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宫锁芸心（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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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如白驹过隙，又是一年冷冬，宫中白芒一片，唯有几点红梅让这偌大的后宫显得不那么寂寥。
“哈哈，你来捉我呀。”不远处传来稚嫩的童声。
“大皇子，您慢着点，要是被宸妃娘娘知道了，奴才们可担待不起啊。”几个小太监焦急的说道。
许曦站在台阶上，紧了紧身上火红色的狐裘：“木槿，有六年了吧，若是······”
“娘娘，您得往前看才是。”木槿垂首立在许曦身侧，她何尝不明白娘娘的苦，若娘娘没有小产，只怕小皇子也有这么大了。
“是啊，这一切也快要结束了。”许曦呢喃自语，迈步向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年仅五岁的齐睿，是皇宫中唯一的皇子，作为齐衍第一个孩子，齐衍难免对他多疼爱两分，沈芸心更是不必说，生怕他被加害了去，这也养成了齐睿跳脱的性子。
“啪——”齐睿没注意撞上了许曦。
身后追赶的太监宫女见自家主子撞上了荣皇贵妃，都大惊失色，连忙跪下：“叩见皇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恕罪。”
齐睿看清来人，小嘴就贬了下来，饶是宫中父皇母妃六皇叔都对他疼爱有加，但是一旦遇到荣皇贵妃的事情，他也得让步。
齐睿不喜欢这个分了父皇宠的女人，但是仰头看着许曦绝美的脸庞，又实在讨厌不起来，站定后闷闷地朝许曦行了一礼，用稚嫩的童音说：“参见皇贵妃娘娘。”
许曦又岂会看不出齐睿闷闷不乐，心中觉得好笑，齐衍对这个孩子是喜爱的，但是可能心中有愧，每次只要她在场，必然对齐睿不苟言笑，有时还会责备几句，只怕也是防备她加害齐睿，变相的保护罢了。
这也让齐睿每次见了她就像头炸毛的小狮子一样，这着实让许曦哭笑不得。
不过，许曦正色，齐睿是未来的储君，朝堂凶险，这后宫也不遑多让，因着许曦，齐睿出生的早，沈芸心也没有经过几次暗害变得心狠手辣，难免疏于管教，但是他人宠着捧着，许曦却是不能，否则即使她完成任务，这也会成为一个隐患。
许曦没有理会寒冬腊月跪在地上的一干人等，不顾齐睿的不满，拉起齐睿的小手向前面梅林走去。许曦倒是不担心他们会跪多久，依着齐衍的性格，怎会不给齐睿身边安排暗卫，若要靠着没有成长起来的沈芸心，齐睿如何能安稳的活到现在。
许曦不说话，只是拉着齐睿赏梅，齐睿毕竟才五岁，又被人保护的好，心思纯良，看到平时跟着自己的太监宫女仍旧跪在雪地上，心有不忍，诺诺的开口：“皇贵妃娘娘，您忘了，他们还跪着呢。”
许曦淡淡的扫了一眼齐睿，便收回视线：“他们该跪。”
齐睿似是不敢相信般的睁大眼睛：“虽说他们地位低下，但也是十几条人命，这样下去他们会生病的，也会怨恨您的。”
许曦心中扶额，不愧是女主教出来的孩子，古代孩子皆早熟，齐睿如此心软优柔寡断，长此以往，将来怎堪大任。
面上冷笑一声，蹲下来直视齐睿的眼睛：“嘁，护主不周的奴才，本宫发落了他们也是应该的，如今只是跪着，保住了一条性命，怎会怨恨于我？”许曦顿了顿，眼神犀利，“若说怨恨，也该是怨恨于你，若不是你不听劝谏，冒失行事，有失皇子风范，他们又怎会受罚。”
齐睿一怔，鼓着嘴说不出话来，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你，你胡说，难怪大家都说你不分是非，心狠手辣，娇蛮任性，父皇是被你蒙蔽了才会宠着你。”
“放肆！”齐衍收到暗卫消息，刚进梅林，便听到齐睿口出狂言，“宸妃是如何教导你的？怎的如此不知礼数，小小年纪净说出如此污秽之言。”
齐衍走到许曦面前，拉起许曦揽入怀中，呵斥齐睿：“还不道歉？”
齐睿心中委屈，明明不是他的错，为什么父皇要让他道歉，倔强的性子也被激了出来，抿着嘴唇不开口。
三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齐睿到底年岁小，身子已经受不住严寒，嘴唇发抖，但仍是不吭一声。
齐衍暗叹一声，只好开口：“来人，将大皇子送回芸华阁，三月之内不得踏出殿外一步。”
许曦看向齐衍，缓缓出声：“皇上，臣妾还没听到道歉。”
听许曦如此说，齐衍并没有感到不满，自六年前许曦伤愈，便越发乖戾，看着许曦艳丽的面庞，往事走马观花般映入眼前。
当初许曦毫无生气的样子恍如昨日，当时莫逍及一重太医皆判定许曦再难有孕，之后齐衍心中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齐衍也已放弃，只是每每见了许曦，心中总会升起一丝怅然，便也越发纵着她。
“皇上。”看齐衍盯着她发呆，许曦出声提醒。
齐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一只手抚上许曦发凉的脸颊：“大皇子年岁尚小，你又何必同他计较，况且朕也替你罚了他。”
许曦退出齐衍怀抱，不依不饶：“五岁也不小了，想必是宸妃太宠着了，才养成个如此顽劣的性子，不如将大皇子放到臣妾那里学上三个月的礼教如何？”
齐衍怎会答应，“胡闹”还没出口，许曦便目光冰冷的看向他：“否则，长此以往下去，将来怎堪大任，替皇上分忧。”
许曦这话如一根刺扎在齐衍心脏，她这是告诉他，他有意立齐睿为太子的事情她一清二楚，也算是变相向他保证，不会加害于齐睿，甚至会拥护齐睿，但齐睿必须由她教养。
齐衍气急攻心，不知是被拆穿的难堪，还是因着许曦的顶撞，从牙缝中挤出“随你”二字，甩袖离去。
其实齐衍真是想多了，许曦这样完全是为了把齐睿的三观拉回来，顺带督促一下女主成长，也有保护齐睿之意，一举三得。
待齐衍走了，许曦拉起眼睛含泪，黯然神伤的齐睿，向齐睿身边的一众随侍说：“回去告诉沈芸心皇上的意思，我晨曦宫人手还是够的，不需要连主子都护不住的奴才。”说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了晨曦宫。
待许曦走后，众人急忙回去禀告沈芸心，沈芸心拿着杯子的手一抖，毁了一套上好的瓷器。
“清涟清漪，快替我更衣，我去见皇上。”沈芸心站起身，许曦怨恨自己入骨，只怕会对睿儿不利。
清涟清漪心中也担心小主子，加快了动作。
“不行，不能去。”沈芸心忽然开口。
“娘娘，这······”清涟清漪手中动作顿住，不明白自家主子是怎么了。
“你们都退下吧。”沈芸心又坐回椅子上。
清涟清漪欲言又止，最终默默垂头退了下去。
沈芸心到底是女主，焦急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一来睿儿身边有暗卫保护，出不了什么大的差错，二来许曦定不会傻到让睿儿在她的手里出事，是她关心则乱，若是贸然去齐衍那里，只会让齐衍寒心，不过是三个月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沈芸心死死攥着拳头，眼中风起云涌，若是，若是她有足够强大，就不会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这一刻，沈芸心再也不是过去的沈芸心了。
这厢，一踏入晨曦宫，许曦便吩咐道：“木槿，带大皇子下去整理仪容。”在外面待得太久，若是不洗个热水澡，定是要伤寒的。
齐睿来到了陌生的环境，加上许曦又是母妃口中经常告诫他要小心的人，害怕委屈叠加起来，让年仅五岁的齐睿放声大哭：“我不要待在这里，你是坏人，我要母妃，我要母妃。”
齐睿哭闹，毕竟是大皇子，不能硬来，木槿为难的看向许曦。
许曦示意众人退开：“去准备姜汤和沐浴。”
上前抱起哭的稀里哗啦的齐睿坐到美人榻上，抚摸着齐睿毛茸茸的小脑袋，用帕子帮他擦脸，清冷的声音缓缓流出：“若是当初你听从随侍劝告，就不会撞上我，撞上我之后你若没有口出狂言，就不会被罚，若你父皇让你道歉之时，你能道个歉，便不会来到我这宫中。”
被温柔以待，女人好听的声音让齐睿抽抽鼻子，止住了眼泪，继续听许曦说话。
“男子汉大丈夫，需得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掩其锋芒，伺机而动，”见齐睿听得认真，许曦接着说，“更甚你身为宫中唯一一个皇子，皇上对你寄予厚望，其分量自不必说，朝廷内外，后宫之中，不少人对你虎视眈眈着呢。”捏捏小包子的脸，许曦心情不错，齐睿聪慧，不枉费她一番心思。
“你，你，嗝，你和我说这些干嘛？”齐睿红着眼眶，觉得美人皇贵妃似乎也没有人们说的那样坏，但仍是别扭的问道。
“我和皇上承诺带你回来学规矩，怎能欺君？”许曦狡黠一笑，说的冠冕堂皇。
齐睿被噎，抿唇不说话，正好木槿进来禀报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许曦便让木槿把齐睿带了下去，这回齐睿乖乖的跟着去了。
卸掉所有防备，许曦有些疲惫，靠在躺椅上揉着眉心。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时隔六年，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许曦内心是兴奋的，离她完成任务不远了。
“师兄，别来无恙。”许曦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齐远已经按耐不住，昨夜秘密见了良嫔，想必过不了多久良嫔就会登门拜访，我和将军这里也已经准备就绪。”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莫逍无需再多问。
“我知道了。”说完两人再没开口，室内陷入了沉默。
就在莫逍准备离开之时，许曦缓缓开口：“谢谢。”声音轻不可闻。
莫逍脚步一顿，飞身离开，不需要道谢，只要她想，他就会帮她。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宫锁芸心（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