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祭》泪鸢

5、不见

　　围观的人群传来阵阵惊呼，他们听不见高高的刑台上，两人绝望的对话，只是赫然看见那白衣女子抽刀刺如那男子心中，然后，便是漫天的，妖艳的红——那是血的颜色。
　　有侍卫上前，架走了那女子，冰冷的刑台上，只剩男子没有温度的躯体。我又重新绽放，妩媚更胜从前，那是冲破一切羁绊后，散发出更为夺目的光芒
　　——那个心灵与我相连的男子走了。
　　只有我，一个人，孤独的继续观望……
　　我希望紫凝快乐，可是，事与愿违……
　　——

　　所幸，她是宰相的女儿，杀死刑犯的事，被压了下来，虽说过了这关，她爹还是将她反锁在了暗室中。
　　“墨萧是死了，但你明天，还得高兴的嫁！”冷漠的词语，在紫凝心头再度割开一条大口，鲜血淋漓的心，支离破碎。
　　是了，墨萧走了……
　　爹娘早就不要她了……
　　孤霞也失了踪影……
　　唯一的，便是那紧紧攒着，重新绽放的麒麟兰。
　　一幕幕滑过眼前，鲜血溅上衣衫，温度还在。
　　人，却已千里……
　　终于承受不住，蓦的张开口，一口鲜血喷上衣襟，和白衣上的血混为一体。
　　终究是支持不住了。
　　终究，是心碎了。
　　爹，娘，女儿好恨你们，可是，心痛得，早已没了狠的力气。
　　你们可知，你们，是生生将女儿推入地狱，生生撕裂女儿的心啊！
　　你们于心何忍！

　　紫凝怔怔的盯着灰暗的高墙，思绪却不知飘向何方。
　　她看见，西子湖畔两人初遇时的尴尬；
　　她看见，西子湖畔两人相处时的温馨；
　　她看见，西子湖畔他第一次和爹娘遇面，玩弄他们时的天真。
　　可是，一转眼，一切都变了，不过一瞬间，一切都和原来换了位置。
　　她看见，爹娘无情的把她关在屋里；
　　她看见，墨萧离开时萧索的背影；
　　她看见，墨萧死时，漫天的血红；
　　……
　　墨萧……墨萧……
　　我该怎么办？
　　……
　　心蓦的空了。
　　失去墨萧，她还能做什么？
　　曾经的话语，依稀响起在耳畔，人，却不在了……

　　筮日，紫凝被带出暗室，回到自己的卧房，等待她的，是爹娘冷漠的面庞和大红金翎喜袍。
　　没有多的话语，只是让人伺候她换上那火红如焚的长袍，血色的袍子，似乎，要流出血来，染红一切。
　　头上的金凤衔珠钗，灵媚的金凤，衔着夜明珠，发出耀人的光芒，衬得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仿佛，地底的幽灵。
　　看着镜中死气的自己，紫凝笑了……她缓缓举起双手，笑，呵，就是这双手，杀了墨萧，硬生生斩断了他的生命！
　　是这双罪恶肮脏的手啊……
　　她用手捂住脸，有水珠不断从指缝滚落，脸上的脂粉，早已润成一片，可她在铜镜中，看到的不是这个，是红色，漫天的血红。
　　嘴角再度勾起诡异的弧线。
　　伸手，慢慢拔下头上的凤钗，举到眼前，细细端详，然后，便用它狠狠刺入自己的眼眶，
　　——墨萧啊，再看见那漫天的血花，我，恐怕要崩溃了罢。
　　我会崩溃的啊……
　　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手中的金钗，也滴着血珠，坠上喜袍，和那大红，融为一体……眼中滑落的血珠，是血，亦是有泪。
　　“铮”，金钗落地，她猛的坐倒在地上，只是口中喃喃：“墨萧……我……我是不是很懦弱？”
　　痛，却及不了心中的悲哀。
　　墨萧，我不会让你孤独……

　　大门“轰”的被撞开，锁门的横木，断为两半，就如斯人的心，残缺，破碎……
　　是听了那金钗落地，觉出异常罢。
　　接着，便是看见那泣血的女子，云紫凝，怔怔的坐在地上，有血珠不断从眼中滑落。
　　是刺伤了双眼啊。
　　“紫儿，你！”惶恐，愤怒，墨萧，到底有哪里好。
　　“紫儿，为一个墨萧如此，何苦？斯人已去，已是定局，你这样，有能扭转什么？！”爹的声音再度响起，几分嘲讽，几分诘责。
　　“你还要继续你的生活，难道你以为你刺瞎双眼，就可以逃避一切么？”冷漠的声音回荡在屋得，指责着紫凝的不是。
　　斯人已去，生活的节奏，却从未停下分毫，还在缓缓前踏……
　　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爹的话，紫凝没有丝毫反映，只是望着窗外模糊的竹林……
　　那里，墨萧的身影，依稀闪现。
　　当然，那只是一片黑暗中，仅存的幻影。
　　墨萧……
　　半晌，紫凝起身，摸索着地面，来到云老爷的脚边，包紧他的衣袂，央求：“爹！你让女儿再和墨萧说说话罢！”血从眼中滚出，滴上衣襟。
　　“他已死，你去哪里和他说话？”
　　“我只要看……摸到他的墓碑边式……”滴血成线。
　　“不行。”云老爷深吁口气回绝。
　　“爹！女儿求您了，女儿这一辈子，是最后一次和他一起。”
　　……
　　“爹！求您成全。”
　　……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爹点了点头。大赦啊……
　　蓦的抬头，所有人都看见，两行清亮的泪滴，滑过紫凝脸颊，不是血红……
　　“备轿。”云夫人摇头。“我要陪紫儿，去探望墨萧。”
　　探望……人，到底是什么？……方才竭尽全力的陷害，而今，又这般……