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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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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全力飞掠,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是茫然的向前。
骆晨曦最后的神情像针一样刺在他的心上,她微颤的唇、没有血色的脸、发红的眼眶中,泪水在不停的转动,几乎下一刻就要倾泻而出。可是,她不让它流,她不要在自己面前哭,她要挽住最后的一丝尊严,所以,他只能走。
他欠她的。
一直以来,他对她好,在她的身上寻找着晚睛的痕迹,在她的笑容中寻求一份宁静与安乐,他只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也不会结束;他从没想过她竟会如此爱他,或者说,他从不愿意去想,可是,她竟然愿意为他去死,那一刹,他的心突然慌了,望着晨曦凄绝的眼神,他忽然想知道,晚晴,当初是否也一样的无奈而哀绝。
为什么,她们都要选择如此绝决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为什么,她们都选中了自己?
晚晴,你告诉我,我该怎样去做?我要怎样才能忘记你?
晨曦,我又为什么?始终无法爱你?
不知不觉间,顾惜朝发觉自己已处身于荒郊之外,月光清冷落下,照得满地衰草一片荒凉,有箫声自远处传来,幽雅低沉,绵绵不绝,顾惜朝的心一凛,如此荒郊,夜月箫声,实是诡异非常。
他定了一下,扬声道:“不论是敌是友,现身吧。”
远处果然缓缓出现了几个人,为首的一人坐在轮椅上,一身白衣胜雪,如玉的手中握着一支白得透明的玉箫,正是名满天下的公子无情。
无情的左边是一个抱着剑的青年,整个人也像剑一般散发着冰冷迫人的气息,而他的右边,赫然竟是戚少商。
顾惜朝笑了,扬了扬眉道:“想不到,我顾惜朝的面子还真不小,居然出动了四大名捕和九现神龙一齐来抓我,追命和铁手呢?为什么还不出来?”
无情叹了口气,淡淡道:“铁手在宫中护驾,追命……在劝晨曦。”
顾惜朝的眼神暗了一暗。
无情道:“你的心情很乱。”微一低首,箫声又起,柔和委宛,荡人心脾,有如暗夜花香,迷人欲醉。
顾惜朝苦笑了一下,自袖中取出一物,也吹了起来,声音悲凉肃杀,立时将箫声冲淡,由春江花月一转而至秋风萧瑟。
无情不由一怔,箫声一缓,袅袅而散,叹道:“水火相和而后成声,立秋之音,果然不凡。顾惜朝,你是聪明人,为何今日却偏要弄成如此局面?”
顾惜朝亦叹道:“我也不知为什么,只是忽然之间觉得这世间的一切宛如一场春梦,做得再繁华似锦,醒后依然是了无痕迹,原来我所要的不过是一个证明的过程,至于结果其实并不那么重要。官场的功名我已厌倦,无情总捕,替这样的昏君效力,当真是你所愿吗?”
无情的目光移向了别处,似是并不愿回答。
戚少商却忽道:“皇命在身,天下苍生安危在身,亦有所无奈,顾惜朝你何必明知故问?”
顾惜朝望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我倒是忘了,大当家如今也穿上官衣了,身份大不相同,当初你是贼,我是官,现下却恰好相反,有趣,当真有趣。只不知大当家的可有把握能抓得住我?”
“不妨试试。”一直沉默的冷血开了口,虽然只有四个字,却寒意森森。
顾惜朝笑容不变,转向无情道:“各位可知先师有一个别号叫做什么?”
无情一凛:“‘袖里乾坤’柳随风!”
“不错,正是袖里乾坤!”顾惜朝笑意忽敛,面色瞬间寒如冰雪,双袖忽得一扬,无数牛毛般的银针激飞而出,几乎同时,他右手的陶埙也骤然裂开,射出流星般的一点光芒,随即腾出一阵烟雾,直漫了过来。
冷血与戚少商闪电般抽出了长剑,舞成一片寒光挡在身前;无情的面前亦在一瞬间多出无数的飞刀、袖箭、铁莲子、飞蝗石……一齐迎向那如雨般落下的银针。
一切快得仿佛只在弹指间,那团浓烟已散了开去,依旧是月明风清,只是,哪里还有顾惜朝的影子。只余地下闪亮的暗器证实方才的一切绝非幻觉。
“就这么让他走了?”戚少商像是自问。
无情淡淡一笑,“不然,又如何?”
顾惜朝一口气掠出了数里,这才停了下来,心中暗暗庆幸那个鬼一样缠人的追命这次没来,否则的话,要甩脱他还真是件麻烦的事,他今天实在没有心情与人夹缠。
正喘息间,一个熟悉的笑声传入耳中:“顾公子,别来无恙啊。”
顾惜朝霍得转身,皱起了眉头——十余人正从四周缓缓围拢过来,最前面一人一身月白长袍,满面的笑容掩不住眼中的怨毒,正是曾横行一时的朱承天。
顾惜朝游目四顾:“剑叟”卓行、“枪王”卫豪及其妻封素,以及只剩下一条臂膀,分外眼红的“雷神”杨厉,一个不少,全都来了。
他不由笑道:“看来朱兄这次是倾巢而出了。”
朱承天冷冷道:“顾公子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真是令人佩服啊。”
顾惜朝振了振衣袖,漫声道:“人生苦短,譬如朝露,去日无多,若整日愁眉惨对,又有何乐趣?”
“好,好。”朱承天击节道:“顾公子果然洒脱,游戏可还玩得尽兴?只不过再精彩的游戏也终有结束的一天,这个游戏今天便由我来结束!”
顾惜朝一挑眉,道:“由谁来结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赢的那个人绝不会是你。”
“是吗?”朱承天眼色阴狠,“莫非顾公子真以为自己是大罗神仙,似一当十还有胜算?”
顾惜朝却笑了,笑得云淡风轻:“我有说过我是一个人吗?”
朱承天蓦的回头,只见一行三人正自缓缓靠近,他的脸色顿时变了,当今江湖,无论是谁,就算是万不得已也绝不会想去招惹这三个人,当然,除了顾惜朝这种疯子!
他不由回头狠狠瞪了顾惜朝一眼。
顾惜朝半真半假的叹道:“无情总捕,此刻看到你们,我真不知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难过。早知道,我该逃得更远此。”
戚少商冷冷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说过,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一样会拿你归案。”
朱承天也皱起了眉头,若无情他们是来拿顾惜朝的,那么,今日无论如何他也动不了顾惜朝一根头发,只是,大好时机竟然就如此错过,日后再想杀他,却是千难万难。
无情却突然开了口:“顾惜朝,看来你跟朱承天之间尚有旧怨未清,既然如此,我便暂不出手,等你们了了旧怨,我再拿你归案。”
冷血和戚少商都愣了一下,但随即便会过意来。
朱承天的脸色却顿时变得很难看,无情这是摆明了要他死。
他知无情恨他勾结西夏,只是皇上既然不想将此事闹大,无情身为官差便不能轻易有所行动,而此时,要自己跟顾惜朝了结旧怨,分明便是借刀杀人。他虽说是两不相帮,但若最后他要带走活的顾惜朝去归案,那死的自然只能是他朱承天了。
朱承天目光怨毒的盯着无情,仿佛想看透这看似弱不禁风的惨绿少年,却不经意的,他发现无情眼角的冷诮和骄傲与顾惜朝是那么的相似。
他一字字道:“你以为?他一个人能杀得了我?”
无情目光闪动。
顾惜朝的声音却从后悠悠传来:“谁说我是一个人?”
西南方,正有三个人缓缓走近——刀王光秋息,红凤凰宋明珠,蓝凤凰高似兰。
宋红珠经过封素身边时,眼光凌利的在封素的发钗上停留了片刻,高似兰则盯向无情,满目狐疑;兆秋息最后一个走近,看也不看别人一眼,道:“顾公子,我们一看到你的星芒就赶了过来,希望尚未来迟。”
顾惜朝笑笑:“我还活着,自然便不迟。”顿了一顿,道:“我不妨向各位引见引见,这位朱承天朱公子自然不必多说,身边的四位是他的得力属下,其中这位封女史似乎很擅用暗器,只不知与宋前辈比起来如何了。至于这边的几位,”他的目光转向无情道:“便是赫赫有名的名捕无情、追命以及那个曾被我追杀了万里却还不死的九现神龙戚少商!”
高似兰的眼光震动了一下,果然便是无情,怎么会惹上这样头痛的人物?
顾惜朝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道:“高前辈放心,无情总捕与朱承天并非一路,他说了不插手便绝不插手,对不对?”最后三个字却是向着无情说的。
无情微一点头,高似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