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橙手》香蕉橙子柚

6、第 6 章

　　水里的人会努力稳住呼吸。
　　找到水中浮铁的入口，跨一步就能到达排水区，过了这个区，我可以步行，可以随意呼吸。
　　从一节车厢到另一车厢，玻璃墙壁外头水的世界幽暗深沉，我突觉自己也是浮着的生命，慢慢地不知自己是游的鱼还是飞的鸟。也许这些鱼不过我看到的成群飞鸟的倒影。
　　往里走再往下走，我的脚步被一云带着橙光的水母牵引，随着它，发现无数透明柔软的触手正缠绕包容了最后一节车厢。这景象竟像一种驱逐体寒的方式，因为它们的臂膀，我整个儿从胸膛涌出的暖意很快流到四肢，将顽固的麻木和困顿全部融化。
　　为了怀念那些温暖，第二天我将家中的厨房重新布置，所有的器具都被没有计划地搬来搬去。这是父亲设计的厨亭，厨房和亭子结合的球状体，我搬动家具造成它不停晃动。本来如何将家具固定不是我要思考的问题，现在却不得不独自寻求方法。
　　求救不是我的风格。而且固定家具并不难。
　　父亲能画图纸，我也能，他能画出世上本没有的东西，我也能。
　　要得到一个可以顺着风水滚动的球状厨亭，需要改变它原有的外墙和内墙结构。外墙和内墙得有分隔层，分隔层有悬浮装置。这种悬浮装置在现在使用得非常普遍，而在几十年前，人们见得多的可能是”悬浮地铁”的四个字里。
　　许多人会认为我现在的设计跟地球在转动，但是人不会飘进宇宙有点关系。我更喜欢将它看成一个质壁完全分离的细胞。当细胞壁往一个方向转动，细胞质会反向转动使得上下左右方都相对每个人不变。
　　就是这样。我的图基本昨好。突然我很想把这个设计告诉你，跟你一个人说。可是你的生物成绩不太好。
　　我得怎么讲才好，就说这也相当于海洋和水浮铁，无论海水怎么运动，水下浮铁都以自己的方式驶向目的地；还可以说相当于空气和鸟，无论空气怎么摇摆，鸟都会——不行，鸟还是太脆弱——还是换成橙子，无论外头的皮怎么破，如果人自己不去咬里头的果肉，那果肉还是好的？啊，不行不行，我是说，如果有唯一一个橙子，果肉与皮是分开的，我们的手朝一个方向转动橙子时，果肉会反向转动以此保持原有的方向，并且不会破损。
　　橙子是我们都会喜欢的说法。
　　最后我会告诉你，我是到了水浮铁才想到在橙子里装上装置才想到改装厨亭，你一定又要惊喜了吧？
　　其实改装厨亭比较容易。若有人来问方法，我还会告诉他，往隔层里注水也勉强可行，不过加厚内壁底部更好。我们不用担心内墙和外墙的门对不上，因为厨亭表面覆盖的太阳能板会提供的电会转化成足够的动力。
　　这个设计的难度在于：原厨亭墙壁只有一层，我想在不破坏原有设计空间的基础上，将第二层从塞进去或者包起来。原来的厨亭外观已经十分完美，塞进去已经很难，包起来需要舍得。
　　选择前者，我可以将一块块墙板搬进去拼接，也可以将厨亭分上下两半后直接填充。
　　后来画纸上的设计图有改过几次，厨亭的内墙做成透明的，分隔层的容量大到可以养海藻或者养小水母。
　　如果你想在白天看星星，就不用跨越时区，也不用只看着画纸上的假星，我们将厨亭沉到水里，光线变暗就能看到海藻和水母的光。如果它可以深潜，或许还能见到提灯的鮟鱇。如果我想吓你，就会请你来一场厨亭深潜。你晚上醒来的时候，睁开眼能看到一只水母从头上经过。
　　只是现在的厨亭还太小，要是能放床和沙发就太完美了！
　　对了，我从水里出来到现在还没有洗澡，到晚上身上发出蓝光就太怪异。那些海藻总能在衣服上残留一些，我会将它们放生。
　　睡一觉又是天明，发现因为我的设计始终没定，厨亭并没有改造完毕，其实压根连块墙板都没砌好。
　　我乘着小船去上学，骑摩托的家伙竟又在中途喊。还是将船和包给他，我自己则游泳前行。有了前一次的经验，我对新路线更加熟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