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宫锁芸心（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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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外大雨瓢泼，淅淅沥沥的雨声伴着屋内嘈杂的脚步声，惹人烦乱不堪。
一盆盆血水向外端出，齐衍眉头紧锁，负手而立，莫逍白衣染血，站在一旁，眼睛一刻不离床榻上的人。
“咚——”太医走到齐衍面前重重一跪，打破了这屋中沉默。
“皇上恕罪，”太医额头上冷汗涔涔，手也不禁发抖，“皇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
“说。”齐衍抿唇。
“庶老臣无能，皇贵妃娘娘中毒已深，加之，加之小产，怕是支持不到我等配制出解药。”太医重重一磕头，身子抖如筛糠，若不是这皇贵妃自小习武，只怕，只怕早就殒命了。
齐衍即使心中早有猜测，如今听到，身子还是忍不住一颤，面色冷厉，望向账内，也好，也好，自己的大业马上就能实现，这样很好。
莫逍拳头紧握，此时恨不能冲进账内，暗骂太医无能，但为了许曦着想，竭力按耐住情绪，松了拳头，上前一步，脸上依旧是一惯维持的淡然，“皇上，在下略通医术，可否让在下一试？”
齐衍猛地回头，看到莫逍虽一身血衣，却仍旧风华，面无表情，却让人莫名的心安，他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再也无法保持方才的冷漠，皇叔早年结交奇人异事颇多，若是表哥，就不会死吧。
“那就劳烦莫兄了。”
“皇上，您也知道在下的性子，还请皇上移步。”莫逍做了个请的手势。
“所有闲杂人等都退出屋外，没有莫公子吩咐，不得入内。”说完，齐衍率先转身朝屋外走去，半会儿功夫，殿内就只剩下了莫逍和许曦两人。
莫逍再也不复刚才，焦急撩帐坐到床边，喂了一颗许曦续命的药丸，把脉片刻，又将父亲给他的救命药丸喂许曦服下，此药丸可解百毒，在危急时刻，可保一命。后将许曦扶起，一手抓住许曦手腕，向体内缓缓输送内力，将药力化开，一手褪去外衫，待看见雪白的肌肤上已经黑紫的伤口，眼中戾气一闪而过，毫不犹豫的将唇覆了上去，帮许曦吸毒。
许曦现在身体虚弱，命悬一线，药力即使有他用内力催化，也还是太慢，用嘴吸取，这样快一些。
在莫逍内力快要耗尽之时，许曦体内的毒终于化解，已无生命危险。
重新帮许曦穿好衣服，轻轻让许曦躺下，莫逍略有苍白的脸上满是柔情，手指沿着许曦额头缓缓滑落，口中喃喃自语：“你的眼光一直不好，吃了苦头也是应该的。”只是我不忍让你受苦，我可保你无忧，就不知你愿意否。
屋外，齐衍端坐主位，余人皆静立一旁，不敢多置一词。
“吱呀——”
莫逍推门而出，向齐衍微微行一礼：“皇上不必担心，皇贵妃已无生命危险，只要按着莫某药方多加调理即可。”莫逍说着撩袍而坐，执笔，行云流水般写下药方。
莫逍笔落，齐衍便吩咐左右，“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熬药。”
“只是，”看到小太监拿起药方出了屋，莫逍这才再次开口，“只是此次皇贵妃小产，伤了根基，只怕，”说到这里，莫逍微垂的头猛然抬起，直视齐衍，“只怕再难有孕。”
听到这话，宫女太监皆重重跪下，这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啊。
莫逍眼中的清明，齐衍看得清楚，这局瞒得过所有人，却瞒不过莫逍。皇叔丢名弃姓，这么多年来从未踏入京城半步，就连先皇去世也只是派表哥前来，不可谓看的不清，这也是他能一直允许莫家存在的原因。
“在场之人格杀勿论。”冰冷的话语从齐衍口中缓缓吐出，最后留她一命，也算全了她的情意吧。
莫逍当然可以不提此事，但他就是要看看齐衍的态度，齐衍这样下令，看来是要留下许曦了。
下面皆磕头求饶，德福在齐衍身后，自是不在灭口行列，却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正待暗卫要灭口之时，屋外小太监通禀：“皇上，宸贵嫔求见。”
齐衍一个眼神制止了暗卫，底下之人也没有傻的，都收了声，这宸贵嫔可能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沈芸心从外缓缓走进来，之前许曦命悬一线，此处定然兵荒马乱，她当然不会跑过来凑这个热闹，如今递来消息许曦保住了性命，她自是要来探望的，这才不会落了话柄。如今她被许曦盯上，不可不小心行事。
“皇上，臣妾是来探望皇贵妃娘娘的，不知娘娘现下情况如何？”沈芸心进来看见宫女太监皆跪在地，面无血色，就心知其中定有蹊跷，却也不动声色。
“已无大碍。”齐衍淡淡出口，若不是沈芸心，他怎会耐住性子回答。
“真是万幸，此次皇上身陷险境，多亏皇贵妃救驾有功。”皇上想留的人，谁又杀得，既已成定局，沈芸心怎会一点度量都没有，顺水推舟才是上策。
自古帝王多薄幸，齐衍居然会允许许曦怀孕，如此，她也不得不为自己早作打算，沈芸心看了一眼腹部，更何况现在。
“正如你所说，皇贵妃此次救驾有功，必须重赏才是。”齐衍投去赞赏的眼神，芸儿理解就好，身为帝王，他有太多身不由己。
这时沈芸心身子适时一晃，被齐衍扶住：“爱妃也受惊不少，先坐下再说。”
“太医，过来替宸贵嫔把脉。”齐衍扶沈芸心坐下，吩咐太医。
这一语如蒙大赦，太医立刻跌跌撞撞来到沈芸心脚下，手颤颤巍巍的搭在沈芸心腕上，脸上惊疑不定，仔细把了几次，这才向齐衍行礼：“恭喜皇上，宸贵嫔娘娘已有三月身孕。”
这道消息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屋内，齐衍心中却是复杂。
“皇上，我，我怀了身孕？”沈芸心表情呆滞，忘了自称臣妾，这出戏可谓是演的入木三分。
她在赌，赌齐衍心中有她，堵齐衍会保下他们的孩子，他需要一个契机，引蛇出洞的契机，她有孕便是，如今她怀了身孕，已不能再等了。
莫逍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心中讽刺无比：“真是恭喜皇上了，”莫逍行一礼，“在下如今衣冠不整，实在有碍观瞻，若无事就先告退了。”
“莫兄今日也累了，先退下休息吧。”齐衍挥手，莫逍顺势离开。
待莫逍走后，齐衍拧眉看向太医：“今日几经波折，宸贵嫔腹中皇儿可还安好？”
太医见此，心中舒了一口气，看来他这条老命是保住了，不敢怠慢，急忙开口：“庶老臣斗胆问一句，娘娘可是服用过什么良药？”
“确是服过一枚疗伤的药丸，但并不知何药。”沈芸心看看齐衍，回答道。
“那就没错了，此药当属世间良品，不仅固本培元，保住了娘娘精气，且在娘娘腹部形成了一股暖流，使得胎儿完好无损。”太医心中啧啧称奇，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次见此奇药，若不是服药时辰太短，药效没有彻底用完，他也无法得知。
“如今你可要小心，今日就先回去休息，朕改日再去看你。”齐衍温柔的嘱咐沈芸心，眉头却更加紧皱，言语间也不容拒绝。
接着朝下面的人一挥手：“你们从今以后就跟着宸贵嫔，仔细照顾着，守好自己的本分，若是宸贵嫔出了一点差错，你们都难逃一死。”
“是，谢皇上恩典，谢宸贵嫔娘娘恩典。”这是在告诉他们虽然今日免了一死，但若想保住性命，就得管住自己的嘴。
“谢皇上恩典，臣妾就先告退了。”沈芸心虽觉不对，但也摸不着头脑，只待日后打听了，还好今天目的已经达到，也收服了几个忠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许曦再难有孕，否则绝对不会挑如此时机，这可是让她的计划大打折扣。
“挑两个人放到宸贵嫔身边，不容有失。”齐衍吩咐暗卫。
之后，室内陷入寂静，德福端着药碗从外面进来：“皇上，皇贵妃娘娘的药已经好了。”
“把药给我，你先退下吧。”齐衍端着药走入内室。
本以为许曦仍然昏迷，不曾想许曦睁着一对大眼望着他，齐衍一怔，遂继续走到床边坐下：“身体感觉如何了？趁热把药喝了，这样才能好。”
许曦没有动，只是望着齐衍：“齐衍，你爱我吗？”
齐衍似是没想到许曦会如此问，竟还敢直呼他的名讳，半晌回过神来才开口：“爱妃无需多想，朕自然是喜欢爱妃的。”
“齐衍，你爱许曦吗？”许曦听够了齐衍的场面话，她今天只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她彻底死心的答案。
齐衍放下药碗，抿唇正色，缓缓吐出的字眼彻底将许曦打入了冷宫：“朕自是喜欢爱妃的。”说出这话，齐衍不知为何心中绞痛，这本就是场局，她只是颗棋子，谈何爱，他始终爱的只有芸儿。
许曦本应该哭的，但是眼睛却干涩无比，心中空了，竟连眼泪也干涸殆尽，端起药碗，一口饮尽：“臣妾累了，皇上慢走。”
这是第一次她赶他走，这是第一次她叫他的名字，多年以后齐衍才知道，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失去她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宫锁芸心（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