些话让她知道并没有什么益处,就让它们这样一直腐烂下去,也许有一天真的成为了灰烬,风一吹,就会飘散了。
      快要打烊的时候倒是进来了个人,急匆匆的要一束玫瑰,看他焦急的神情,八成今天是什么重要的纪念日或者是生日,他却忘记了。要是真的两手空空的回家,八成又会闹得不愉快。
      我们的日历上有很多日子被画上了独特的标志,生日、纪念日、截止日期,都在让我们一天天的计算着倒数日期,却错过了最重要的当下,最珍贵的今天,以至于之后的无数个日子,我们能够想起来的,往往不是那些特殊的日子我们做了什么,而是那些我们没有标记的平常日子里珍贵的点点滴滴。
      “快点快点,要迟到了。”蚊子急匆匆的收拾着我的东西,慌忙赶往那个酒吧,以至于等我站在那间酒吧前面头还是转圈的,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却怔了下。
      好久不见了,时光仓。
      蚊子倒是自来熟得很,远远地冲那边打着招呼,我扫了一眼坐在那里的一圈人,瞬间觉出了有什么不对劲。拉住蚊子小声道,“我怎么看他们不像是单纯聚会。”每个人都穿得像是刚从什么餐会上出来,庄重得很,我和蚊子穿着随意的坐在他们中间的情景我都觉得有点格格不入。
      “哎呀,想那么多干嘛,管他们是不是聚会,我们不就是来玩玩的吗?”不知是该说蚊子单纯得很还是别的什么,我看着那个站着冲她打招呼的女生脸上几乎是带着轻蔑的微笑以及那一圈人打量的眼神,眼皮跳得愈发厉害。
      蚊子搜寻了一圈,却没看见高杨的身影,那个站着的女生笑着递过来两杯酒,我看着桌子上这杯度数极高的酒,再一看蚊子依旧奇怪的眼神,一下子觉出了什么。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陈赛香。”站着的那个女生脸上的妆容重得很,像是盖上了一层面具。听完这句话,周围一圈的人恍然大悟的看着她们,似乎早已经有了默契。
      蚊子笑着算是冲他们打招呼,眼神要不住的冲进门的地方一直看,我看了眼几个座位之外的那个女生,她笑着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两个人冲着她们这边的方向,嘴角挑起奇怪的笑容。
      “高杨今天不会来了。”蚊子奇怪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的?”我看了眼前面这杯酒,深深的红色像是一杯浓稠的血,慢慢地端起来,啜了一口,辛辣得喉咙里像是被火烧起来一样,慢慢的放下杯子,好久没遇见这样的事情了,还以为就此太平了。
      “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蚊子暗暗拉着我的手,我看了眼那个女生的神情,她平静的看过来,眼睛里跳动着不安分的光芒。
      我拿起那个空掉的酒瓶,平放在桌上,“Truth or Dare,怎么样?”
      那个似乎已经消失不见的施丹似乎又活了过来,蚊子抓着我手臂的手慢慢的松开,脸上似乎也挂上了什么面具,嘴角慢慢的上扬,既然你们想玩,我就奉陪到底。
      所有人慢慢的抬头看向瓶口对着的方向,对方脸上倒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动。
      “随便叫住一个男的,热吻1分钟。不包括坐在这里的人。”四下起哄的声音越来越高,她慢慢的站起身,深深的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我扫了一眼摆在桌子中央的那一大杯威士忌加可乐,再看向她走去的方向,倒是简单利落的直接拉住一个人就亲了上去。
      “简嘉,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我怕她等下反过来报复你。”一片起哄声中,蚊子紧张地抓着我的手臂,似乎觉得这样的场面有些胆战心惊。
      “没事。”对于这样的场面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我还记得自己喝到胃出血的那次,Linda站在病床前说的那句话,“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因为从一开始处在下风,就失去了取胜的希望。”我的胃还在一阵阵的抽搐,甚至神经都还是绷紧的,我不能让自己再一次输掉,曾经我是那么想的,却在最后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蚊子看着转到自己面前的那个瓶口,手慢慢的抓紧,看着那个女生的方向,她笑道,“其实今天高杨本来是要来的,但是听到一个人的名字之后,他却跟我说他不来了。”蚊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看戏的神情,她接着说道,“陈赛香,高杨大学时候的外号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突然觉得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只顾着要报复,却忘记任何一句轻微的话语都能让蚊子体无完肤。
      我端起那杯“大冒险”,“我替她选择大冒险。”威士忌的烈性简直像是火烧样的感觉,混着可乐放出的二氧化碳,确实有些难受。
      “谢谢顾小姐今天邀请我们来参加这个聚会,很抱歉我们打扰了你们的叙旧时间。”我害怕自己带来的后果,像是每一条路都会通向不一样的地方,我总觉得这条路的尽头是深渊。
      连忙拉着蚊子离开那个酒吧,站在门口,胃里还是一阵阵的火烧火燎,“蚊子,你先打车回去吧。”
      “简嘉,我知道你是想要为我出头,”她的眼睛慢慢的泛红,“其实高杨是怎么想的我都知道,他过去是什么样子我也听说过,我在努力说服自己放下,可每次一看到他就瞬间瓦解了。”她嘴角挑起一个苦涩的笑容,“他们都在嘲笑我,觉得我很傻,这我知道,可我不在乎,除了他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是今天我才发现,全世界都知道的一件事,只有我一个人还在欺骗自己,更可悲的是,他不在乎。”
      我紧紧抓住蚊子的手,“别哭,陈赛香。你要在乎自己。”这是她曾经对我说的话,没想到我还会再对她说。也许这也是一件幸事,也许还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她才会回到从前的陈赛香,但是离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就像是逃过一个会让自己深陷的沼泽,在还来得及之前,远远走开。
      眼泪一圈圈在打转,她却还是努力的扬起嘴角,离开的那个瞬间,我看到眼泪慢慢的滑落下来。
      我扶着树慢慢的站稳,胃开始翻江倒海,头有些眩晕感。走到路边,抬起手,却没有一辆空的的士。我慢慢的蹲下身,想让自己好过一点,按着肚子,还是不能太过逞强。身边有人走过去,脚步停在很近的地方,我往旁边移了点位置。
      等胃里缓和了一点,正准备站起来,却被蹲在面前的人吓得一下子坐在地上。他倒是笑着看我出丑,好看的脸被光照得五颜六色,“需要找代驾吗?”
      我摇了摇头,本就是没车的人还要找什么代驾。他倒是跟得紧,“安全到家还附赠附加服务。”没想到现在代驾都已经这么周到了,只是他真的是找错人了。
      “我没有车,不需要代驾。”我郑重向他声明。
      这是一张称得上好看的脸,陷进去的深邃的眼睛,灯光照亮他的侧脸,鼻梁骨投下的长长阴影,薄唇上扬。看他的穿着也绝对不像是个代驾,也可能是我不太了解现在的这些事情了,说完就走开。
      “我有车。”我惊异的回头,确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出错,“你确定你正常?”任何一个正常的人会问一个蹲在路边的人要不要找代驾,还会自己提供车给她?
      他的嘴角大大的上扬,“绝对正常。”
      正准备拉开的士的车门上车,却被后面赶上来的人一把关上,“师傅不好意思她不搭车。”
      “师傅等等,我不认识这个人的。”刚拉开的车门却再次被关上。
      “你们要吵架就吵架,别耽误别人的事啊。”的士司机绝尘而去。
      “我都说了我没车了,我不需要找代驾。”我压抑住快要爆发的怒火,这个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还没跟你自我介绍,我叫季森林。”我皱着眉头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图,手机响了起来。
      “段易,我在人民路街口,你快点过来接我一下。”不然怎么摆脱身边这个人,“这位季森林先生,第一,我不需要代驾,第二,已经有人来接我了,你可以不要费心了。现在可以请您离开了吗?”
      “你确实选错了方式,真心话大冒险只会让你输得更快。”他嘴角的笑容慢慢的隐去,整个人像是换了一个人,我仔细回想着刚才坐在那里的人,却想不起来他是不是在场。
      “高杨大学时候的外号叫Arthur,无往不胜的意思。没有他不能掌握的人,特别是女人,但他唯一不碰一类人。”季森林的眼神慢慢变得深邃,像是有刀锋慢慢的划过来,“就是像你那位朋友一样的人。”
      我无从猜测他这是劝告还是有别的什么意味,刚才在座的人里面我似乎没有见到他,毕竟他是个很能让人印象深刻的人,他现在出来也不像是特意来讽刺的。
      “你是说她太平凡?”高杨周围确实像是有一圈看不见的隐形氛围,不和他在一个频道的人根本走不进他的世界,一直努力想要跟上他脚步的蚊子总让我觉得高杨一直很巧妙地将她隔绝在他自己的世界之外,却还是在需要她的时候又慢慢的靠近一段,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点让我瘆得慌,他似乎就是在利用身边的人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季森林的嘴角再次扬起,“你太过小看自己朋友了,”我想起刚才坐在那里的一圈人在提及高杨名字时候的反应,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高杨最怕的就是真心,是你朋友的真心吓走了他。”
      一个人最怕的真心,蚊子曾经一度在我耳边念叨的那个名字现在变得那么可憎,却也让我胆寒,那个人太有心计,却宁愿活在虚伪的世界里,他害怕那份所谓的真心会打乱他的全部计划,也许今天的一切他早就料到了,又或者这一切就是他的蓄意安排。
      “所以你选择的真心话大冒险对根本没有真心的人来说没什么可以害怕的,对你们却是双重的打击,真心和冒险。”
      回家的路上,这句话一直在我脑海里面回荡,没有真心,只剩冒险。除了蚊子喜欢的那个人,又有多少人也是这样的呢,不知道蚊子现在怎么样,之后,她又该怎么面对高杨,是依旧如前,还是慢慢淡忘。我总觉得对于蚊子来说,后一种方式不现实得很,她的执着我是知道的,可是对于那份执着的后果,我也几乎看得到。
      “你说得那么急,还以为你遇上什么麻烦了。”车子转进了小区。
      “之前是有个人在那里,他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就走了。”那些话现在还在我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放着。
      “一个人最害怕的东西怎么会是真心呢?”我自言自语道,段易倒是笑道,“怎么不可能,我就最怕真心。”我疑惑的看过去,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画面,但是也无从分辨是不是困扰段易的事情,也许,他到现在都没有忘记那时候的事情,我总能想起纳兰杏那双蓄满眼泪的眼睛,她看着段易的脸,认真在脑海里摹画着关于曾经那个人的细节,心里一些缺缺失的东西慢慢的回来,我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烟消云散。而站在段易身边的慕容景,慢慢的后退,我没有接触过她,却看出了她的害怕,这是一个奇异的三角,任何一角的缺失都会导致整个体系的崩毁。
      “或许他自己的真心曾经被毁坏,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按照现实的道路去走,再遇上那些真心,他害怕自己现在正在走的路会被破坏,他可能又要再去找一条路,又或许,他再也找不到别的路了。”
      那之后,我没有问过段易这件事情,他也从未提及她们之间任何一个人的名字,我不知道他的心里,究竟是谁的真心让他害怕,究竟是谁让他交付出了真心。可是,他一定很清楚,这是一份不可能有回应的真心,一部分是因为身份,一部分是因为愧疚。他们之间横亘着另一个早已经远去的人,他会顽固的扎根在每个人的回忆里,只是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能产生天崩地裂的效果。
      “你也好久没来我家吃饭了吧。”每次看到我妈,段易还是有些愧疚,虽然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他却还是觉得有他的错。我妈很多次都会心疼道,“这孩子,究竟是怎么长大的呀?”他妈妈有抑郁症,早早就离开了他,他一个人住在偌大的房子里,一天天长大,没有任何的问候,整个人就像是生活在另一个星球,直到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父亲,直到他来到这个城市。却又因为纳兰她们的出现,他发现自己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却还来不及说句话就永远的离开了。
      他说自己早已经不知道食物是什么味道的了,从小就是在药罐子里面泡着的,各种药片让他的生命维持到了现在,却也剥夺了他的一些权利。
      我还记得他和夏朗合租的时候,总会买很多的甜食,开始我还觉得一个男生这么喜欢吃甜食很奇怪,直到后来他说起这件事情我才明白,什么东西都是一样的,但至少能够接着那份无法品尝到的甜味触碰到一丝温暖,并就此沉溺在其中。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8章 繁花。时光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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