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吹艳阳天》木子六

15、意外之祸（一）

　　冬天的清晨，柔和的阳光匀稀照在身上，寒冽的北风吹散丝丝光热，直教人缩脖、缩手，残卷落叶、轻巧垃圾随地翻滚。
　　王意、王美、振远、王丽依旧如常在大街上、垃圾箱寻找换钱的宝贝，对他们来说，只要是能换钱的东西不管是作呕堆里掏出来的，还是随地被人丢弃的都是宝贝。
　　当垃圾回收站的老板热心的指点迷津：报纸、书、铁、瓶子，甚至是动物的骨头，废旧家电都可以换钱。四人仿佛从一脸精算的老板身上看到浑身散发出的钞票向他们扑过来。
　　原来真的遍地生钱！
　　四人备受钱的鼓舞，各个两眼发光扫地雷似的过滤眼睛看到的土地，换钱的种类多了，一天的收成也厚起来，王意说除了平时的吃饭，其他的都留着，过个肥年。
　　肥年？肥年！
　　好暖心好陌生的称呼，振远的记忆中的过年是辣椒炒肉丝，秀红总会端着盘子尴尬的微笑说“过年了，给阿远做顿好吃的”，振远以为过年就是吃一盘辣椒炒肉丝，为了能吃到心中的美味，他天天跟在秀红屁股后面扯着衣服撒娇的问，快过年了吗？还有几天？
　　王丽拍手开心的嚷嚷“好哦，我要吃肉，吃好多好多肉”
　　“没问题，管够你们吃，不过咱现在要努力的捡东西，捡的多多的，”王意摸着王丽的小脑袋，疼爱的说。
　　“快捡瓶子，捡骨头，”王丽一听立马拉着姐姐的手低头仔细的寻找。
　　王意看着边低头边絮叨的王丽和一脸无奈爱怜的看着妹妹的王美，心里顿时些许温馨，当初他看到浑身衣服破烂的女孩抱着昏迷中的小女孩，通红的小脸，眼睛紧闭，看来病的不轻，女孩跪地哭喊着哀求围观的路人救命，一张张冷漠的脸躲避瘟疫般的急步躲闪，有心人甚至出谋划策让她赶紧找医生，王意冷笑了一声，要是有钱看病至于让你们这些冷血动物这般的当热闹看。
　　他狠狠的鄙视了一番，使劲推开围观的人，从女孩怀里抱起昏迷的小女孩，蔑视的看了一眼众人，头也不回的直径走去，女孩被王意的举动惊呆了，缓过劲来，不顾膝盖的疼痛，胡乱的擦了擦本来就脏的脸，飞快的朝王意方向追去。
　　后来他知道了女孩叫王美，小女孩叫王丽，好巧，跟他一个姓，跟他一个命。
　　既然一个姓氏，五百年前可是一家，王意当时就决定收留姐俩，只为在欢歌笑语的万千灯火中相依为命。
　　振远拎着王美改缝的尼龙袋，一个分成了三个手提袋，这样捡到不同的东西，可以分开放，也方便提，对于这个三个不同家庭流落的孩子组成的家，振远更喜欢这个来之不易的更像家的家，而那个六间泥草盖的房子，任他流浪的三山，振远心里多了陌生，不，是熟悉的陌生家，至少那里还有他最开心的回忆。
　　“振远，你怎么在这，我们到处找你”邻居杨飞快速的走到振远身前，面露慌张的说“快跟我回家，你爸出事了”
　　振远一愣，怀疑的看着焦急的杨飞，“快回去”杨飞夺过手中的袋子扔在地上，拉起手前脚敢后脚也不管振远跟不跟的上的急走。
　　振远脑海机械的回荡着。
　　你爸出事了？你爸出事了？
　　踏进那个熟悉的家中，振远心里莫名的压抑，极不情愿的跟着杨飞走进屋，眼前的一幕让他顿时呆若木鸡。
　　一颗杂乱头发的头被白色的纱布厚厚的包裹着，有些地方被猩红的血浸湿，紧闭着双眼，惨白的脸没有丝毫的血色，修长的身体盖着厚厚的被子，露出半只手的手背上丝丝划过的伤痕渗出血，指甲缝里拥满了黑色的泥，即使这样依旧浑然不知的高声打鼾，酒气扑鼻。
　　爸爸！！！！！
　　“你爸前晚喝酒摔伤了，幸亏有人发现及时送往医院抢救，否则今早发现就是一具尸体了”杨飞面无表情，淡淡的说“我们找了你半天，你原来……..”杨飞止住了话，他不知道是痛恨三山的不负责还是可怜小小年纪却整天捡垃圾为生。努力的压制住心里的一团火，继续说“你爸伤到了头部，轻微的脑震荡，缝了十几针，这些天你照顾一下他，他现在只能躺着，不能走动”杨飞极不情愿的说出爸爸两个字用在三山身上，他感觉三山糟践了这个神圣的称呼。
　　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呆在这，“医药费我替他交了，你不用担心，你看好他不要让他乱动，按时吃药”说完快速的走出去。
　　振远四处看了看许久未进的屋子，桌子上一层灰尘诉说这个家的冷清，墙角落的空空蜘蛛网告诉他这个屋的荒凉。
　　唉，振远重重的心里叹了口气，走到炕头摸了摸炕面，冷冰冰的，看这样子没有烧炕，唉，都成那德行了，还怎么烧炕啊。
　　“振远，发生…….”尾随赶来的王意一进门就喊，看到炕上的一幕顿时咽回了后面的话，轻轻的问“你爸怎么样，严重不？”
　　振远定了定，慢慢的转过身，淡淡的一笑，说“没事，只是缝了十几针”
　　王意看到振远如此的冷静一笑，甚是惊讶，听到只是缝了十几针让他倒吸一口冷气，依旧的淡然，深不见底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没有任何的痛苦表情，就像站在雪崩前，面对呼啸的雪浪，只是轻轻的说，看，雪崩了……..
　　王意怀疑的打量眼前这个比他小的孩子用空洞的神情，费解的语气，说出惊人的话，突然觉得好陌生，这还是那个为捡一个瓶子欢呼笑语的小孩，还是那个害羞被他挖苦的小孩？他突然想起，振远从来没有说起他的身世，只是轻描淡写了家人。
　　他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恍若两人。
　　王意和王美商量这些天和振远一起照看他的爸爸，不管他爸爸怎么样，至少在他们心里振远已经和他们是一家人，一起开心，一起笑的苦难儿。
　　王美负责一天的做饭，烧炕，和振远一起给三山喂药，王意负责去买药，医院的药贵的离谱，一下就花光了几个月辛苦捡东西换来了的钱，王丽看着好看的钞票换来了各种苦口的药片，知道王意提到的肉大概是没了，拉着脸，噘着嘴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泣。
　　王意知道要食言了，不好意思的拉过委屈的王丽，拂去脸上的泪水，满含歉意的说“小四乖，等叔叔的病好了，哥哥赚了钱一定给你买好吃的，还要买多多的肉，让咱小四吃个够，小四听话，振远哥哥的爸爸病了，我们要照顾他”
　　王丽被好言哄劝越是难过哭出声来，依旧不饶的哭着说“你骗人，钱都没了，振远哥哥的爸爸又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早死了，我们为什么要花钱买药”
　　王意无奈地看着哭泣的王丽，擦着不断涌出的泪水，说“振远是咱们的家人，他的爸爸就是咱们的爸爸，振远哥哥平时对你多好，是不是，每次都在你旁边生怕被坏人带走，钱没了，我们还可以挣啊，”王丽慢慢的减小了哭声，一听振远哥哥，她是打心眼里喜欢，每次在她旁边，逗她开心，经常护着她，可是钱…肉…..
　　“你说的真的？不许骗我，我想吃肉，多多的肉”停止泪崩的王丽依旧一下一下抽泣着，“不信咱拉钩”王意呼了一口气，微笑着伸出小指。
　　“那肥年呢？”王丽伸出的小指猛然缩回去，眼泪汪汪的盯着王意。
　　“噗…..你这个鬼精灵，好，哥哥答应你，让你过个肥年”王意宠爱的拍了一下小脑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